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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十七章 堵路

無線電子書    平天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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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黎明時,建康城里已經積了厚厚的一層雪,許多樹木的樹枝不堪重負,時不時的發出了折斷聲。

  建康城里絕大多數人都起得比平時早。

  要出門的人是擔心路上難走,有閑情雅致的人是早早的就想起來看雪景,還有不少住在舊屋里的人則是急著將屋檐上的積雪也清下來些,否則要是壓塌了屋頂,這個冬天便真的難過了。

  有種說法,是好的羊肉用剛剛下下來的干凈的雪煮,滋味會更加特殊和鮮美。

  這黎明時分,建康城里所有賣羊肉羊湯的店鋪的老板都是喜上眉梢,早早的就吃了大補藥一般睡不著覺,平日里他們的生意雖然都不錯,但在這建康城里,平時早點還是以湯面、黍米粥唱主角,但今日雪來,注定是他們的羊湯唱了主角。

  皇城南邊最靠近皇城城墻的一處小胡同里,有一家胡麻子羊湯店。

  這家羊湯店也在建康城開了三十幾年,門臉雖小,但在冬日還有些名氣。

  除了羊湯煮得不錯之外,他家的薄烙餅也是一絕,吃羊湯時配上這微咸的烙餅,不僅飽腹,而且讓人渾身暖意自生,說不出的滿足。

  胡麻子羊湯店的老板真的是個麻子,不過三十幾年前他剛剛做時是個年輕的麻子,但現在已經是個老麻子。

  他今日里平時起得大約早了有半個時辰,但當第一鍋烙餅才剛剛烙好時,店里就已經來了第一批客人。

  這批客人有五個人,是一起來的。

  這五個人之中最年輕的有約莫三十歲上下,年紀最大的看上去是五十余歲,兩鬢已經飛白。

  這五個人都是建康城里人的裝束,舉止和說話都看不出異樣,但胡麻子見得人多了,一眼就看出這五個人不是普通人。

  這五個人雖然神情自若,但即便其中看上去最為和善,嘴角始終帶著微笑的那一個人,都始終給他一種有些肅殺的感覺。

  而且這些人身子骨似乎要比尋常人強健得多,但體態卻反而更加輕盈,那些尋常的江湖人物可也沒有給他這種感覺。

  尤其是當他給這些人打羊湯的時,他總覺得這些人的身外好像暖烘烘的,有個氣團裹著,有那么一剎那他甚至有種錯覺,好像他這羊湯店外的很多雪花飄舞都和以往不一樣。

  這五個人的心事也很重,喝羊湯吃餅的時候并沒有什么交談,他們似乎只是在等著什么事情,等著什么人。

  有一輛馬車也闖進了距離這間羊湯店不遠的胡同。

  這輛馬車并不是急著出城,而是就在那條胡同里靠邊停了下來。

  馬車的車廂是黑色的,停的時間一長,雪堆積起來,便變成了白色的。

  這輛馬車中人和羊湯店里這五個人都各自不知道對方的存在,但這輛馬車中人和羊湯店這五個人對于城中那些主事的權貴而言,比起其余的江湖人物和修行者要重要得多,所以他們很清楚今日之局可能很順利,但也可能異常的兇險。

  他們也很清楚,圍繞著這藥局的幾片街巷,數十條胡同里,隱匿著很多遠道而來的亡命徒和修行者。

  羊湯店里的五個人之中,年紀最大的那名五十余歲的男子吃東西吃得很慢,吃得很細。

  倒不是細氣,不是吃慣了好東西覺得這種早點也就十分的普通。

  他給胡麻子的感覺,就像是吃了這一口,說不定就沒有下一口那種分外珍惜的感覺。

  他每吃一口烙餅,都會細細的咀嚼,咀嚼得讓胡麻子自己都覺得口舌生津,他喝羊湯的時候也是分外的慢,就好像那些暖烘烘的羊湯是烈酒一樣,要順著喉嚨如絲的慢慢下肚。

  他一直沒有抬頭東張西望,但一碗羊湯快要見底的時候,他卻抬起了頭,朝著遠處的街巷看了一眼,然后舉起了盛放著羊湯的碗,就像是喝酒時祝酒道:“愿來年大豐,愿一切順利。”

  他說完這句,便是一舉碗將碗中的羊湯全部喝下了肚。

  其余四人驟然也是深色肅然,也同時舉碗,道:“愿一切順利。”

  這五十余歲的男子放下了空碗,有些出神的樣子,卻是又輕聲的祝了一句,“如此潔雪,愿少染些血。”

  有著新會郡口音的那名修行者站在了雪中。

  他抓起了一把雪,用力的捏圓。

  然后他蹲了下來,和小時候一樣,把這個雪球按在雪地里,不斷的往前滾去。

  這個雪球就漸漸的越滾越大,比馬車的車輪還大。

  再滾個小的堆上去,就可以做個雪人了。

  這名有著新會郡口音的修行者看著這個滾大了的雪球,他沒有再去滾一個略微小些的雪球,而是莫名的笑了起來。

  他笑得就像是個真正的瘋子。

  一間閣樓上,一名身穿便服的官員伸手接住了一只飛來的鴿子,將鴿子腳上綁著的信箋打開看了一眼,便對著身后閣樓之中輕聲說道,“出來了。”

  天色剛亮。

  到處積雪,卻顯得白晃晃的。

  一名年輕人持著一柄黃紙傘,踩踏著積雪從御藥局里走出,朝著數里開外的藥司藥庫行去。

  昨夜在下雪之前,有一批藥物正好送到,其中有不少甚至來自眉山。

  那批藥物據說已經是眉山一帶的最后出產。

  有些藥物在往年并不珍惜,但隨著這靈荒的持續,無法再生長,卻恐怕要自然滅絕。

  這名年輕人在走到距離那藥庫還有一里半左右的迎龍巷時,他停下了腳步。

  他被人堵住了。

  堵在巷道那頭冷冷的看著他的人就是那個來自九真郡的修行者。

  這名九真郡的修行者,穿著長袖的棉袍。

  這副裝扮讓這名九真郡的修行者很別扭,而且這種從未見過的下雪天,站在積雪之中的感覺,也讓這名九真郡的修行者覺得更為古怪。

  所以哪怕他站在那里不動,給人的感覺也是說不出的別扭。

  別扭還這樣站著,那自然是有事。

  所以這名藥局里走出來的年輕人略微抬了抬傘沿,看著他,問道:“你有什么事?”

  “我要那株在你們手里的紅千歲。”這名九真郡的修行者說道:“有人要拿來煉藥,但是整個建康只有這一株,被你們拿走煉完了,就沒有了。”

  “哦。”

  藥局里出來的年輕人平淡不驚的哦了一聲,然后搖了搖頭,“可是那株紅千歲也不在我身上。”

  這名九真郡的修行者沒有想到他竟然會這樣的說話,而且似乎沒有任何的火氣,但他也不是喜歡多話的人,于是他想了想,說道:“那你也應該明白,我在這里堵住你,也不只是為了這株靈藥。”

  “那我換條路走好了。”

  這名年輕人干脆的轉身,似乎對方堵住路,他就換條巷子走,但就在他轉身的時候,他身后的巷子口便已經出現了幾個人。

  “看來是走不了了。”

  這名年輕人的眉頭皺了起來,然后他認真的再轉過頭看著這名九真郡的修行者,說道:“你真的不再考慮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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