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振海笑:“千舟的風格,就像在茫茫人海中尋找不知名的東西的靈魂、在看到她的作品后,怦然心動,她的筆下任何一幅畫的意境、表達,在我看到之后,都有種直擊心靈的感覺,懂嗎?”
宋城大概明白那是什么感覺,但像父親這樣深刻的感受,他倒是沒有。
“不太懂,但知音難覓,古有伯牙與子期的相遇,今有父親與千千的相識,能遇到真正的知音,很少。”宋城道。
大太太當然知道自己丈夫非常推崇劉千舟的畫,不然又怎么會將總部各層樓各個辦公領域都掛上劉千舟的草稿?
只是草稿而已,卻被丈夫當寶貝。
然而自己兒子此刻說這一番話來,她卻只當是故意推崇,有些夸大了。
大太太道:“千舟一個小女娃子,她能懂什么?還跟你父親相提并論了?”
宋城道:“藝術上沒有任何的界限,年齡、性別、出身、教育等,那是唯一一個真正沒有等級的領域。”
宋振海抬手拍了下宋城肩膀:“是啊,你這話你說得對,藝術才是真正沒有等級界限的領域。”
宋城道:“爸,您看看先。”
圍觀人已經不少,都湊攏了來。
“那是宋城前妻送的賀壽圖?”
圍觀賓客有人發出疑問,都離婚了,還會送賀壽圖?
該不會是別有用心吧?
搞藝術的文人,最擅長用手上那支筆桿子戲弄人了,古代多少人被愚弄?
大家都惦著腳細看,有好奇的,也有等著看熱鬧的。
宋振海緩緩展開賀壽圖,展開才看到,哪里是畫,就一簡單粗暴的一個大“壽”,筆鋒蒼勁有力,那一個字看去,有種包羅萬象的錯覺,像一個字,卻又不是一個字。
宋振海看了頗久,道:“好!寫得好!”
宋城卻疑惑了:“我分明記得,千千說這是一幅畫,怎么只是一個字?”
“畫?”
宋振海再一細看,可不是一幅畫?
大壽筆畫中,還真暗藏了一幅畫:松柏長青。
宋振海眼神激動,顯然他已經看出來了,當即激動道:“給我拿放大鏡來,速速給我拿放大鏡來。”
宋城轉身對門口工作人員道:“拿放大鏡!”
門口工作人員一聽,立馬動身去拿東西。
放大鏡取了過來,宋振海顧不得圍觀人的詫異,當即俯身用放大鏡一一看過去。
大壽那字兒渾厚有力、飛舞張揚中又有種張狂下的內斂,那一個“壽”字就已經寫得無人能及,再用放大鏡細看那壽字背后的松柏長青圖,細到一筆一畫都極其考究。
宋振海連連稱奇,不停向圍觀賓客介紹。
一番忍不住的贊美和夸獎后,又道:“這奇還不止這一點,絕妙之處在于筆畫蓋住的地方,你們這斜光細看,也分毫不差,工筆依然巧妙。底下那一幅‘松柏長青’圖工筆細致講究,精細得連松樹的枝葉都畫得清清楚楚。薛老,您來觀賞觀賞?賀老先生,您也看看?”
宋振海實在忍不住與人分享,他兒媳婦對他多用心?
這可是爾等花多少錢買來的賀禮都比不上的,果然啊,他的期待沒有落空。
宋城心底暗暗佩服劉千舟,他確實娶了個寶貝回家,至少,讓他們純商人家庭中注入了一股文人氣息,令他們商業也不是那么純粹,有別于商人的銅臭氣息,他宋家,到底還是走在了各名門望族前面。
宋城此刻,心底也頗為自豪。
成功的商人到達一定境界了,金錢對他們來說,真就只是一個冷冰冰的數字。
真正能激發起他們的,也就是這些附庸風雅的東西。
可大多成功人士,只略懂皮毛,就已經吹噓不已了。
宋城是真的很自豪自己家里有一位真正的藝術家。
宋振海邀請的幾位頗有藝術修為的老先生細看,大家皆給予了極高的評價。
宋振海是激動不已,問道:“賀老先生,在您看來,我兒媳這一幅賀壽圖,可勝過國外名作‘蒙娜麗莎的微笑’?”
宋城聞言一驚,這…
賀老先生微微一停頓,隨后道:“自然還是世界名畫更勝一籌,但是這幅賀壽圖是我賀某見過的所有祝壽的畫作中最強的。不論是底子還是這躍然紙上的畫作,都有一流大家的風范。她下筆不拘一格,細看卻又是工整一致。畫風張揚,但又能感受畫面的內斂和含蓄,每一處都透著矛盾,卻每一處都處理得敲到好處,就是這恰到好處令人非常震撼。宋董事長,您真的娶了位好兒媳啊,放眼當今文藝圈中,這樣才華卓絕的后輩新人,真的不多,你家這位,絕對能稱得上一等一的佼佼者。”
宋城聽了極其開心,宋振海聽了更開心。
宋振海道:“我倒是覺得我這副賀壽圖遠勝世界名畫,當然,我并沒有詆毀和輕視世界名畫的意思,我僅僅只是個人覺得,我這副賀壽圖意義非凡,主旨明確,畫面感十足,并且畫面的協調度處理得更好。如同賀老先生您說的一樣,處處有矛盾,卻處處都處理得極其和諧,這才是我們所有人都難以把控的,怎能不好?我倒覺得極好,極妙!”
圍觀賓客連聲附和,雖然沒怎么看懂,但聽兩位頗有建樹的重量級人物都給予這么大的評價,大家似乎也都看懂了些。
一頓猛夸,直夸得董事長都飄上了云端。
酒席上桌,宋振海情緒高了不少,端著酒杯一開宴席就開始敬酒。
宋城有些頭疼,這情況毫無疑問,父親是真的開心了。
有工作人員進來,宋城放下筷子,微微側身,經理在他耳邊低聲耳語。
“宋總,外面有個女人抱著孩子跪在門口。”
宋城一聽,當即皺眉,起身離開主桌,帶著歉意向左右賓客頷首,隨后離開,站在一邊。
“怎么回事?酒店還允許這種情況發生?今天是董事長壽辰,你讓個女人在門口跪著是什么意思?”
經理道:“宋總,不是我們不處理,而是,我剛去了解了下,那名年輕女子說她抱的孩子是…”
經理小心看了眼宋城的臉,“是董事長的孩子,因為孩子生病了,病得非常重,不得已才找過來。宋總,這事,看來得您親自處理一下了。”
宋城臉色黑如墨汁,低怒道:“胡說八道!”
但這種事情最忌諱在公共場合喧鬧出來,真要鬧開了,父親顏面何存?
宋城大步走出去,門口已經被工作人員全全圍住。
宋城走出去,工作人員全都讓開。
宋城看著門口樣貌清秀的女子,女子抬眼,楚楚可憐望著他。
“我要見宋董事長,宋振海,我以前邦德集團首席秘書,一次與貴公司合作的慶功宴上,我送喝多了酒的董事長回酒店,是哪一次我與他…”
宋城怒聲打斷:“閉嘴!每天像你這樣胡亂編纂故事的女人多如鴻毛,你以為你帶個孩子來,你就能讓我們都相信?”
女子哭聲漸起:“宋總,我說的句句屬實,孩子我帶來了,如果您不相信,您可以帶著孩子去醫院做鑒定…”
“少在這里妖言惑眾,你今天來這里,無非是想制造輿論,你很聰明,明知道我們今天在這里慶賀父親生辰,所以你帶個孩子來鬧事。我們為了息事寧人,第一時間也會給錢打發你。像你這樣變著花樣找上門來的女人,沒有一千也有八百。倘若我們每個人都依了你們,那還得了?”
宋城話落,女子當即哭訴著喊冤枉。
“我是真的,宋總,求您讓我見一面董事長,他見到我會認識我的,求您了…”
宋城冷眼看向一旁站著不知道該作何反應的酒店工作人員,當即怒道:“都還站著干嘛?把人拖出去,報警!交給警察處理,處理得干凈漂亮點!若打擾了里面賓客用餐,我開了你們所有人!”
經理一聽,嚇了一跳。
他們這里人,誰都丟不起這份工作啊。
立馬招呼人道:“都還站著做什么?快點照宋總做的做啊!把這個來歷不明的女人拖出去,你,馬上報警,你們幾個,切記要把這件事處理好。聽到沒有?”
宋城冷眼看著門口一切,不是他心狠,不論此事真假,今天抱著孩子來這里,就已經是帶著目的來的,這種情況,絕不姑息。
再者,里面還有賓客在用餐。
這樣不論真假,利用這樣機會和日子來這里亂事,就不應該,蹲兩天監獄小懲大誡。
宋城再看向經理,低聲警告:“今天的事情不準亂嚼,讓我聽到誰背后傳這事,大家都瞪著卷鋪蓋走人吧。”
經理點頭:“是,宋總,您盡管放心,我一定交代下去,不會給您添麻煩。”
宋城轉身離開門口,避開人后給元瑾打電話,讓人跟進這事。
宋城再坐回去,卻被大太太叫了去。
“剛才發生什么事了?我怎么聽見有女人在門外哭?”大太太問。
宋城否認:“沒有的事,一個特意來鬧事的,已經讓人趕走了,應該是早知道我們在這里宴請賓客,所以找來。”
“鬧什么事啊?我聽著像哭喊。”大太太疑問,宋家宴客,極少有人敢來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