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千舟收拾完之后,拎了把毛巾,把自己座位擦得干干凈凈。
看著劉千舟收拾自己座位時,大家眼眶都紅了。
人非草木,在一個屋檐下相處這么遠,不論高興悲傷,都一起走過這么多日夜,換成是誰都會不舍。
全宿舍幫她擰著東西出校門,劉千舟埋著頭快步走在前面。
她不想哭著離開,所以拼命在忍著淚水。
段婷婷三人走在后面,段婷婷不停抽泣,是真難過了。
劉千舟將東西放在車子后備箱,段婷婷三人后一步跟上來。
元瑾幫忙將箱子和一些袋子裝的雜物放進車里,看了眼劉千舟等人,低聲道:“我車上等你。”
劉千舟點點頭。
段婷婷眼眶早已經紅了,劉千舟目光看過來時,她鼻頭一酸,眼淚直接滾落。
“以后還能再見吧?你不會忘記我們吧?”
劉千舟點頭:“不會,放心吧。”
兩人輕輕抱住,這一刻的溫暖和不舍,劉千舟銘記在心。
段婷婷松開她,劉千舟依依跟王毓文、金陳鄲擁抱,隨后上了車,揮手跟人道別。
“你們別哭啊,我不想哭著離開。”
段婷婷擠出一張淚眼笑開:“你以后,要好好的,不要讓我們擔心。”
劉千舟點頭,忙揮手把頭縮里,車窗升起,眼淚卻在這瞬間滑落。
元瑾車子開走,半分鐘時間,她與云都大學再沒有聯系。
元瑾側目掃了眼默默流淚的劉千舟:“別哭,沒什么好哭的,你又不是去死,幾年后就回來了。”
劉千舟沒做聲,依舊還在擦眼淚。
元瑾咬了下舌頭,這話怎么說的?
頓了頓,趕緊換了個說法:“我是說,你又不是不回來了,也不用過幾年啊,你想回來,隨時都能回來。”
“機票那么貴,又沒有高鐵。”劉千舟淡淡出聲。
元瑾額前三條黑線立現:“你這逗我呢。”
劉千舟沒說話,眼睛看向外面。
她家房子在西塘,房產證已經發下來了,左翼對這事兒只能說抱歉,沒辦給靠市區的。
有點遠,四環邊上了。
車子到半路時,劉千舟接收到段婷婷的信息,是一條語音,她點開,三人合唱的歌聲在車里響起。
到了時候要分離,離愁心也碎。
人間總有不如意,何必埋怨誰。
趁著今夜,星光明媚,讓我記著你的美。
關山阻隔,迢遙千里,忍淚說再會。
關山阻隔,迢遙千里,幾時再相會?
只有寄托那滿天星星,給予你安慰…
這首歌是她們曾經在KTV唱過的歌,她和段婷婷經常唱,還戲說以后畢業分別時,這首歌必須唱給彼此。
兩條語音信息,第二條語音點開。
那一天,知道你要走,我們一句話也沒有說。
當午夜的鐘聲,敲痛離別的心門,卻打不開我深深的沉默。
那一天,送你送到最后,我們一句話也沒有留。
當擁擠的月臺,擠痛送別的人們,卻擠不掉我深深的離愁。
我知道你有千言你有千言,卻不肯說出口。
你知道我好擔心我好難過,卻不敢說出口。
當你背上行囊,卸下那份榮耀,我只能讓眼淚留在心底。面帶著微微笑,用力的揮揮手,祝你一路順風…
劉千舟手機蓋在膝蓋,瞬間淚如泉涌。
她哽咽得無法自拔,眼淚一串跟著一串順流而下。
元瑾掃了眼劉千舟,呼吸有點沉重。
他不得不感慨,年輕小姑娘就是會煽情,聽著她宿舍朋友唱歌道別,弄得他都有點兒難受。
“千舟…”
元瑾喊了聲,出聲卻發現自己聲音有點異常。
他干咳了聲,清了清嗓音,隨后再安慰:“別難過了,又不是生離死別,你是去深造,就算到了國外,你也能在網上跟她們聯系。”
劉千舟深吸了口氣,干咽著洶涌而出的悲傷和不舍。
元瑾安慰了幾句,話收住。
車子在半小時后,終于到了西塘的小區樓下。
這小區是新小區,房子都是才交房不到一年的,入住率不高,但新樓房看著就是讓人心情舒暢。
車子停下后,元瑾人在車外靠著車子站著。
吐了口氣看整個小區,扭頭看向劉千舟:“雖然這里有點偏,但空氣真是沒的說,你奶奶以后要住這里,還挺合適。”
小區環境不錯,人少,安靜,適合老人家居住。
劉千舟抿嘴笑了下。
哭了一場,整個人都有些木。
元瑾拎著東西上樓,按了電梯將她的箱子壓在電梯門邊。
劉千舟后面提著袋子進來,元瑾趕緊回頭去幫她提。
“車里還有東西。”劉千舟低聲說。
元瑾趕緊去將車里的東西全拿下來,兩人進了電梯。
元瑾看著袋子里裝的杯子、筷子衣架等等東西,忍不住問:“這些東西怎么不留在學校給你室友她們用?”
劉千舟抬眼,眼珠子被眼淚洗得干凈又明亮,良久她說:“我沒想到。”
收東西的時候,氣氛很壓抑,什么都沒想,一通收拾了。
但此刻元瑾這么一說,她再一想,還真是。
為什么這些東西她都不留給段婷婷她們用呢?
“我是不是挺不會做人的?”劉千舟忽然問。
這話問得很失落,可能是最近事情將她打擊得太重,整個人都沒了色彩。
元瑾記得她以前可不是這樣的形象,希望她離開國內后,在那邊能快速調整心態學習。
國外生活學習,可比國內更加殘酷。
元瑾低聲道:“沒有,從你宿舍朋友對你的依依不舍來看,你平時還是很招人喜歡,不然不然讓她們這么不舍。”
劉千舟埋下頭去,跟舍友的感情,她自己也說不好。
在一起時各種摩擦,恨不得馬上搬出去。
可分開了,這種不舍的心情是真堵心堵肺的難受。
“人非草木啊。”她低低出聲。
元瑾一聽她這么說,忽然想問問她對他們老板到底是什么心。
可剛提起這心問話的心吧,電梯到了。
“到了。”元瑾低低說了句,無比可惜。
劉千舟聽著他語氣怪異,所以抬眼看了他眼。
提著東西走出點頭,轉過走廊,聽見奶奶的聲音。
劉千舟皺眉,腳下步子邁大了。
“奶奶。”
一聲清脆的喊聲傳遍走廊,正在爭吵的兩人同時抬眼看過來。
劉千舟目光淡淡掃過那年約四十的婦人,隨后大步跑向劉奶奶。
“奶奶。”
劉千舟站在奶奶面前,氣勢強悍的護著自己奶奶,目光看向跟奶奶對抗的婦人。
婦人四十上下的年紀,額上有兩條明顯的抬頭紋,魚尾紋很重,盡管臉上沒有年輕婦人的膠原蛋白和水分,但從還剩的姿色可以看出,她早二十年前也是位相貌出色的人。
劉千舟只覺得眼熟,卻沒在第一時間認出來。
劉千舟淡淡瞥了眼那神情激動的婦人,又轉向劉奶奶:“奶,她是誰?”
婦人眼眶眼淚滿溢,抬手抹了一把眼淚又朝劉千舟走近一步。
“我的女兒啊,你、當真不認識媽了?”
劉千舟聞言,先是皺眉,再是沉怒,隨后冷靜的,緩慢的轉頭看向得聲稱是她母親的中年婦女。
上下不帶任何感情的打量對方,又皺緊了眉頭。
“我媽不是死了嗎?”她淡淡出聲:“我爸爸走后沒多久,她就死了,你又是誰?”
劉奶奶原本氣勢強硬的在跟這前兒媳婦爭吵,就怕這沒良心的婦人要把唯一的孫女兒帶走。
然而現在一聽孫女兒這話,又有些放不下臉來。
“千啊…”
劉奶奶拉拉劉千舟的手:“你站一邊,奶奶跟她說。”
劉千舟護著奶奶,“奶,這種人你跟她說什么?把人攆出去就是了。”
劉千舟的生母叫李麗元,李麗元一聽女兒這么說,氣得差點兩腳一伸。
“女兒啊,你怎么連媽媽都不認了?你奶奶就是這么教養你的?”李麗元看著女兒。
打量自己孩子,果然生得漂亮,跟她年輕時候一樣好看。
“你以前多聽話,經常跟在媽媽身邊轉,現在媽媽回來了,你怎么變成這樣了?媽媽當年離開,也是無奈,你總不能讓媽媽帶著你和奶奶去要飯吧?媽媽走了,那趙家才能接濟你和奶奶。你想想,媽媽要是在,趙家會管我們家嗎?你趙叔叔會供你上學嗎?”
李麗元不看老太太,就對著劉千舟說話。
自己生的女兒,自己清楚。
女兒心軟,說兩句就過了。
當然,這么多年沒回去看她,她心里怨,這些李麗元都清楚。
“媽也是不得已。”
老太太冷笑:“快別提那些事兒了,自己也不嫌臊得慌。腳長在你身上,你改嫁我能攔著你?”
劉千舟推了下老太太:“奶,別跟她說了。”
這種人,還有什么好說的?
不純粹找氣受嗎?
劉奶奶就要說,心里咽不下那口氣啊。
那口氣堵了這么多年,能不說?
“半夜三更偷偷的就走了,孩子還沒長大,你怎么扔得下手?就算你怕我攔著,不讓你走,偷偷摸摸走了就算了。這么多年來,你怎么沒回來看看孩子?哦,好,現在孩子長大了,有出息了,你又出現了。養孩子你不付出一分,現在倒是知道來享福了,李麗元,我告訴你,不可能!這孩子姓‘劉’,她是我劉家的孩子,跟你沒一毛錢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