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中有夢,蘇北每次以為自己正在經歷的事情是現實世界發生的事情時,眼前的畫面會突然從中間裂開,被撕開后,又是另一幅景象。
讓人懊惱的是,明明不斷的給自己心理暗示,想要記住那些夢的片段,以及一個個名字,而這些卻像是指尖的流沙一樣,不住的溜走,自己想要緊緊握住,卻無能為力。
寫下來,寫下來…
心里有一個聲音在告訴蘇北,把那些即將要忘記的事情寫下來。
胡亂摸索著什么,不住的揮舞著雙手,卻忽然被人劈手奪走了筆。
“你給我!還給我!”蘇北生氣的喊著,卻看不清這些人的面貌。
護士長劈頭蓋臉對著小護士就是一頓臭罵,“知道他精神狀況不好還直接把針劑留在這里?虧了沒打進去,要是打了,你就等著吃不了兜著走吧!”
正說著,病房門突然被打開了,溫蒂在管家格吉爾的陪同下緩緩走了進來。
“還不快拿走!”護士長小聲對身邊正在發愣的人說道。
“是,是…”小護手手忙腳亂的收拾著東西,險些撞在門框上。
溫蒂面無表情的瞧了瞧端著托盤的護士,沒說什么,身邊的格吉爾卻好像是心領神會到什么。
看著格吉爾匆匆追出門去,護士長上前求情道,“這孩子天資不錯,就是有點粗心…再給她一次機會吧…”
“哦?”溫蒂坐病床邊,拿著毛巾,輕輕擦著蘇北腦門上的汗珠。
眼下,護士長臉上的汗更是多出了幾十倍,自己只顧著給別人求情了,恐怕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我失言了,我這就出去。”老護士連連退了出去,一直走到走廊盡頭這口氣才松了下來。
在前面那條通道里能音樂聽到“嗚嗚哇哇”的聲音,想到自己一手帶起來的孩子就這樣被處置了,心里難免有些可惜,不過,這也算她咎由自取,眼下還是明哲保身吧,自己方才說錯的那句話,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會報應在自己身上了。
“他怎么還不醒?用量不是沒有那么大嗎?”為了保證能在蘇北醒來之前把哈瑞斯處理掉,的確用了點非常手段,不過對身體并沒有什么傷害,左不過就是睡得久一點,可是眼下已經是第三天了。
身邊的醫生恪盡職守的回答道,“用量的確沒有這么多,只不過是他自己在跟自己打架,這種我們也稱作‘異樣假眠’,在現實世界中有太多牽絆的人,會在原本應該回歸的當下,本能的進行排斥,然后真假世界會在腦海中形成對抗,只不過這位先生,腦海中每每都是假象世界戰勝了真實的世界,這實在是非常少見…”
溫蒂皺著眉頭聽著,臉色看不出什么異常,只是旁邊的醫生已經手心出汗了。
安全門開合的聲音響起,不用說,格吉爾已經處理完那個留一個針劑在蘇北手邊的粗心護士了。
“小姐,跨國會議要開始了,各位都在線上了。”
雖然蘇北還在昏睡當中,溫蒂卻沒有停下自己的動作,答應哈瑞斯的話中至少有一半是真的,就是她一定會治好蘇北。
而對于哈瑞斯,溫蒂也沒有下狠手,雖然她看不慣羅茜,但是卻也知道,若不是哈瑞斯這段日子的幫忙照料,蘇北的情況只會更加糟糕,這個恩情算是溫蒂幫蘇北還了。
在公園長椅上醒來的哈瑞斯是完全被鴿子的咕咕叫聲音吵醒的,一睜眼就看到一坨屎從天而降。
“媽的!什么東西!”罵罵咧咧的從長椅上坐起來,晃了晃神,這是哪?之前發生了什么?
漸漸地對之前發生的和私情有了些回憶,“該死的溫蒂莊園!有什么了不起的!等老子帶著古盟軍殺過去,把你的莊園改成養豬場!”
看了看周圍的景色,這才發現自己現在好像根本不在格魯比亞!
周圍的人嘰里呱啦說的話自己完全聽不明白,甚至這個國家的國旗自己都不認識…
不能怪哈瑞斯,他畢竟也沒上過幾年學。
掏了掏口袋,渾身上下一分錢也沒有,溫蒂果真是做的絕,口袋里竟然還有一張紙條。
“如果走投無路,不想餓死街頭就去找一家古德琴行,他們會讓你活下去。”
后面還蓋著一個溫蒂莊園的印章。
哈瑞斯立刻把紙條撕的粉碎,雖然也有一絲后悔,不過當下也只能拿這個出氣了。
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想辦法回到格魯比亞去找兄弟們匯合,就算不能找到溫蒂報仇,也要盡快通知羅茜才行。
看來蘇北的直覺是對的,這個不懷好意的女人肯定監聽了他們的對話,眼下羅茜的處境也是十分危險。
不得已,哈瑞斯又彎下腰來撿起地上的紙條,認命的一張一張的拼了起來,只不過拼來拼去,還是差一截。
“去哪了?怎么會找不到?剛才明明都在這里啊…”順著地轉一塊一快的找,看到了一小節紙條正好卡在下水道的邊緣。
哈瑞斯小心翼翼的靠近,剛想準備伸手,飛來一只胖鴿子,正正好好,不偏不倚把紙條踩進了下水道。
“老子要殺了你吃肉!”哈瑞斯對著鴿子怒吼著,旁邊正在喂鴿子的小男孩直接嚇哭了,他的家長趕忙跑過來,看了看眼前的異鄉人似乎不是什么正常人,趕忙抱著孩子走了。
好巧不巧,這缺失的那一截,正好是溫蒂莊園的印章,不知道沒了這一塊,這紙條還能否有作用,不過總要試一試。
在街邊找到了游客查詢登記處,最近的古德琴行也要走上三個小時,當然,哈瑞斯也可以選擇就地打份工或者乞討來攢點路費,不過現在時間和尊嚴上根本不允許他這么做,還是走吧。
一邊走,一邊在心里忍不住大罵,先是罵溫蒂,再接著是蘇北,最后連自己的養女羅茜也算進去了。
想他哈瑞斯怎么也算是一個古盟軍的首領,現在卻落得這步田地,怎么能不讓人唏噓。
只是想想溫蒂遍布世界的消息網,哈瑞斯又覺得周圍的每個人看起來都不尋常,似乎每個人都在監視自己的動態和去向,甚至懷疑剛才那個小男孩,不,那個胖鴿子都是溫蒂派來的奸細!
就是誠心要自己出糗!
老實講,哈瑞斯沒想到自己還會活著走出溫蒂莊園,因為在一般電影里,知道幕后oss的陰謀之后,這個人就要領盒飯了,溫蒂告訴了自己藍色晶體的事情,卻又把自己放出來,這是為了什么?
難道自己無形中被當成了誘餌?
那么她想放長線釣哪一條大魚呢…
是羅茜!
糟糕…之前還讓古盟軍的人全力搜索尋找羅茜,那自己現在回去,豈不是也把羅茜暴露了?
一邊走著一邊想著,三個小時過得也快,只不過一直滴水未進的哈瑞斯的確有些吃不消了。
“叫,叫你們經理來…”哈瑞斯坐下來招呼道。
“先生,有什么可以為您服務的嗎?”一旁的導購小姐問道。
哈瑞斯擺了擺手,“你不懂,級別不夠,喊你經理過來。”
要說這家琴行也算是小有名氣了,哈瑞斯的穿著打扮實在不像是能買得起鋼琴的人,導購只覺得這是個找事兒的流浪漢。
于是經理沒見到,哈瑞斯看到兩個彪形大漢出現在自己面前。
“先生,是你自己出去,還是我們幫你一把?”
“你們什么意思?把我當流浪漢了?我是有正經事兒找你們老板!”眼前的幾個人還是一臉不信的樣子,無奈之下,哈瑞斯只好說道,“去去去,去問問你們老板,知不知道溫蒂莊園。”
報出這四個字對哈瑞斯來說已經是放棄了一半的尊嚴,雖然艱難,但是為了長久之計,不得不這么做。
一個大漢轉身離開,進了內間,另一個還是虎視眈眈的盯著哈瑞斯。
若是以往,對付這兩個人,哈瑞斯完全沒在怕的,但是眼下他不知道被溫蒂下了什么藥,渾身無力,能走到這里來已經算是他意志力堅強過人了。
經理果然出來了,旁邊的導購還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哈瑞斯冷哼一聲,翹起二郎腿來,頗有點揚眉吐氣的意思。
“您好,先生,您是需要點錢還是想要吃的?小店的營業額我是沒權利動的,我自己這里還有點,您拿著…”
合著還是把他當流浪漢了!
“溫蒂莊園!你不知道嗎?”哈瑞斯氣得一下子站起身來,卻又被大漢死死的摁住,“我給你看紙條!我有紙條!”
經理聽得云里霧里,還是揮了揮手,“您說什么紙條?”
哈瑞斯在口袋里掏了出來,“印章那部分丟了,不過你們主子寫的字兒你們總該認識吧?”
對方接過紙條,看了看字,又看了看哈瑞斯,經理回到內間,把大漢也叫了過去,似乎在交代什么事情。
“您稍等一下。”導購給出了這樣的答復,哈瑞斯很是滿意,喝著咖啡,靜靜等著,沒多久聽到了外面鳴笛的聲音,幾個穿著警服的人推開了店門。
幾個人嘰里呱啦不知道在說些什么,接著就要給哈瑞斯上手銬。
什么玩意兒!
哈瑞斯這才意識到,溫蒂的紙條純粹也是惡作劇,根本不存在什么看紙條就給條生路,這是在報復自己!
他懊悔自己竟然還信那個蛇蝎女人!
沒辦法了,只能先在這里打打工,不然路費都沒有,怎么回去。
“謝謝你送我回來。”羅茜眨了眨眼,正準備推開車門。
喬伊也跟著下了車,忙繞過車頭來為羅茜開門,“小心。”
看起來像是初次約會的男女,接下里似乎用一個晚安吻作為結尾再合適不過了。
“家人好像睡了,不過我還想喝杯紅酒,是我們自己酒莊產的,來一杯嗎?”
這個邀約有點出乎喬伊的意料,畢竟現在已經不早了,不過對于羅茜這個神秘的女人,他想要了解的還有很多,于是欣然點了點頭,“好啊,不過我再喝或許就要醉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