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我怎么聽著外面最近的走動,多了一個人。”鳶尾從小便被要求訓練嚴格的意志力與專注力,對于外界可以開啟一個天然的保護屏,以便能夠專心的處理事務,在五六歲的年紀就可以做到這一點的人,對于外界變化的觀察力也是非常驚人的。
“你說什么?”宇涅這幾天在葉赫家族幾乎是不吃不睡,身形消瘦了許多,她每天都在自責當初為什么不聽督則的話,但是這里像是一個銅墻鐵壁一般,如果只有鳶尾一個人或許還有出逃的機會,偏偏帶著自己這個拖油,宇涅幾次想讓鳶尾自己逃走,奈何她就是不同意。
鳶尾把耳朵貼在離門比較近的位置說道,“這幾天似乎每到下午三點鐘,樓下便會上來一個男人,聽腳步應該是個壯年,每次他的腳步都奇怪,像是一種密碼,雜亂中又似乎有著某一種順序,我聽不太懂。”
“密碼?”宇涅也俯下身來,但是她沒有受過系統的訓練,根本聽不出是什么。
鳶尾抬起頭來,有些失望的說,“已經走了。”
“等他明天來的時候,你把他的腳步聲記下來,我看一看?”宇涅想到了一種可能,但是又不太敢確定。
鳶尾雖然不知道母親這樣意欲何為,但還是點頭答應了下來。
第二天下午三點鐘,那個聲音果然又響起來了。
宇涅坐在床邊保持不動,鳶尾側躺在門口處,手中拿著紙筆,那個聲音來了,來了,越來越近了。
上樓之后,那個腳步聲又變得跟之前一樣,鳶尾幾乎不用邊聽邊記,她都快背過了。
“母親,給,就是這個。”鳶尾遞給母親,“一會兒那人走的時候還會有另一段腳步聲,我去門口等著。”
宇涅點了點頭,拿過鳶尾記下來的腳步聲的規律開始思考。
今天似乎并沒有在樓上待很久,不多時,就聽到走廊里似乎再次響起了腳步聲,鳶尾又記錄下來。
這么一看不是這個人的腿腳有問題,就一定是他在發射什么信號,怎么會有人每次的腳步頻率如此相似,而且是有規律性的。
“母親,您看出什么沒有?”鳶尾看著母親盯著手中的紙,似乎所有所思。
宇涅沒有回答鳶尾的話,反而伸出手指在床邊扣了幾下,接著搖了搖頭,又重新敲幾了幾下,因為長時間睡不好而凹陷的眼眶里突然閃現出了異樣的光芒。
兩張紙上的節奏似乎被宇涅彈奏成了一曲鋼琴曲。
“母親?”鳶尾試著喊了一聲。
宇涅高興的抓著紙,緊緊擁抱著鳶尾,“是他!是他!”
“誰?”鳶尾還是沒明白發生了什么事情。
“是督則,是你師父,他來救我們了!”即使宇涅壓低了聲音,還是聽得出她聲音里的喜悅與顫抖。
“母親,您確定嗎?”鳶尾重新拿起那兩張紙翻來覆去的看,這是什么密碼,怎么她什么也看不出來呢。
宇涅直接在桌角兩手敲擊起來,看著的確像是在彈鋼琴一般。
“母親,您這么快就背過這個節奏了?”鳶尾驚訝于母親的記憶力。
“傻孩子,”宇涅撫摸著鳶尾的頭說道,“這本來就是我年輕的時候自己寫的一首曲子的前奏,我那時候只寫了這個開頭,自己很喜歡,總是彈,但是后面內容怎么想都不滿意。”
“那首曲子,只有母親和師父知道嗎?”鳶尾現在生怕是葉赫家族放出來的。
“是,”宇涅點了點頭,“他那時候還幫我想過接下來的旋律,不過他在這方面也是個二把刀,把我前面的前奏學會了,沒事兒就會哼哼兩聲。”
“那太好了!”鳶尾高興的和母親抱在一起,“只是,既然師父已經來了這里,為什么不早點救我們出去?聽腳步聲應該是往那個喬伊的書房那邊去了。”
宇涅想了想,“會不會是想要我們母女命的人或許除了瑪嘉烈家族的那些人,還另有其人?就算救我們從這里出去,那些人還是不會善罷甘休的,不把幕后的主使者抓出來,我們一樣還是非常危險。”
“也是,不過師父獨自一人實在是太冒險了。”鳶尾嘆了一口氣,要怎么才能跟師傅里應外合呢。
飛機遇到了氣流,顛簸的有些厲害,蘇北還是沒有醒,似乎是在做夢,蘇北的眉頭緊緊皺著,好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好的景象。
眼前是一片霧氣遮蓋的天臺,旁邊有十三根參天柱,這不是正是那瓷中的景象嗎?
“師父…是你嗎?”蘇北想要上前,卻被困在原地動彈不得。
霧氣中好似站著一個人,離著蘇北忽遠忽近,看不清面容,只有一個消瘦的人影。
“師父?”蘇北咬著牙想要沖破身上的捆綁,上前一看究竟。
不成想,卻撲了個空。
周圍只有一個空靈的聲音說道,“此去是難,此去怕無回…”
究竟是什么意思?
空姐開始分發餐品了,走到蘇北這里,看了看他的表情似乎很是痛苦,額頭更是出了很多汗。
“先生?先生?你還好嗎?是身體不舒服嗎?”
羅茜也注意到了蘇北的反常。
“蘇北?蘇北?先吃飯吧,一會再睡…蘇北?”羅茜伸手晃了晃蘇北的胳膊。
“不!不要!”蘇北猛然睜開眼,大喊著,空姐手中的飲料被這么一驚嚇撒了不少,趕忙道歉,“不好意思,先生,我幫您擦一下。”
羅茜看著蘇北失常的表情,不知道到底是發生了什么事情,空姐的詢問還是沒有得到蘇北的回答。
“你還好嗎?”羅茜伸手在蘇北眼前晃了晃,卻見他的瞳孔還是十分空洞,“蘇北,你沒事吧?”
蘇北這才發覺自己并不是在那個古武禁地內,他的師父也早就死了,一切已經又過了十幾年,為什么,為什么還會再回到那個場景里去?
在古武者的世界里,所有一切都是有可持續性的,就像蘇北夢到那個天臺,夢到師父,夢到那個聲音在對自己說那句話,就一定是有所原因的,一切是在冥冥之中有聯系的。
“我沒事…”蘇北雖然這么說著,不過面色看起來可不像是沒事的樣子,“你沒睡嗎?”
羅茜看著蘇北努力讓自己看起來一切如常的樣子也不好說什么,“睡不著,不困,你呢,做夢了嗎?”
蘇北搖了搖頭,轉頭問空姐要了一杯咖啡,剩下的旅程他不想睡了,只想知道這究竟是你怎么回事。
為什么那個聲音說“此去無回”?
難道是預感到了什么危險?
但是這個現實世界中與那個古武世界又有什么聯系呢?除了自己,還有什么是二者之間的聯系?不然不會觸發蘇北內心最深處的那個畫面。
蘇北想來想去也沒什么進展,轉頭問羅茜,“你知道古武嗎?”
沒想到一個普通的問題卻讓羅茜的心臟顫了一下,“知道啊…不是你告訴我的嗎?”
“不是,我是說,在這之前,了解過嗎?”蘇北不知道為什么會問出這個問題,看起來也很沒有道理,“抱歉,是我糊涂了。”
羅茜沒有回答這個問題,或許說,蘇北沒有給她機會,如果有機會的話,羅茜再回到這個場景里,是想明明白白的回答這個問題的,是想要說出實話來的,可惜,誰都不能回到過去。
我們每個人都在不斷向前走,即使知道,身后的路還未消失,但是誰也不能轉身向后走,只能往前,唯有往前。
“剛才飛機顛簸的厲害,你都沒醒…”羅茜幫蘇北把餐盒打開,“吃一些吧,空腹喝咖啡不好。”
蘇北點了點頭,只希望那只是一個因為睡得不安穩而做的一個普通的夢,而不是冥冥之中和他周圍的人有什么聯系。
雖然平日里蘇北總是開玩笑,說自己是獨身的命,但是每一次認識的新朋友成為摯友的時候,總會或多或少由于他的原因,朋友或傷或殘,更甚者失去了生命。
這樣的事情,一次兩次可以說是偶然,三四五六七八次之后呢?蘇北有時候真的懷疑自己是不是應該找一個深山老林去了卻殘生,這次來格魯比亞原本就是散心的旅程,卻牽扯出了這么多故事,屬于自己的,還有屬于別人的。
難道這一切故事,都是源于自己嗎?
瑪嘉烈家族,鳶尾,鷹。
奧利集團,老者,as。
好像只有自己是串起所有人物的關鍵點,現在又加上了一個羅茜…
“蘇北?”羅茜看到蘇北的臉色很差,“到底怎么了?你好像身體不舒服?”
“沒有…”蘇北忙低頭扒了兩口米飯,“你也吃。”
羅茜猶豫的拿起了勺子,窗外已經完全暗了下來,飛機上的人似乎都睡醒了一覺,開始熱鬧了起來,蘇北的異常也漸漸被自己很好的隱藏起來。
就算有什么殘酷真相等待自己去發掘,也決不能在這個時候倒下。
“我們下飛機以后先陪我去個地方吧。”蘇北喝了一口咖啡說道。
“啊?啊,好。”羅茜猶豫了一下問道,“你在格魯比亞不是沒有認識的人了嗎?”
蘇北苦笑了一下,“這個,不算是認識吧,我們彼此都想找對方很久了,只不過有些事情耽誤了而已,不知道她還認不認識我。”
她?羅茜心里打起來鼓,直覺告訴她,這個蘇北口中的人很不簡單,難道上面的情報有問題?回到這里,羅茜覺得束手束腳了許多,越多人知道,就意味著任務難度越大。
如果時間就能停留在這一刻,停留在這架飛機在空中的云朵中間,那該有多好。
羅茜靜靜看著窗戶上映出的蘇北的側臉,暗暗思忖著下一步的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