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同的軌跡,相同的拋物線,相同的自由落地和加速度,結果也是相同的。
懸崖下面燒烤的蘇北正愁荒郊野外,去哪里尋找白畫扇,一股熟悉的氣息從天而降,真元穩固一天的蘇北,神識覆蓋廣度大為擴展,愣了幾乎就是半秒鐘,一個箭步從巖石上彈了起來。
嗖嗖嗖!真元固定在地階中后期的蘇北,實力早已超越了趙狄和袁純陽的水平,在空中,他已經能用真氣踏空氣,短暫維持自己在空中的浮力,說白了,就是傳說中的輕功。
蘇北順著懸崖峭壁,矯健的幾個蹬踏飛升之后,終于看到上面墜落的身影,嘴里還叼著烤肉,縱身一躍,凌空抱住白畫扇,幾秒鐘后,身形飄逸的平穩降落。
陌生又熟悉的味道,讓白畫扇誤以為墜入了地獄,徐徐睜開美眸,看到是蘇北,很不合時宜的說了句,“我死了嗎?”
兩人降落的地點,正好是巨大蟒蛇的尸體旁,白畫扇看到這個場面,當然以為是地獄。
“你覺得呢?”蘇北反問道,在她的胳膊上摸了一下,“這么重的傷?難道你也遇見袁純陽那個老不死的了?”
白畫扇抬頭看了看高不見頂濃霧中的山頂,恍然大悟,尷尬又羞澀的從蘇北懷里下來,看著蘇北完好無損的站在她面前,千般情愫萬種感情躍然心頭,又悲又喜撲簌簌的掉下了眼淚。
白畫扇感覺得到,蘇北這兩天身上一定發生了某種奇遇,她和他江海一別時,蘇北只是玄階中期的實力,現在恐怕地階中期都不止,至少要比懸崖上面的袁純陽要強大。
雖說白畫扇當日故意讓蘇北偷走了本就屬于蘇家的風水珠,實力肯定提升的很快,但是這個速度,幾乎超過了她對古武的理解。別人一生都無法企及的高度,蘇北短短的這兩個月,居然出現這種變化。
“白小姐,上次在江海十分不好意思,后來我和白雪聊了兩次,并不是我懷疑你的動機,而是…”
“你失憶了,我知道的,我知道的。”誰能想象世人嚴重的神仙小姐,居然像個黃毛丫頭似的挽著蘇北的手臂,跟他去他臨時搭建在水潭旁邊的窩棚。
“你知道,你怎么知道?”蘇北想到達琳娜說的高僧。
“我去了趟湄公寺廟,那里的智清主持把所有事都告訴我了,對了,我現在有辦法治好你的失憶癥呢。”
蘇北讓白畫扇先坐在窩棚邊,給她開始療傷,手里的半只烤野兔,也遞給了她,這么陽春白雪的大小姐吃燒烤也是夠有美感的。
源源不斷的真氣,修復著白畫扇受傷的經脈,條件不允許,如果有銀針的話,蘇北可以順便幫她伐毛洗髓,畢竟白畫扇是個古武修煉者,給她洗髓不僅能讓她實力提升一截,也能…蘇北第一次正視白畫扇,似乎這姑娘也沒法再漂亮了。
有種美女是沒潛力的,白畫扇就是沒潛力的女人,漂亮到無法再漂亮,還怎么再繼續漂亮。
兩個人,都是一肚子的疑問等著和對方交流。
蘇北去林間找了些簡單的草藥,嚼碎給她敷在肩膀上,他已然猜到白畫扇為什么受傷了,她肯定遇到了袁純陽,而白畫扇誤以為袁純陽殺了自己,跟他打了一場,從山上跳了下來。
不管白畫扇有什么動機,不管兩人之前是不是真的認識,以及自己是否真的失憶。一個千山萬水尋找自己,又因為自己跳崖的女人,蘇北很難擔當這份沉重的感情。
星光點點,兩人圍坐在篝火前,這里的地形條件太過復雜,幾里地之外的山區雪線清晰可見,而這里的海拔也要超過兩千米,雖然靈隱山區位于亞熱帶,這里的雪天并不是因為春夏秋冬季節變化而變化,而是常年都出現這種情況,山下打雷下雨,山上白雪皚皚。
“你姓蘇。”
“我知道。”
白畫扇幽怨的瞪了他一眼,有些怪他沒正型的意思,“十五年前,你八歲半,當時的智清大師把你帶到了云緬邊境,那時候你昏迷不醒。”
蘇北擰著眉頭側耳傾聽。
“智清大師說,你的年紀太小了,如果你醒來回憶起經歷過的磨難,肯定會承受不住打擊,于是給你配了一副中藥,這幅中藥就是讓你失憶的。”
“智清大師因為救了你,卻不能把你帶在身邊,他出國去了湄公寺廟,然后秘密聯系了張東亮,你應該不陌生吧。”
蘇北點點頭,“我的隊長。”
“是啊,那時候的獵鷹特種分隊剛剛在云緬邊境成立,但是他們沒有告訴過你,獵鷹是專門為了掩人耳目袒護你而成立的。”
蘇北的煙一根接著一根,白畫扇不可能說謊,也沒理由說謊。蘇北也一直很奇怪,他隊里的兄長們為什么這么呵護他,當時獵鷹有三位古武高手,蘇北就是其中之一,可以說享用了獵鷹最殘酷的訓練以及最珍惜的靈草丹藥提升真氣。
“時過境遷,智清大師對這件事已經看淡了。他老人家最希望的只是讓你平平安安的活下去,那些恩怨糾葛,你最好永遠不要知道。”
說到這里,白畫扇似乎想到一個插曲,看著蘇北說:“我見過達琳娜了,她跟我說了你前些天遇到的事情。那個達羅高僧,原來也是湄公寺廟的人,但是這個老僧對智清大師曾經收養過你的事情有所察覺,為了不讓這個心機叵測的人知道更多的事情,智清大師和當時的方丈將達羅驅逐出去。”
“哦…原來如此。”蘇北苦笑一聲,合著他和達琳娜還有過這么一段交集。
白畫扇認真的看著他,“蘇北你想知道從前的事嗎,我愿意都告訴你。”
“想。”蘇北并不是個視報仇雪恨為標準的男人,經歷過這么多事,心智早已成熟了。這和一個古武修煉者的心性也是密不可分的,這也是為什么古武高手的身上總有股超脫世俗的仙氣。
“那好,你應該吃了那顆風水珠對嗎?”
“嗯。”蘇北很尷尬,畢竟這是在白畫扇眼皮底下偷走的。
“知道我哥哥為什么不能用風水珠提升他的真元嗎?因為,那顆風水珠是認主的,那本來就是蘇家的風水珠,天底下也只有你一個人能用,不得不說,你膽子真大,運氣真好,如果你不是蘇家的人,使用了那顆風水珠,你的丹田早就被撐爆炸了。”
所謂情人眼里出西施,蘇北某種程度上的卑鄙和油滑,在白畫扇看來是可愛的。白畫扇的所想所知,在幼年時期她不懂,是這么多年來積攢下的情報,以及白玄燁的消息。
“十五年前,不對,過了明天晚上,應該是十六年前,我們白家在商業上遇到了困境,于是我爺爺便提出和蘇家聯姻。如你所料,我們倆都被當做是家族的棋子。”
說到這里,白畫扇甜甜的沉浸在回憶中,“那會,你不知道我有多討厭你,都沒見過,注定要嫁給你,我就每天哭啊哭的。后來一個淘氣的小破孩,每天都來給我解悶,上樹掏鳥窩,下河摸魚,在我家的花園給我搖杏花,還親…我。”
“你說的小破孩,不會是我吧?”
“還能是誰?”白畫扇嘟了一下嘴,臉一紅說,“我后來才知道,原來你就是蘇家聯姻的小少爺,我做了一件最后悔的事…”
童年時期的白畫扇一氣之下,讓家丁把花園的狗洞給堵死了。
于是,兩個孩子半年沒有見面。
而在這半年中,五大家族之間發生了微妙的變化,陰謀的背后還是陰謀,白畫扇看淡了這些陳年往事,白玄燁卻是銘記在心。
實力鼎盛的蘇家,破壞了五大家族之間的平衡關系,一場滅門之災,醞釀了多年后,終于在燕京第一場大雪的這天爆發了。
始作俑者是趙家,其他四大家族都有參與,一夜之間,滅掉了蘇家的古武隱門,以及居住在燕京四合院里的蘇家人。
這件事的親歷者,有的歸西,有的退居家族隱門修行,還有趙風云這樣的人物接管了趙家。
這場家族之間的競爭,滅掉蘇家,都得到了相應的好處,比如白家解決了自身的經濟危機,那場兩個孩子的聯姻自然也變成白紙一張隨風飄去。五大家族之外還有一個實力不俗的家族,那就是李家,正因為滅掉了蘇家,李家才能晉升到五大家族行列之中,只不過勢力太新,在暗組中沒有一席之地,也只能在國安小組嶄露頭角。
“沒人知道,我哥哥白玄燁也是當年的親歷者。雖然我哥哥一直沒跟我說過他去蘇家的原因,但是我能想到,他是看我太傷心,所以去找你…算賬。”
白玄燁兄妹和蘇北本來是小孩子之間的羈絆,不料想,被白玄燁見證了蘇家滅門的夜晚,從這天晚上開始,白玄燁就像變了一個人似的,陰險桀驁。
“我哥哥看不慣殘酷的家族爭斗,成年之后帶著我們幾個兄弟姐妹來到了江海,沒想到在這里遇到了你。”
白畫扇故意將蘇家滅門的經過一帶而過,不想讓蘇北太過于執著復仇,過程很簡單,仿佛敘述一件別人家的事情。
蘇北聽得面沉似水,胸口有些發堵。對于這份失去的記憶,蘇北不會去嗔怪救了他的智清大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