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北何曾輕輕松松的休閑過,對度假區的景點不熟,帶著田琦跟了個小的旅行團,在兩個港灣坐了一會兒皮劃艇,中午在一個海灣內植被茂盛的小島上野炊。
田琦愛死大海了,她家沿海,但沒看過海,她最大的夢想就是光著腳丫踩在沙灘上,不過這么簡單的要求,蘇北也不敢答應,一旦有一塊粗一點的砂礫鉻到她的腳,哪怕是一點劃痕,對她都是難以恢復的瘀傷。
“那就潛水去好了,你給我買潛水衣!”
“這個要求不過分,批準。”蘇北笑道。
“么!”田琦踮著腳賞了個嬰兒吻。
買了潛水衣,還要接受海灘浴場潛水教練的專業輔導才能下水,兩個人站在這一組潛水員的最后,炙熱的太陽把人烘烤的悶熱難耐,教練還在嘮嘮叨叨說個沒完。
蘇北觀察到田琦有些體力不支,不過還強顏歡笑不想錯過這個機會,手掌心暗暗運氣一股真氣,拉住田琦的手。
好涼!一股股涼颼颼的清風,仿佛從田琦的毛孔滲透進自己的身體里,讓她體會到從未有過的愜意和舒適,她的幸福指數要求實在太低了,感覺自己成了世界上最幸福的人。田琦不是一般人,因此普通人的生活對她來說就是個夢想。
沈院長為什么讓田琦來?海灘?逛街?購物?這些沈院長費心也可以做到,而且比蘇北更懂得照顧女兒。
但是有一種東西沈院長無論如何都給不了女兒,那就是愛情。哪怕只是一天,能讓女兒感覺到心里酸酸甜甜,這是世間任何美味都不具備的味道。
誰都知道,田琦的壽命不多了,一個先天白血病患者能活過二十歲,還沒有經過大規模的化學治療,已經算是個奇跡。
蔚藍的天空和大海,白色的海灘,田琦盡情享受著為時不多的美好事務。在她的眼中,無論是躺在太陽傘底下的人們,還是光著腳丫的美女,天上花花綠綠的氣球,還是近海灘涂沖浪的青年,都是她一直憧憬的生活。
“你的手為什么是涼的?”田琦好奇的問。
“這跟你解釋起來挺困難的,就像你的胸為什是平的一樣。”
“哈哈,我看過寒煙姐姐和你的照片了,她的還可以,說說手感怎么樣?”田琦還沒發現蘇北有這個功能,簡直就是一臺移動空調,他手上傳遞的涼氣,并非是簡單的涼,很清爽,似乎都要把她的血液流速改變了一樣,精神在慢慢恢復。
這個細節蘇北也觀察到了,心道,如果自己精通些醫術,加上他的內氣或許對田琦的病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就這樣,潛水教練足足教了半個小時,眾人才戴上設備上船,潛水還是有一定風險的,專業的潛水員對游客的要求比較低,一般都會警告他們不要潛的太深,不然肺活量和壓強是受不了的。
噗通噗通一個個游客下餃子一樣栽入大海。
田琦讓蘇北靠過來,兩人合了張影,隨后田琦開大腳,一腳丫將蘇北踹了下去,扣上自己的護目鏡和呼吸器也跳了下去。
隨著深度的增加,能見度開始降低。蘇北雙手扣住田琦,從護目鏡中看到她興致正濃,還有下潛的意思,看了眼氣壓,這已經是教練要求的普通人氣壓。
再下沉十米,蘇北暗暗決定,在這個方面他想讓田琦超過普通人一次。
下沉十米,海水變涼,視線降低,已經完全不能看到其他游客的影子,整個世界都變得安靜下來,或者說世界被大海給覆蓋了。這種異常的感覺連蘇北都不曾體驗過,沒想到一項運動居然能改變一個人的心智。
田琦做了個手勢,一上一沉。
蘇北拽住她胳膊搖搖頭,再下沉,自己沒問題,這丫頭本來就弱,再被海水壓強給壓爆了。
呼吸器里田琦嘟著嘴,有些不開心,從下水時,蘇北就發現田琦有些異常。田琦指了指自己的呼吸器,隨后摟住了蘇北的裝備。兩人隔著一層潛水設備,很平靜的吻在一起,其實嘴巴和嘴巴之間的間隔絕對超過一分米,兩人的眼睛靜靜的凝視著對方。
田琦已經滿足了,這是她生命中最后一個要求,在這個不是吻的長吻中,又下潛了二十米!田琦忽然推開蘇北,早已做好了打算一樣,冷不丁的摘掉了呼吸器。
蘇北腦袋轟的一聲,終于明白了,田琦是想死在海里。來不及多想,蘇北連忙去扣她的呼吸器,卻發現管子被她扯斷了。
蘇北只好將自己的呼吸器摘下來,一把堵在田琦的嘴上。并不是所有女孩兒的悲傷都會寫在臉上,這一刻蘇北才恍然大悟,其實田琦一點都不高興。
忽然想到早餐時刻,沈院長為女兒打包的藥箱還有愛吃的零食,甚至還有一套裙子。蘇北頓時流下了眼淚,沈院長知道女兒是來自殺的。
蘇北好后悔被這對母女蒙在鼓里,之前沈院長不是沒有透露過,田琦二十歲之后,必須接受化療之類的療法。到那時,田琦的病癥將會凸顯,皮膚變白,頭發脫落。
田琦裝作美好了二十年,不想為了多活這一年半載讓自己變得人不人鬼不鬼。她愛著大海,這里是個安靜的地方,想永遠的沉入海底。
沒有母親愿意看著女兒自殺,沈院長走到這一步,不知道心中忍受了多么沉重的煎熬。這頓早餐,居然就是母女的訣別,上車前,沈院長的揮手告別,似乎是那么的沉重。
沈院長為什么不來送女兒最后一程,蘇北想,沒有一位母親能舍得看見女兒沉入海底,也沒有一個女兒有勇氣此生不再拖累親人。
咕嚕嚕!蘇北嗆了一大口海水,換做一般人,這種壓強之下,早已沖破了五臟六腑,即便是他,喉嚨也是一陣腥甜。
這樣下去不妙了,蘇北集中所有真氣逼出體外,在兩人周圍隆起一個真空的橢圓,終于能夠順暢的呼吸了。這股真氣環將海水隔離在外,像一個巨大玻璃罩,更像是個雞蛋殼,兩人是殼里的小雞。
蘇北摘掉田琦的呼吸器,“田琦,你聽我說,給我一點時間,我絕對可以治好你的病,你不用死,真的!”
田琦拿掉呼吸器的一刻,就以為自己已經和這個世界訣別了,徐徐睜開眼睛,下意識的以為是地獄或天堂,當她看到蘇北后,又以為被救上了海灘。可是被蘇北一語驚醒之后,才注意到周圍的環境。
田琦驚愕的看著他,這種神奇的場景讓她忘了死亡,太美妙了。一個巨大的光圈將她圍住,外面的海水甚至泥沙和海洋生物都排斥在外,不用呼吸器都能夠呼吸。
“聽見我說話沒有?”
“啊?”田琦怔怔的看著他,“你也死了?對不起對不起哦”
蘇北噗嗤笑了,“你聽我說,你真的不用死。”
“我蘇北對不起,我已經跟我媽媽商量好了,謝謝你給我的禮物,這幾天我一直在想怎么和這個世界告別,你給我一個最好的方式。”
“為什么?”
“沒有為什么,你也看到了,連我媽媽都無能為力,沒用的。做化療只能多活半年,我是護士,但是我討厭病床和消毒藥水,我也不想讓我媽媽每天以淚洗面的坐在我旁邊,我喜歡童話,一個人能以這種方式安安靜靜的離開多幸福啊。”
“笨蛋,我說過你不用死了,相信我,我已經找到能治好你病的靈感了,剛才你說我是移動空調,我說沒辦法跟你解釋。現在我能跟你解釋了,這是一種古武修煉著的真氣,你來摸摸。”
蘇北抓著田琦的手,讓她觸摸這個光圈,“你的血紅細胞有問題,你自己比我懂對嗎,只要我經常向你的體內注入這種真氣,血液就不會凝固,甚至流的很舒服,你剛才有沒有感覺到。”
“嗯。”田琦有些懵懂。
“以后,我每個月都會用真氣維持你的血液流速,讓你比你生命中任何一個時刻都舒服。一年內,給我一年的時間,我一定會找到一個徹底治愈你的方法。田琦,咱們都認識這么久了,就算是給我個機會好嗎。”
“真的可以做到嗎?”
“絕對可以,我保證。”
這時候,真氣維持的真空光圈在逐漸縮以蘇北黃階后期的修為,不可能再做出同樣的東西來,帶著田琦朝海面上潛去。
田琦母親就是醫學專家,她不會相信一個外行人對白血病患者的安慰。只不過,經歷過今天后,蘇北所創造出的神奇,根本超越了醫學能夠解釋的范疇。
當視線漸漸變得明亮時,距離海平面已經很近了,田琦忽然說,“哎呀,那我剛才親你那下豈不是白占便宜了。”
“哈哈,又不用你負責,傻丫頭以后別做這種事了,等著我明白嗎。”
“嗯。”田琦縱使是不明白什么是古武,但剛剛經歷的奇跡,讓她重新看到了生命的希望。
田琦的自殺和王海洋的那種精神抑郁自殺是不同的,田琦母女的決意更像是一個病人服用安樂死,一旦還有治療的機會,沒人愿意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