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友良死前的話縈繞在蘇北耳邊,只不過,要去承榆市找他這個私生子,還要送回江海,并且推上老陳接班人的位置,以現在復雜的狀況,還是比較難的。
蘇北陷入沉思的狀態,全然不顧走廊里眾人期待的目光,關于陳友良臨終前到底交代了什么事情,不只是洪威父子關心,甚至連柳寒煙這個外人都非常關心。
“請大家稍微肅靜一下,我是江海律師事務所的蕭國東,老爺子現在走了,我們誰都很傷心,但是老爺子的遺愿我們還是要履行。在一個月前,老爺子的遺囑已經立好,具有法律效力,不過公開遺囑,要在鄙人,以及安書紀,還有這位蘇先生共同在場的狀況下,才會公開。所以,現在無論是誰都不要擔心和記掛老爺子遺產的問題,還是先把他的后事辦好。”
人群中,一個穿著肅穆黑西裝的中年人走出來,正是陳友良所交代的知名律師蕭國東。陳友良也知道,自己一死,關于財產分割和公司的諸多問題,都會擺上臺面,于是早就做好打算,想要我遺囑,先把我的后事安排體面,不管你愿不愿意,在我的靈前也得磕頭哭一鼻子。這也算是陳友良的一招后手了。
可蕭國東的話一出口,眾人的目光再次放在蘇北身上,安書紀是理所當然,而蕭大律師也不置可否,這個蘇北是什么來頭,居然和前面兩人并列成為宣讀遺囑時的見證人。
能扛住這種巨大壓力的人選,必然是經過陳友良精挑細選的,安正陽是書紀,而蕭國東更是一位油鹽不進的鐵膽律師,加上蘇北這個已經漸漸嶄露頭腳的刺兒頭,洪威忽然意識到事情難辦了。
蘇北走過去,看了蕭國東一眼,“蕭律師,陳副總走的時候和我提到過你,從你的經驗來看,后事和遺囑公開需要多久?”
“兩周時間應該差不多,友良還跟你說了什么?”蕭國東冥冥之中感覺到,陳友良在彌留之際,一定還交托蘇北更重要的事情了,而這件事連自己都不知道,而陳友良的遺囑他是沒有權限單方面查看的。
蘇北點頭又搖頭,人多口雜,況且他也不是百分之百的信任蕭國東。這話說起來雖然尷尬,但是陳友良在最后關頭,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一個可以相信的人,所以才把這個任務交托給自己。甚至陳雪菲蘇北都有些懷疑,畢竟蹦出來一個私生子,突然分走陳家百分之八十的家產,對于一般心胸的人來說,恐怕會當場氣死。
蕭國東嘆了口氣,沒有繼續追問,他明白蘇北不一定信任自己,同時很疑惑,陳友良為什么找了這么個局外人來攪進這場未來的遺產大戰之中。
迫于蕭律師的口頭遺囑,洪威當著這么多人的面,也不好咄咄逼人,暗示自己的兒子操辦起后事來。那邊靈堂和墓地以及殯葬服務已經安排妥當,不需要什么操置,只要有錢,現在連哭靈的孝子都能雇傭。
“陳小姐,我先回公司上班了,等老爺子入土為安的那天,我再來,多多保重。”
“蘇北!”
“還有事嗎?”
“沒,沒有,這次謝謝你。”
蘇北笑著擺擺手,朝著柳寒煙的方向走去,這里已經不是人呆的地方,死的是一個億萬富翁,后事交割且不說,在醫院門口籠罩的濃濃的利益瓜分氣氛,讓蘇北很不爽,柳寒煙更是遠而卻之。
一路無話回到公司,雖然什么都沒做,但是老陳的死讓他們都感覺到深深的疲憊,這是精神層面上的疲憊。
蘇北躺在沙發上抽煙,偶爾看一眼落地玻璃窗里面的柳寒煙,在經歷過一場別人家的死亡后,讓柳寒煙更深的體會到人的渺小和脆弱。
“蘇北,喝點東西吧。”
周曼知道他們剛從醫院回來,而柳氏集團的股東陳友良已經病逝,他們的精神狀態都不太好。讓她感到疑惑的是,天還沒亮陳友良病危的時候,為什么把蘇北叫去,又十分記掛蘇北的安危。
蘇北說了聲謝謝,沒有直視周曼的目光。
周曼給柳寒煙也沖了杯茶后,黯然離開辦公室,剛出來,迎面唐浩和幾個保安走過來。
“唐主管,董事長現在很忙,沒空見你。”周曼冷冷的說,她已經知道那晚綁架自己的人雖然是張秘書指示,但背后攛掇慫恿的人是唐浩。
唐浩不管那些,他剛才從安保部的眼線中知道,蘇北和柳寒煙一起回來的,而且一起進辦公室。柳寒煙曾經下過命令不允許蘇北再進辦公室,而蘇北怎么說也是他的下屬,當然要來趁機管一管了。
“周大秘書,我來找我的下屬,好像跟你沒什么關系吧?”
“呵呵,這里是董事長辦公樓層,低級人員禁止入內,難道你這個小主管不知道嗎?”周曼難得會發一次脾氣,不發則以,說出的話讓人十分難受。不管唐浩是靠著什么關系進公司的,他只是個小主管而已,要見董事長,就算是洪威本人來了,也要預約。
旁邊的兩個保安義憤填膺的看著周曼,唐浩的臉羞臊的通紅,咬牙切齒的說:“周秘書,你也太狂了,呵呵,看來公司里傳聞很準確嘛,你和蘇北有一腿,哎”
“就是有一腿怎么樣,你管得著嗎你?”
“你!”唐浩手指著她鼻梁,氣得半天說不上話來,“哼,你以為公司是你們家的,你想給蘇北開小灶就開?你當我是瞎的嗎,不按時上班就算了,來上班居然還進董事長辦公室休息,這還像話嗎?”
“如果唐主管知道,今天蘇北和董事長去送別陳副總,他們的心情非常不好,想必你就不會進去了。”
“老陳死了?”唐浩有點驚訝,同時也很詫異,陳友良雖然是柳氏集團的小股東,但他本人卻非常有錢,在江海至少能排進前十名,難道說蘇北還真和陳友良有點私交?
“現在你還敢進去嗎?”周曼這次反而挑釁起來。昨晚上,蘇北已經像自己表達了心意,他說過無論如何都不會離開柳寒煙,得到這個答案后,她反而看的開了。
“我有什么不敢的”
唐浩有些心虛,正要敲門時,扭頭看了眼周曼挑釁的目光,手懸在空中很久,沒有敢敲下去,他是副市長的兒子,可是蘇北確確實實揍過他三次,這次冒然進去,要是蘇北和柳寒煙心情都不好,自己會是什么下場?
“不敢了?哈哈,沒想到上司也會怕打擾下屬睡中午覺。”
“睡午覺?”唐浩又羞又怒,可是當他聯想到蘇北和柳寒煙一個辦公室在睡午覺,心里非常的別扭。
現在即便是唐浩想走,也下不來這個臺階,畢竟柳寒煙是他的未婚妻,這是眾所周知的事情,如果今天不把蘇北揪出來,他在柳氏集團還有什么臉面混下去。
當當當!唐浩咬緊牙關敲了幾下門。
辦公室里,柳寒煙坐在沙發垛上,正要問一些關于陳友良的事情,手里捧著蘇北的茶杯,剛放在嘴邊聽到敲門聲。
“請進。”
唐浩推門進來,一眼看到蘇北躺著,而柳寒煙居然坐在他頭上喝茶正要站起來,一股無名火騰的躥了上來。姑且不說蘇北和柳寒煙是否有那種關系,但這個姿勢哪里像是董事長和保鏢該做出來的。
“柳”
唐浩的話沒出口,柳寒煙朝門口瞥了一眼,瞇瞪的蘇北也緩緩睜開眼睛,都看到來的人是蘇北。
“滾。”柳寒煙和蘇北異口同聲的說了一個字。
剎那間,辦公室里外的氣氛都凝固住了。蘇北是心煩,看到唐浩那張欠揍的臉,隨口罵了一句。而柳寒煙一看到唐浩,就知道這種無聊無能的人,又來打蘇北的小報告,所以罵了一個,心里又氣又惡心。
唐浩木訥的站在門口,進去也不是,走也不是,他可以被蘇北暗地里打,但是當著手下和秘書辦公室的面,被罵滾蛋,他怎么能忍。而柳寒煙罵他雖然屬于上下級的關系,但全公司誰不知道柳寒煙是自己未婚妻。
保安們面面相覷,秘書綜合辦公室的上百個員工低著頭做工作,但余光都瞥著董事長辦公室這邊,那個滾字清脆悅耳,整個樓層都聽見了。大家都在想,董事長真的是唐浩的未婚妻嗎,是不是唐浩平時在吹牛,不然董事長怎么會這么罵他。相比起來,所有人都覺得董事長和蘇北更有夫妻相,就連罵人都是一個節奏的。
一旁竊笑的周曼早就知道會是這個答案,她讓唐浩進來,不是想打擾柳寒煙和蘇北,而是側面的打擊報復唐浩一次。
“唐主管,我說過蘇先生和董事長都很忙,你還是先走吧。”
唐浩被罵不說,還要被一個秘書請走,臉上過不去恨不能找個地縫鉆進去,攥了攥拳頭,還是退出辦公室,實際上他只邁進去一步就被劈頭蓋臉罵了出來。
灰頭土臉的下樓時,唐浩陰沉著一張臉,總之下個月就是他和柳寒煙訂婚的日子,只要結了婚,你柳寒煙現在怎么對我,我就要加倍討要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