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六章 載歌載舞

　　“大羅金仙隱藏在此，必是沖那旱魃來的。”元安寧說話之時舉目遠眺，南方溫暖，便是冬天山中亦是青綠一片，前方數十里外有座高山，山腰處坐落著一處蠻人的山寨。

　　“有意思。”南風笑道，與此同時壓低云頭，落于林下。

　　“你想作甚？”元安寧問道，她很了解南風，南風隱藏行蹤絕不是因為忌憚對方，肯定有別的想法。

　　“螳螂捕蟬，黃雀在后。”南風笑道，言罷，右手虛揮，以天地靈氣遮蔽了元安寧自身的氣息，“你我隱藏氣息，過去看看他想做什么。”

　　“自高處所見，那山寨的火把大多集中在村寨正中，當是正在舉行宴席或集會。”元安寧說道。

　　“走，過去瞧瞧。”南風隱藏氣息，拉著元安寧往那山寨移動。

　　“你剛才說‘他’，可是知道此人來歷？”元安寧輕聲問道。

　　“知道，”南風點了點頭，“這家伙我之前曾經見過，叫什么名字不曉得，只知道尊號是龍虎天尊，穿的是虎皮狼裙，看穿戴和身形，飛升之前應該是個蠻人。”

　　“此人是何脾性？”元安寧問道。

　　“受慣了逢迎的人還不都是那樣兒，牛氣沖天，大譜兒的很。”南風隨口說道。

　　二人說話之間，已經靠近了那處山寨，苗疆山寨與漢人村落不太一樣，漢人多是土石房舍，而蠻人的房屋多為木屋草頂，且不似漢人房舍那般成行成列，而是坐落的很是分散，往往相距十幾丈才有一處房屋。故此山寨雖然占地頗廣，族人卻不多，連老弱婦孺計算在內也不過三四百人。

　　此時這些人都集中在山寨正中的廣場上，這里的廣場自不會有磚石鋪就，只是經過碾壓的堅實土地，廣場正中燃燒著幾堆篝火，那些身穿奇裝異服的蠻人正圍著篝火唱歌跳舞。

　　并不是所有歌謠都很悅耳的，這些蠻人唱的歌謠就是這般，哼哼哈哈，咿咿呀呀，完全不成曲調兒，此外，歌聲之中也并沒有歡愉，反而多有肅穆凝重。

　　舞蹈也是這般，說是跳舞，實則就是圍著火堆跺腳搖頭的轉圈子，與其說是唱歌跳舞，倒不如說是在舉行某種特殊的儀式。

　　在廣場的正北有處木臺，木臺有五尺高矮，長約三丈，木臺正中有一張藤編座椅，上面坐著一個年輕女子，與族人花花綠綠的穿戴不同，此人的穿戴更像漢人女子。

　　但不能因為此人穿戴像漢人就說她是漢人，因為此人的長相明顯帶有蠻人特點，世人多以為蠻人都長的粗枝大葉，實則不然，蠻人只是比漢人更強壯更英武，藤椅上的那個年輕女子就是這般，五官長的很是俊美，但眉宇之間暗藏英氣。

　　這年輕女子手里握著一根木質權杖，權杖頂端掛著一些雜物，有獸骨，有藥瓶兒，也有一些彩色玉石。

　　在這年輕女子左右還坐著五位年老的蠻人，看這五人穿戴，應該是族中的長老。

　　在木臺下方，站著兩個年輕女子，確切的說是兩個半大的女孩兒，看身形和樣貌，也就十二三歲的光景，二人身上穿的都是一件大紅衣裳，披散著頭發，赤著腳，沒有穿鞋。

　　“那人藏身何處？”元安寧低聲耳語。

　　南風握了元安寧的手，連通靈氣，手指木臺東側，“看到沒有？”

　　得南風相助，元安寧看到了隱身于木臺東側的龍虎天尊，龍虎天尊身形高大，氣勢倨傲，此時正抱臂胸前，歪頭看著正在起舞的眾人，臉上的鄙夷和不耐顯而易見。

　　“他看不到我們？”元安寧低聲問道。

　　“他靈氣修為不夠，看不見咱們，也聽不到咱們在說什么，你盡管大聲說話。”南風笑道。

　　元安寧聞言微微放松，沖廣場正北的木臺努了努嘴，“那年輕女子就是你所說的旱魃？”

　　“嗯。”南風點了點頭。

　　“看她與人類無異。”元安寧說道，便是知道眾人聽不到二人的交談，她說話的聲音也不大，因為她本來就不喜歡大聲說話。

　　“她本來就是人，”南風解釋道，“僵尸可不是知了猴兒，不需要埋在土里好多年，然后破土而出。只需沾染尸毒，就會變成僵尸，這個旱魃就是這般，她與我們之前見過的張洛云一樣，都是借助尸毒延續壽命。”

　　元安寧點頭過后，沒有再問。

　　習慣了諸葛嬋娟和胖子的喋喋追問，忽然沒人追問了，南風還有些不適應，主動說道，“這旱魃現在是地仙修為，看她臉上的神情以及此間的氣氛，她們很可能是遇到了什么麻煩，正在祭祀禱告，木臺前的那兩個紅衣女子是處子之身，很可能是人牲祭品。”

　　元安寧輕輕點頭。

　　被人追問感覺煩，沒人問了就感覺失落了，“你就沒什么想問的？”

　　“哦”，元安寧回過神來，“這只旱魃有名字嗎？”

　　“有，一大串，拗口的很，我沒用心去記，喊她旱魃就是了。”南風隨口說道。

　　“她活了多久了？”元安寧又問。

　　南風答道，“說是一千年，實則沒有，我看也就三五百年的光景，這人生前可能會些練氣法門，中了尸毒之后神智不失，繼續練氣，方才有了今日的修為。”

　　元安寧點頭過后，再度問道，“這個村子是不是有什么痼疾災難？”

　　“應該是，每隔一段時間這種災難可能就會出現一次，”南風點頭，“僵尸靠吸食血液延續性命，處子之血乃極陰之物，若是吸食，可在短時間內提升修為，裨益功力，你看那旱魃的表情，更多的是木然，但也有些許悲傷，這表明類似的事情她已經做過很多次了，她不想做，卻也沒有別的辦法。”

　　元安寧緩緩點頭。

　　諸葛嬋娟和胖子都是急性子，但元安寧是個慢性子，而且她更習慣于通過自己的觀察得出結論和判斷，故此隨后很長一段時間她都沒有說話，只是看著廣場上的眾人“載歌載舞”。

　　不耐煩的不止南風自己，龍虎天尊比他還不耐煩，自木臺東側往復踱步，還不時抬頭看天，也不知是在判斷時辰，還是在等什么。

　　臨近三更，眾人停止歌舞，聚于木臺前。

　　那幾個坐在木臺上的長老也站了起來，其中一人自一個甕形器皿中倒出了兩杯綠色液體，另有其人將綠色液體端給那兩個紅衣女孩兒。

　　兩人貌似知道這綠色液體是什么，端著杯盞，緊張顫抖。

　　就在此時，等候在旁的龍虎天尊突然有了動作，向東瞬移數十丈，現身出現，高聲喝止，“住手！”

　　眾人驚聞其聲，紛紛轉頭。

　　龍虎天尊凝變熟銅大棍在手，邁步向前。

　　見此情形，南風撇嘴冷笑，龍虎天尊之前一直不出手，等的就是這個機會。此人不曾騰云現身，而是步行上前，無非是為了彰顯低調，也是為了隱藏身份，以求等到合適的機會展現神通，嘩眾取寵。

　　這是神仙的通病，故意不表明身份，讓別人小看輕視，最后現出真容，令人驚訝惶恐，當真淺薄，著實虛榮。

　　龍虎天尊離眾人所在的木臺有三十幾丈，此人身形高大，步履穩健，在眾人的注視之下大步向前，氣勢昂然，威風凜凜。

　　南風收回視線，壞笑歪頭，“你說這時候讓他摔個狗吃屎，他會不會很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