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敬事女官有些歲數了,見多識廣,聽得南風謾罵驅逐,既不懼怕也不惱怒,而是正色說道,“房事有度,過之傷身,公主駙馬還需自律。”
“過個屁呀,還沒開始呢,快滾。”南風怒目瞪眼,要說男人什么時候最煩被打擾,就這個時候。
敬事女官干的就是得罪人的營生,類似的事情估計見過不少,自恃司職占理兒,挨了罵還想還口。
見她還想聒噪,南風抬高了聲調兒,“滾,再啰嗦一刀砍死你。”
敬事女官可能真怕被砍死,心不甘情不愿的走了。
罵跑了敬事女官,南風急忙跑了回去,但是這一來一回吹了風,著了涼,把感覺給弄丟了。
元安寧原本是閉著眼的,等了片刻見南風無有動靜,偷偷睜開了眼睛,卻發現南風一臉愕然的低著頭。
見他這般,為免尷尬,元安寧急忙閉上了眼睛。
元安寧動作雖快,南風卻知道她睜眼了,也知道她睜眼之后看到了什么,唯恐元安寧誤會,心中越發焦急,但有些事情越急越糟,越急越沒感覺。
修行中人氣定神穩,收發自如,但也只是收發自如,還做不到隨心所欲,而靈氣也不是哪里都能去得的。
等了片刻,始終尋不到感覺,氣惱之下翻身躺倒。
元安寧伸手過來,握住了他的手。
此舉本是甜蜜舉動,但南風卻當她是在寬慰自己,氣惱抽手,枕臂上望。
見南風抽手,元安寧心生疑惑,睜眼看他。
見元安寧眼神之中帶有疑惑,南風越發尷尬,但此事也不能出言解釋,一解釋反倒顯得心虛多余。
“來日方長。”元安寧低聲耳語。
元安寧意在安慰,但這話有歧義,想到歧義,南風更加不悅。
房中無有燈光,但元安寧有靈氣在身,自然能看到南風表情,見他不悅,好生疑惑。
而她疑惑的表情又被南風看到,如此一來更加懊惱。
若是換做平時,元安寧自然能明知就里,但此時她心慌緊張,亦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不明就里也就無從化解。
此等關頭,越是沉默氣氛越是尷尬,越是尷尬就越發緊張。
二人都想打破僵局,卻又不知道自何處下手。
僵局最終還是被打破了,一聲“時辰到啦”自院子里傳了進來。
“他娘的,還叫。”對方話音剛落南風就消失了,轉瞬即回,重新掀被上床。
“你殺了她?”元安寧緊張追問,大喜之日,殺人是不吉利的。
“沒有,這老烏鴉吵的老子頭疼,送東海去了。”南風隨口說道。
聽得南風言語,元安寧如釋重負,“可要記得帶她回來。”
“讓她待在那兒吧,這個老烏鴉,差點讓她嚇出病來。”南風冷哼。
“司職所在,不要為難她。”元安寧笑勸。
只這一笑,感覺回來了。
然后就是相濡以沫,再然后就是窺探敵情,再然后就是孤軍深入,再然后就是浴血奮戰,再然后就是大獲全勝,再然后就沒有然后了。
元安寧輕盈清瘦,這種身形也打不過別人,只能挨打,打別人可比被別人打有意思多了,打一回,再打一回,還想打,人家不讓了。
都說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這話當真不假,雖然被損了,心情卻好,平和安寧,好不愜意。
鏖戰良久,雞也叫了,天也亮了,也不用睡了,但外面大雪紛飛,也不急于起身,躺著賴床。
賴到辰時,元安寧穿戴起身,對鏡梳妝。
家里有丫鬟,能吃現成的,正對坐吃飯,豬老二又來了,這家伙現在是武帝的傳話筒,此番過來是詢問另外一場親事的籌備細節。
由于賓客眾多,地址就選在了皇城的大周驛館,此處本是北周接待外邦使節的場所,房舍眾多,而驛館正南就是皇城的巨大廣場,當年龍云子舉行玉清法會就在那里。
通知人選,除道人之外所有的練氣之人,包括江湖武人和佛門僧尼,能夠幻化人形的異類也在受邀之列。
至于對賓客的答謝,自然是天書,當眾宣講天書一卷,與眾人無私分享。之所以定下這樣的謝禮,是因為禮物太輕,不值得眾人走一遭,此外,天書包羅的并不僅限于武學,不同的人對其有不同的感悟,退一步講,即便眾人參悟到的都是武學也不打緊,每個人都有提升,相當于沒有提升,也不怕他們借此作惡。
日期就是十二天之后,十二天不算長,但對于有靈氣修為的人來說也不算短,足夠他們聞訊之后自四面八方趕過來。
豬老二問明詳情,告辭退走,半個時辰之后又回來了,帶回兩份整理好的圣旨書文,南風分別往南陳和北齊走了一遭,由三國朝廷共同頒布。
隨后幾天一直在下雪,雖然諸葛嬋娟有八爺代步,可以從容出入,南風仍然免不得擔心,帶了米糧等物瞬移探望。
諸葛嬋娟并不知道他與元安寧成親的具體日期,但女人的直覺是很敏銳的,亦可能是南風表現的過于殷勤,諸葛嬋娟敏銳的察覺到了甚么,不悅倒不至于,但心里總不會很痛快,女人善妒,這是天性。
心里不痛快,就想尋找平衡,南風倒不介意挨打,但唯恐動了胎氣,約定了前來接她的日期,找個借口瞬移跑了。
去絕天嶺的時候是上午辰時,停留了一個多時辰,回來的時候臨近中午,家里來客人了。
實則也不是客人,而是兩位主人回來了,回來的是楚懷柔和公孫長樂。
南風進門的時候,二人正在元安寧的陪伴下給大眼睛和莫離上香。
楚懷柔是尋常婦人的打扮,很是樸素,而長樂則是武人打扮,只不過所穿衣物比之前干凈了許多,胡須也不似之前那般雜亂。
不久之前他曾在獸人谷見過長樂和楚懷柔,也知道事后楚懷柔隨長樂走了,根據二人的神情來看,二人應該還沒有逾越禮數,但二人的心意他卻是明白的,有些事情需要一個契機,當窗里窗外的兩個人無法親手戳破那層窗戶紙時,就只能借助外力,他,就是外力。
別院本來就有二人的房間,安頓下來之后,四人湊在一起準備吃飯,菜蔬尚未上齊,門房就跑了進來,門房后面跟著的是罵罵咧咧的胖子,呂平川走在胖子右側,正在勸說胖子莫要與下人一般見識。
見二人來到,房中的四人紛紛起身迎了出去,那門房本來是來報信兒的,見這情形,知道胖子不曾騙他,怯怯退下。
便是這般,胖子仍不解氣,“他娘的,我回自己家還得通報,哪兒來的這個規矩。”
胖子想必自東海聽說過莫離的遭遇,而中途遇到呂平川,也向呂平川講說了此事,這也是二人心情不好的主要原因。
祭奠過后,眾人圍桌落座,時隔十八年,一干兄弟姐妹終于重聚,該來的都來了,在與不在的都在了。
氣氛并不好,確切的說是很差,除了悲傷,每個人還都有自己的心事。
眾人都是聽到風聲自各處趕來的,各國圣旨發下時,胖子已經離開東海到了北齊境內,是回程途中遇到呂平川的,看胖子憂心忡忡的模樣,極有可能是在東海遇到了什么麻煩。
呂平川此前一直在北齊境內,當日他是與燕飛雪一起走的,二人應該是生出了情愫,不過上次他去上清宗的時候并沒有看到呂平川。呂平川此番也是在強顏歡笑,看得出來他也遇到了棘手的事情,仔細想來呂平川遇到的難題極有可能與燕飛雪有關,要知道燕飛雪雖是上清掌教,卻不是人類,二人縱然有情,也不得成親婚配。
長樂和楚懷柔的心情也很差,二人的煩惱顯而易見,長樂已經不是當年的偏激少年了,胸襟開闊了許多,也能夠體諒包容,問題應該出在楚懷柔身上,她早就知道長樂喜歡她,但是直至李朝宗拿了她脅迫長樂,而長樂為了保她活命自斷手腳那一刻起,她才明白長樂對她的感情是何其深沉。
如果可以,她自然希望陪在長樂身邊,但她可能過不了自己那一關,畢竟在此之前她有過不堪的過往,自慚形穢無顏自處卻又不能離長樂而去。
斟酌過后,南風沒有急于詢問眾人憂心的緣由,只是夾菜勸酒,與眾人吃過了這頓午飯。
飯后,茶畢,眾人各自回房。
不待南風交代,元安寧就主動去了楚懷柔的房間,她早就認得楚懷柔,不過那時楚懷柔還是楚昭儀。
南風去了長樂房間,直接開門見山,“娶不娶?”
長樂回答的也很干脆,沒有絲毫猶豫,“娶。”
“爺們。”南風沖長樂豎起了拇指,不是每個男人都是男人的,一個真正的男人不但要懂得保護和照顧,還要有寬容的胸襟,能夠體諒對方的難處,包容對方的無心之過。
長樂挑眉看向南風,“你需要我做什么?”
“不需要。”南風搖頭,長樂之所以這么問,自然是因為知道他與天庭定下了賭約,而他先前也的確想過讓長樂出戰,但此時看來,讓長樂出戰并不明智,因為不管勝負如何,都會影響到楚懷柔。
“我問的是你需要我做什么,而不是你需不需要。”長樂說道。
南風聞言心中大暖,兄弟永遠是兄弟。
南風沒說話,長樂也不說話,只是悶聲坐著。
“你先歇著,容我想想。”南風說道。
長樂點頭。
自長樂房間出來,只見胖子自遠處沖他招手。
南風邁步走近,胖子拉著他進了房間,抬手上指,“你跟他們定的什么賭局?”
“怎么了?”南風皺眉。
“阿月被他們挑走了。”胖子慌張。
“阿月什么修為?”南風聞言心中一凜,胖子口中的阿月就是與他有夫妻之實的那個龜女。
“洞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