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起來了!”胖子翹首北望。
二人藏身樹林,胖子看不到城門外的情況,一著急就想往樹上爬。
南風急忙拉住了他,“你怕他們看不見咱?”
“你聽,打起來了。”胖子手指城門外。
“跟咱沒關系。”南風自然聽到了城門外嘈雜的聲響,其中有吐氣助力的呼喝,有靈氣沖撞的震動,亦有傷者的悶哼和慘叫,不過更多的還是圍觀眾人的驚呼。
擔心被人發現,胖子便不曾上樹,但遠處傳來的動靜令他大感好奇,急的抓耳撓腮,坐立不安。
混戰之中不時有人提氣發聲,“四百八十寺,耗銀千萬兩!”“百姓辛苦勞作不得溫飽,妖僧蠱惑君王敲骨吸髓!”“外邦邪教,亂我中華!”…
這些叫喊并非一人所發,但無一例外的都是提氣發聲,聲音能夠傳出很遠,不止圍觀眾人,便是城中百姓想必也能聽的一清二楚。
這些叫喊自然是有意為之,目的只有一個:揭露以無常寺為首的和尚對梁國造成的巨大傷害。通過這些道人的喊聲不難發現此事并非偶然,他們早有預謀。
正所謂內行看門道,外行看熱鬧,胖子看的是那施出身法離開地面的激烈打斗,“快看,那道士好生了得。”
循著胖子所指,南風看到了那對正在半空過招的僧道,前者用的是一根禪杖,后者用的是一支長劍,前者是個五十歲出頭的僧人,身穿大紅袈裟。后者當有四十多歲,穿的是太清法袍。
那和尚南風不認得,但那道士他認得,此人道號天山子,為太清宗上玄殿職事,當年他離開太清宗之后曾和胖子在江北隱居,太清宗派出道姑靈蓮子喬裝尼姑滅緣,自二人隱居之處不遠的無情庵監視二人,后來靈蓮子三人被師娘離落雪所殺,天山子事后曾去過現場。
“那道士使的一手好劍。”胖子說道。
“他厲害的還不是劍法。”南風說道,當日天山子檢視過著火的無情庵之后曾施出法術開山裂土,將整個無情庵掩埋地下,之后又去了祥云鏢局,以一己之力屠盡祥云鏢局百余鏢師。
“你認識他?”胖子問道。
南風瞅了胖子一眼,這家伙怕是早就忘了當年去無情庵劈柴挑水獻殷勤一事了。
太清宗此番出手,無疑經過縝密布置,那和尚想必是被天山子故意逼上半空的,騰空之后不過三個回合就被天山子一腳踢中,急墜下落。
天山子一擊得手,并未追擊,而是凌空高喊,“太清有好生之德,快快放下兇器。”
喊罷,凌空旋身,向下追擊。
“看不到了。”胖子又想爬樹。
“別看了,和尚要倒霉了。”南風搖頭說道,天山子是故意將那和尚逼到半空,然后出手擊敗,讓眾人看到,連得手之后說什么都提前想好了,可見太清宗布置的何等縝密,計劃的何等周詳。
“唉,做了和尚就該好生修行,非得爭名逐利,這下倒好,給人抓到了把柄,此番怕是保不住性命了。”胖子既有不滿又有痛惜。
“唉。”南風也嘆了口氣,正如胖子所說,這些和尚咎由自取,罪有應得。但太清宗在此事上也并非正義,擺明了是設計陷害,誘以金錢美色,待和尚上鉤再揭丑殺人。
二人說話之間,又有兩人離地升空,還是一僧一道,道士還是天山子,和尚是個花甲僧人,亦是紫氣高手。
這天山子是個狠角色,他此番的任務想必就是選擇并逼迫對手升空,然后自高處將對手擊敗,目的自然是盡可能的讓對手丟人落威。
果不其然,沒出三個回合,那和尚又被天山子給踢了下去。
“天山師弟,僧人過百,道人不過二十,數倍我等,正在辣手圍攻,切莫再度抬手留情。”人群之中傳來了喊聲。
“道士只來了二十個?”胖子看向南風。
“聽他瞎說。”南風搖了搖頭,世人有耳無眼,道聽風聞,那道士是故意叫喊,讓圍觀眾人聽到并傳揚,實則道人的真實數量應該不止二十,退一步說,就算道士不到二十個,后來的七八個也必定是紫氣高手,紅藍二氣與紫氣有著天壤之別,紫氣高手一個能打一群。
“福生無量天尊。”天山子唱誦道號,轉而轉身俯沖,加入戰團。
不知情者,還以為天山子是心慈手軟的良善之人,南風卻知道此人不是善類,分明是一只惡狼,非要披上一張兔皮,如此欺天瞞人,與道家的自然無為早已背道而馳了。
“天快黑了,”胖子抬頭看天,“差不多就行了,早些停了,咱們也好進城。”
南風沒有接話,太清道人的目的是殺人立威,天黑了雖然打斗仍能繼續,圍觀眾人卻看不到戰況了,沒了圍觀之人傳播宣揚,他們的打斗也就失去了意義,不出意外的話戰斗會在天黑之前結束,這些僧人怕是一個也不得活。
“好個妖僧,竟然下毒。”又有道人提氣發聲。
“我不妨事,快散開,快散開。”是女聲。
“唉。”胖子搖頭。
“和尚沒下毒,他們達到了目的,想趁亂殺人。”南風隨口說道。
“唉,”胖子又搖頭,“打不過人家就老實過活,論狡詐和尚哪是道士的對手,也不消停,非要出來作死。”
“你啥意思呀?”南風皺眉。
“我又沒說你。”胖子嘟囔。
人群一聽有人下毒,立刻慌了,也顧不得看熱鬧了,擁擠著想要遠離。
先前圍了個里三層外三層,眼下想躲談何容易,推搡擁擠,大呼小叫,亂成一團。
“青陽觀弟子,疏散救人。”喊話的當是天墨子,南風曾在鳳鳴山見過此人,熟悉此人腔調。
混亂之中,慘叫聲不時傳來,他猜的沒錯,太清宗真的開始痛下殺手了。
胖子雖是個不遵守清規戒律的花和尚,卻終究是個和尚,見僧人被屠,自然難得平靜,左踱右走,唉聲嘆氣。
太清宗是道門正宗,又是師父天元子所屬的門派,而今變成了這個樣子,南風心里也不好受,如此奸詐兇戾,哪里還有道人的超然正氣。道人行走世間,替天行道,濟世救苦,但眾人此時的行徑哪是替天行道,這分明是禍亂人間,涂炭生靈。
你唉一聲,我唉一聲,你搖頭,我嘆氣,除了失望還是失望。
二人的唉聲嘆氣并不能阻止城門外的殺戮,慘叫聲不時傳來。
“南無阿彌陀佛。”一聲佛號憑空響起。
這聲佛號與之前的那些佛號不同,肅穆,蘊慈悲,藏正氣。
二人聞聲急顧尋找,卻不見發聲之人。
“適可而止,少造殺孽。”說話聲再度傳來。
阿彌陀佛每個人念聲音都差不多,一說別的,南風立刻聽出這發聲之人正是當年他盜取八部金身時自暗中規勸的聲音,此人應該不在此處,用的是千里傳音。
“何方妖孽,現身相見。”有道人怒吼。
道人喊罷,無人接腔。
屠殺仍在繼續,慘叫聲此起彼伏。由于人群散開,二人此時已經隱約能夠看到遠處情形,身穿各色僧衣的和尚死了一地,剩下那些也在艱難抗拒,怕是用不了多久就會被趕盡殺絕。
“來人了!”胖子喊道。
“哪兒?”南風問道。
胖子手指東北,“十幾個,都是高僧,道士要倒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