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聞言急忙站了起來,跟著門房拾階上山。
南風身上有傷,不敢走的太快,胖子在一旁扶著他。
見二人行走緩慢,門房忍不住催促,“快些走,先生很是疲憊,無有精神,急需臥床休息。”
南風聞言加快了速度,但步幅一大就牽動受傷左臂,好生痛苦。
“來,我背你。”胖子蹲下身來。
“不成,吊著胳膊怎么能背?”南風搖頭。
“罷了,罷了,慢些走吧,”門房無奈擺手,“你們沿著石路去山腰院落,我先走一步,去為先生和客人準備些茶水。”
南風點頭答應,門房快走離開。
“你說他能給咱幾品丹藥?”胖子最關心的就是這個。
“補氣丹藥論轉,不論品。”南風隨口糾正。
“哎呀,意思差不多,你說他能給咱幾品丹藥?”胖子攙著南風緩步行走。
南風搖了搖頭,“很難說,此事可大可小,往大了說,咱們救了他的性命,往小了說,咱們只是跑了跑腿兒。”
“這我知道,你估摸著能給個啥樣的?”胖子又問。
南風沒有立刻答話,沉吟過后方才說道,“三轉到六轉都有可能。”
胖子皺眉搖頭,“三轉?你要三轉丹藥沒用啊。”
“也不是毫無用處,補氣靈丹都有補氣效果,只是藥力大小有所區別。”南風說道,王叔喊他們上來,自然是為了答謝他們,至于會給他們何種補氣丹藥實在難以預料。
胖子聞言嘆了口氣,“罷了,罷了,快走吧。”
唯恐王叔久等,南風就忍痛快走,不多時,到得山腰院落門外。
大門是開著的,正屋的門也是開著的,自門外可以看到正屋的情形,那些趕來救援的武人分別坐在正屋左右的座椅上,正北主位坐著一個麻衣老者,那老者的樣貌與諸葛嬋娟易容的一模一樣,連衣著也是一樣,只是面色饑黃,精神萎靡。
“形勢復雜,你不要開口,我來與他應答。”南風沖胖子低聲說道。
“有啥復雜的?”胖子不明所以。
“藥王知道我們的姓名,那些武人都在,若是我們的姓名泄露出去,我擔心太清宗…”
南風尚未說完,門房自東廂端了茶盤出來,見到二人站立門外,便出言催促,“還等甚么,快些進來。”
二人聞言邁過門檻兒進了院子,那門房先行,到得門口向王叔通稟,“先生,人帶來了。”
門房言罷,端著茶盤給眾人上茶,胖子攙著南風走到門口,自門外停了下來。
“進來說話。”王叔低聲說道。
二人邁步進門,也沒往里走,就站在門檻內側。
胖子沒沖王叔見禮,他不太懂得禮節,除了雙手合十阿彌陀佛,別的也不會。
南風也沒沖王叔見禮,他吊著胳膊,不敢彎腰。
雖然二人禮數不周,眾人卻沒有流露出不滿,恰恰相反,二人進門之后那些武人多不自然,原因很簡單,二人救了王叔性命,但他們的手下卻把二人打成了這幅德性。
王叔沒有表現出不滿,也沒有表現出感激,平靜的問道,“你們就是南風和正德?”
南風點了點頭。
“你們打哪兒來?”王叔又問。
“西魏長安。”南風答道。
“來鳳鳴山所為何事?”王叔再問。
“求醫。”南風答道。
由于進門之前南風跟他打過招呼,故此南風說前來求醫,胖子并沒有流露出驚訝和疑惑。
王叔端起茶杯喝了口水,“你們如何知道老夫遇到了危難?”
南風規整了一下思緒,出言說道,“我們渡江之時自南岸發現了一輛闊氣的馬車,馬車旁邊有幾個武人說話,聽他們言語,好像是去江邊接墨門某人,另外一人則告訴他們,他們請的那人去了玉清宗,無法按時來到。來此途中我們再次遇到了那輛馬車,馬車行的甚急,差點撞到我們,車夫謾罵斥責,車里有人說了一句,‘快些走,莫耽擱’,這說話之人我曾在麒麟鎮見過,識得他的聲音。我們二人自西魏長安到此,知道長安前些時日發生的事情,此人本不應該出現在此處,而墨門又以機關造物見長,此人請了墨門到鳳鳴山定是有所圖謀…”
“甚么此人那人的,你說的究竟是哪個?別與老子打啞謎!”花刺兒按捺不住,出言喝問。
王叔聞聲看向花刺兒,沖其壓了壓手,示意他稍安勿躁,轉而又沖南風抬了抬手,示意他繼續講說。
南風接著說道,“來到此處之后,門房告知有人在此治傷,您本月不見賓客,我們無處可去,就在周圍游蕩,那些紅花樹木貌似有毒,我們不得靠近,便去了后山,自后山發現一個形跡可疑的武人,那武人我們曾在江邊見過,是那人同黨,看過那堆青石之中的通風孔道之后,我們方才明白那人為何要請墨門來此。”
南風言罷,左右武人表情各異,多為疑惑,亦有凝重。
見到眾人神情,南風知道自己做對了,不知為何,王叔并沒有告訴眾人此事是何人所為,那些面帶疑惑的是不明白他說的那人是誰,而神情凝重的那些人則是猜到了他說的是誰,也知道此人不好對付。
王叔手捧茶杯,垂眉不語,片刻過后再度開口,“冒充老夫的那人,你可認得?”
南風沒有立刻答話,王叔所問異常關鍵,關鍵的不是他認不認識諸葛嬋娟,而是他一旦承擔認識諸葛嬋娟,就很難解釋他為何舍近求遠,南下求醫。
“恩人問你話,裝甚么啞巴?”花刺兒是個不折不扣的莽夫。
南風搖了搖頭,“我只是懷疑,卻不敢確定。”
王叔點了點頭,看得出來,他對南風的回答還是滿意的,通過他的神情也不難發現,他已經猜到是誰易容冒充了他。
“你有何疾患,說與我知道。”王叔問道。
“我被人毀了經絡,不得修行練氣。”南風說道,此番救駕的除了武人,還有青陽觀的道人,這青陽觀乃太清宗分支,可借他們之口將此事傳揚出去,如此一來便與靈貴子所說互相呼應,太清宗就會認定他修為真的被廢,或許就不會似先前那么追殺他,日子可能會好過一些。
王叔放下茶杯沖南風招了招手。
南風知道王叔要給他號脈,便走到了王叔近前,他左臂有傷,吊在胸前,按理說男子應該號左脈,但醫術高超者亦可號右脈。
不過王叔并沒有給南風號脈,二指搭上南風右手寸關尺時送入了些許靈氣,南風此時經絡盡毀,龍齒天蠶正在由內而外緩慢修復,此時尚未修復到四肢,靈氣送入,立見散亂。
王叔有感,屈指收手,閉目沉吟,良久之后緩緩搖頭,“老夫技藝不精,幫你不到。”
南風點了點頭,沒有接話。
王叔撐臂起身,往東屋行去,與此同時出言說道,“老夫能夠脫險,你們亦有功勞,不能治你疾患,便送兩枚丹藥與你們。”
王叔說著進了東屋,眼見王叔要送丹藥,包括胖子在內的所有人都注視著東屋木門。
王叔在東屋停留的時間比眾人預料的要長,不過也不是很長,片刻過后,王叔推門而出,自壁柜拿下一只瓷瓶,將手里的兩枚紅色丹藥放進了瓷瓶。
“這兩枚三轉補氣靈丹送與你們,拿了,下山去吧。”王叔蓋上木塞,將瓷瓶遞給南風。
“三轉?”胖子大失所望,“我們救了你,你就給個三轉?”
“老夫生平不虧不欠,得幾分還幾分,你們確實辛苦出力,但救我脫險的是諸位同道友人。”王叔語氣平靜。
南風雖然失望,卻仍然伸手接那瓷瓶,三轉也好過沒有。
“南風,別拿,讓他自個兒留著吃吧。”胖子高聲說道。
“少俠慎言!”清羽門鄭祁皺眉看向胖子,“二位奔走忙碌為的不正是這補氣靈丹?”
南風伸手接過瓷瓶,轉身而回。
“南風,你啥時候變的這么沒骨氣,把東西還給他,咱不要了!”胖子喊道。
“我沒求人,沒干下賤的事情,更沒白要別人的東西,我怎么就沒骨氣了?!”南風邁步出門,“丹藥是我辛辛苦苦換來的,憑什么不要。”
“正所謂有心為善雖善不賞,這二人存有施恩求報之心,落了下乘。”鄭祁搖頭說道。
“得了丹藥反倒心生憤恨,好生無禮。”青陽觀的道人附和。
“人活于世誰無所求?有心換取已是上乘,貪心索取才是下乘。”說話的是個女子。
聽得有人替自己說話,南風大為感動,回頭望去,只見說話的是個三十出頭的妖艷女子,一身紅衣,乃是離火宮的圣火娘子。
南風回頭之時,花刺兒正在跟王叔說話,“恩人,要不你給他點好丹吧,你看他也怪可憐的,為了放鴿子叫我們來救你,胳膊都被那群兔崽子打斷了。”
王叔垂眉閉目,并不答話。
南風也不多待,轉身邁步,出了院子 胖子心情不好,悶頭跟在后面。
南風身上有傷,硬撐著走到山下便走不動了,坐在路邊急促喘息。
胖子折了根樹枝,幫南風趕蚊子,“早知道這么摳門兒,就不救他了”
南風搖了搖頭,“就算事先知道他會給我們兩枚三轉丹藥,我也會救他。”
“至于嗎?”胖子撇嘴。
“至于,”南風緩緩點頭,“一口吃不出個胖子,什么都是積少成多,三轉補氣丹藥能讓你在短時間內將八部金身練到第三重,也能給我補充大量靈氣。”
胖子聞言心情有所好轉,“我不要,都給你。”
南風正色搖頭,“不行,咱們修為不能差距太大,不能等我能夠凌空飛渡了,你還在地上跑。”
“唉,先別惦記凌空飛渡了,趕緊找地方養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