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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一章 這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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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距離六月的論道大會,只剩下半個月的光景。

  徐寒的日子變得很難過。

  他被囚禁在了小軒窗,外面的執劍堂弟子日夜把守,不給徐寒任何走出小軒窗的機會,同樣也沒有任何人能夠進來。

  徐寒大抵能猜到這應當是司空白為了制約即將與祝賢之子定下婚約的葉紅箋所使用的手段。

  徐寒抱著黑貓透過房門的縫隙看了看那些屋外巡邏的執劍堂弟子,心思一沉。

  他知道,離開玲瓏閣的日子快到了。

  宋月明在玄龍鐘前向著司空白低下了頭,司空白看重他的膽色,將之收為了繼葉紅箋之后第二位弟子。于是,宋月明一躍成為了如今玲瓏閣炙手可熱的人物。

  徐寒自從那日之后便再也沒有講過宋月明,只是聽人提起過宋月明的修為在短短幾日間突飛猛進,似乎已經到了通幽境,成了如今執劍堂的堂主,只用了七招便將不服管教的朗朝沙打得滿地找牙。

  平心而論。徐寒很害怕宋月明在當時熱血上頭,反駁司空白,被其斬殺。

  但同樣,他也不愿意看到宋月明變成如今的模樣。

  他能在短時間里有如此精進,徐寒不難想到宋月明必然是修行那可怕的劍訣。

  只是在生死與大義面前,宋月明這樣的決斷,徐寒難以去責怪他什么,但他的抉擇難免讓徐寒心底生出些難以名狀的戚戚感。

  在徐寒想著這些的時候,院落的大門被人推開。

  幾道身影在那時步入其中。

  徐寒瞇著眼睛坐在石桌旁,一動不動。

  這時,還能走入小軒窗的人,自然不會是徐寒想見之人,徐寒也不愿理會。

  “徐執事,今日你的飯菜送到了。”人群中的為首那人如此說道,語氣很是輕挑,并無多少尊重之意,反倒是滿滿的嘲弄。

  見徐寒卻是撫摸著懷里的黑貓對他并不理會,那人皺了皺眉頭,有些不悅。

  他將手中的飯盒打開,拿出其中一盤菜肴,湊著鼻子邊嗅了嗅。

  “嗯,好香啊。徐執事真是得司空長老器重,每日都有這樣的飯菜伺候著,不像我等,可沒有這樣的口服。”那人如此陰陽怪氣的說道,忽的拿著菜盤的手松開,手中的菜盤便落在地上。

  只聽一聲脆響,瓷盤碎開,里面的飯菜散落一地。

  “哎喲,不要意思,在下的手抖得厲害。”那人面露獰笑如此言道,“不過沒關系,長老給執事備的菜還多著呢,這里還有一盤玉筍雞湯。”

  那人如此說著,便又是一碗色澤鮮美的雞湯被他從飯盒中提出,看模樣是要故技重施。

  徐寒在那時終是抬起了頭,看向了他,臉上的神色平靜,眸中的目光淡漠。

  這人名叫陸奉,亦是龍從云門下的親傳弟子,似乎與朗朝沙頗為交好,得了每日與徐寒送來飯菜的差事,卻想著為自家師兄報仇,每每尋到機會便會多番為難。

  徐寒對此習以為常,也懶得與他計較。

  卻不想徐寒這般態度反倒是讓陸奉覺得徐寒是在輕視他,因此愈發的變本加厲。

  此刻他對上了徐寒的目光,心頭的不滿更甚,握著那碗雞湯的手就在那時松開。

  “唉!陸爺爺。”可就在這時,里屋里傳來一聲高呼,便見那一臉胡渣的楚仇離急忙跑了出來,一只手伸出,矮著身子將那碗眼看著就要落地的雞湯接住。

  雖然免不了一些湯汁撒出,但這菜終究是被他保了下來。

  然后楚仇離一臉媚笑的站起身子,看向陸奉。

  “陸爺爺這是生什么氣嘛,這么好的雞湯灑在地上多可惜啊。”楚仇離如是說道。

  “可惜嗎?”陸奉的眉頭一挑,言道:“好東西得給有資格的人吃才叫不可惜,給你們這樣的人吃,那叫浪費。”

  面對陸奉這樣的辱罵,楚仇離卻是滿臉的賠笑。

  “是是是,陸爺爺說得對。可是我們總得吃些東西吧,你看你這幾日每次都將東西扔在地上,你說我們再這么餓下去...”

  “想吃?”陸奉斜著眼睛瞟了楚仇離一眼,忽的問道。

  “自然想吃。”楚仇離連連點頭。

  “那就吃吧。”

  陸奉這話說出,還不待楚仇離臉上的喜色浮上眉梢,便見他的手猛地揮出,那被楚仇離捧在手上的雞湯便猛地被他打翻,鮮嫩的雞湯灑落在地,院落中頓時滿地狼藉。

  “只不過得在地上吃。”陸奉的聲音再次響起,而那些跟在他身后的諸位執劍堂弟子亦紛紛發出陣陣哄笑。

  “你...!!”被濺了滿身雞湯的楚仇離看上去很是狼狽,他張開嘴方才想要說些什么。

  “怎么?這里什么時候有你一個家奴說話的份?你沒看到你家主人都沒有發話嗎?”陸奉如此言道,打斷了楚仇離到了嘴邊的話,同時亦很是挑釁的看向一旁一直靜默不語的徐寒。

  徐寒自然感受到了這一點,他沉著眸子看了那一臉得色的陸奉好一會之后,終是第一次張嘴言道。

  “朗朝沙的手好些了嗎?”

  在數日前玄龍鐘的沖突中徐寒刺穿了朗朝沙的手掌,這件事情整個玲瓏閣都是知曉的。徐寒忽然發出此問,意思自然是再明顯不過。

  當下方才還滿臉得色的陸奉頓時猶如被人踩了尾巴的野貓崽子一般,炸了毛。

  “姓徐的,你找死!”

  他說著一只手便高高揚起,握起了拳頭。

  雖然徐寒幾次出手擊敗了朗朝沙,但陸奉的修為這短時間潛心修行那劍訣的緣故,長進非常之快,他自認為已經強出朗朝沙不止一籌,與徐寒自然也有一戰之力,更何況他還帶著數位執劍堂的好手。

  “找死?陸大弟子倒是好好與我說說究竟是誰在找死?”

  可就在這時,一道聲響忽的從屋外傳來,卻見一位一身紫色長袍的少年邁步走入了院中。

  陸奉的臉色在那時一變,而徐寒也是不由得眉頭一動。

  那來者赫然便是自從玄龍鐘上一別已有數日不曾見得的宋月明。

  這短短數日光景,宋月明的變化卻讓徐寒幾近認不出他。

  他的模樣自然未曾有過半分的變化,但眉宇間卻多了一股陰冷之氣,他邁出步來,臉上的神情冰冷,周身亦散發著一股陰沉的味道,似乎他的到來讓整個小軒窗也在那時寒冷幾分。

  “我在問你呢,陸大弟子,究竟是誰在找死?”他并未如以往一般第一時間便去尋到徐寒,而是立到了陸奉的身前,寒著眸子望著陸奉。

  他眸中的寒意讓方才還趾高氣揚的陸奉一個激靈,竟是不敢與之辯駁半分。

  “是...是弟子失言了。”他拉聳著腦袋,失了方才的氣勢,如同一只斗敗了的公雞一般沉著聲音說道。

  “哦。”宋月明拉著長音,瞥了他一眼,“我還以為陸兄弟想要謀害我玲瓏閣的執事呢,這樣的事情也是我聽見了知道是場誤會,若是讓其他人聽到...”

  宋月明說到這里頓了頓,方才又繼續言道:“這謀害同門的罪責追究下來,宋某身為執劍堂堂主可就免不了讓陸兄吃些苦頭了。”

  陸奉在玲瓏閣待了這么多年,并非心思簡單之輩,他自然聽出了宋月明話里的威脅之意。

  他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他知道如今的宋月明不僅有這樣的權利,亦有這樣的本事。

  “弟子知錯,還請宋堂主包涵。”他趕忙拱手低頭言道,而額頭上卻早已布滿了密密麻麻的冷汗。

  “嗯。”宋月明似乎很滿意陸奉的態度,他點了點頭,伸手指向地上那一攤因為飯菜被打翻后而浮現的狼藉。“這些東西,陸兄應該知道當如何處理吧?”

  這時的陸奉哪還敢忤逆宋月明,他趕忙言道:“在下這就將這里打掃干凈,然后再命人為徐執事送來上好的飯菜。”

  此言說罷,他便轉過了身子,作勢就要離去。

  可他的身子方才轉過,宋月明卻忽的伸手按在了他的肩膀,用力極大,摁得陸奉肩膀處傳來陣陣鉆心的刺痛。

  不知何處又的做了得罪這位新晉的執劍堂堂主之事的陸奉不敢在那時發出半分的聲音,只能是強忍著那股劇痛,咬著牙轉過了身子,“堂主還...還有何吩咐。”

  宋月明沒有說話,只是看了看那地上的狼藉。

  “小的這就是要去收拾,堂主放心,必定將他打掃得干干凈凈。”陸奉趕忙解釋道。

  “我方才聽聞陸兄說很是羨慕徐執事的口福,既然如此我看也就不要浪費這些東西了。”宋月明笑了笑,臉上的神色忽的冷了下來。“陸兄就用嘴將這些東西都舔干凈吧。”

  “什么?”陸奉聞言先是一愣,隨即臉上露出了震驚之色,這對于他來說可謂奇恥大辱,他堂堂玲瓏閣弟子怎能去做這樣的事情。

  似乎也是看出了陸奉的不滿,宋月明臉上的寒意又重了幾分。

  “怎么?陸兄不愿意?”他這樣問道,按在陸奉肩上的力道又重了幾分。

  陸奉的臉色頓時難看到了極致,他有理由相信,若是今日不遂了宋月明的心意,那等待著他的很可能是性命之憂。

  他在親傳弟子的顏面與保住自己這條性命之間猶豫了好一會,終于是做了決定。

  “在下...這就...吃了這些菜...菜肴。”他顫抖著身子說道,這話一出口,他的整個人好似垮掉了一般,渾身的氣息陰沉了下來。

  然后他便在那時蹲下了身子,猶如一條狗一般撿起地上的飯菜,一口又一口的將之塞入自己的嘴中。

  見此狀,宋月明的臉上浮出一抹真切的笑意。

  他也那時失去了對陸奉的興趣,轉過了腦袋看向徐寒,如同以往一般熟絡的坐了過去。

  “徐兄,在下這樣的處置你滿意嗎?”

  徐寒聞言看了看那落魄的陸奉,又轉頭望向宋月明,他上下打量著這數日未見的少年,嘴里卻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他只是在這樣良久的沉默之后,出言問道:“宋兄近來可好?”

  宋月明聞言臉上綻出一抹笑意,他站起身子,張開手,朝著徐寒展示了一番自己身上那件代表著玲瓏閣無上權利的紫色大袍,笑道:“徐兄覺得呢?”

  徐寒看著少年,看著他臉上的笑意,似乎是想要通過這笑意看出少年此刻心頭的喜怒。

  但結果卻讓他有些失望。

  只是數日不見,但不知為何,徐寒卻發現自己已然有些無法將之看得通透。

  所以他終究無法回答宋月明的這個問題。

  而宋月明對此也不以為意,他依然保持著自己那慣有的自來熟的性子,拉著徐寒說了許多這些日子來的趣事,至于那位在旁吃著地上飯菜的陸奉,卻是自始至終未有在引起宋月明的半分關注。

  在約莫一刻鐘的光景之后,陸奉吃完了地上的飯菜,他站起身子苦著臉色看向宋月明,宋月明卻是極不耐煩擺了擺手,如同驅趕蠅蟲一般將之趕出了小軒窗。

  于是,小軒窗中在那時便再無外人。

  宋月明又與徐寒閑聊了一會,但大抵都是些無關緊要的小事,徐寒也有一茬沒一茬的應和著,但臉上的神情卻多少有些心不在焉。

  宋月明似乎也察覺到了這一點,他忽的提起了桌上的茶盞,看似不經意的問道。

  “前些日子徐兄說過要離開玲瓏閣,不知道徐兄準備何時動身?”

  “宋兄說笑了,你們執劍堂將我這小軒窗圍得水泄不通,徐某如何能夠離開?”徐寒不動聲色的回應道。

  宋月明聞言,臉上的笑意又重了幾分。

  “徐兄何必瞞我,以你的心思想要離開玲瓏閣外面那些弟子何曾攔得住你?我看徐兄是放不下秦可卿、葉紅箋等人吧?”

  “都言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我曾對此言不以為意,直到今日見過宋兄的變化,才知道此言不假。”徐寒在那時眉宇間寒芒一閃,直直的看向眼前這他曾經無比熟悉,如今卻又無比陌生的少年。

  “是嗎?那謝過徐兄謬贊了。”宋月明開懷一笑,然后臉上的神色忽的一正。“不過我得提醒徐兄的是,距離論道大會只有半個月的光景,徐兄以為師尊為何還會留徐兄一命?”

  他口中的師尊自然便是數日前他認下的司空白。

  徐寒明白這一點,也知道他的話里的意思。/p

  “無非便是以此脅迫紅箋罷了。”徐寒倒沒有與宋月明打機鋒的心思,在那時如實言道。

  “徐兄明白就好,若是徐兄想要離去,無論是帶著誰也好,不帶著誰也罷,都得趁著這論道大會還未開始,便準備動身,否則...”宋月明的話并未有說完,但后面的意思卻是再明顯不過。

  徐寒點了點頭,“謝過宋兄提醒,徐某明白了。”

  “小事小事。”宋月明擺了擺手,又喝了一口楚仇離為他倒上的茶水,然后便站起了身子,朝著徐寒拱手言道:“今日宋某叨擾了,不過執劍堂公務繁忙,宋某也不便久留,那就就此告辭了。”

  “請。”徐寒點了點頭,亦站起了身子,將宋月明送至院門口,這才再次回到院中。

  待到宋月明走遠,前來石桌旁收拾茶具的楚仇離站到了徐寒身側,頗為不解的問道。

  “小寒,這宋月明究竟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徐寒聞言收回望向宋月明離去方向的目光,反倒是饒有興趣的看了看身旁的中年大漢。

  “你說他到底是哪一邊的?說他是我們這邊的吧,他又投入了司空白的麾下,幫著他做事,我聽聞這幾日他可沒有少干傷天害理的勾當,可說他是司空白一邊的吧,他為何又要來提醒你早些離去?”

  “世上善惡本就難辨,楚大哥怎么和以往的宋兄一樣非要辯個是非曲直出來?”

  徐寒笑了笑,轉過了身子,走到那石桌旁,幫著楚仇離收拾起桌上的事物。

  楚仇離聞言,也不知聽懂與否,他有些木楞的點了點頭,“唉,你還別說方才那宋月明身上的氣息還真是古怪,讓我難受得很,你說那些弟子也修煉了這法門,可為何沒有他這樣強烈的感覺?”

  正在收拾桌上茶具的徐寒也不曾抬頭,“宋兄能在這么短的時間內修為有這般精進,想來他所修行的劍訣應當與尋常弟子不同,很可能是得了司空白的真傳。”

  “你是說這司空白傳于尋常弟子的劍訣和授予宋月明的還不一樣?”楚仇離恍然大悟的轉過頭,卻見徐寒在幫他收拾茶具,當下便有些著急的走了過來。“唉,小寒這些事情你就不要做了,交給楚某人。”

  他很是殷勤想要搶過這差事,似乎經過這么幾個月的相處,這位中年大漢已經完全適應了家奴的身份。

  可誰知他的手方才伸出,卻被徐寒躲了過去。

  他仰頭看向楚仇離,言道:“楚大哥這事就交給我吧,我這里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楚大哥去做。”

  “什么事?”楚仇離眨了眨眼睛。

  “出去幫我給人傳個信。”徐寒笑道。

  “什么信?”

  “這個信。”徐寒回應道,然后從懷里掏出一樣事物,遞到了楚仇離的跟前。

  那中年大漢看清那事物之時,微微一愣,但隨即就像是離家數月的莽漢見到自家嬌滴滴的小媳婦一般,咧嘴一笑。

  “好勒!”他如是說道,接過了那事物,身子一頓便如鬼魅一般竄出了院門。

  泰元十八年,五月十五日。

  這是很尋常亦很特別的一天。

  他的尋常源自于這一天似乎與以往的每一天一般,并沒有任何值得人注意的大事發生。

  而他的特別卻在于,從今以后,這世上所發生的大事似乎都與這一天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

  這一天,充州鴻越城中一位說書先生忽的不顧臺下酒客的吆喝,收了驚堂木,辭別了酒肆,甚至連曾每每與店家斤斤計較的工錢也未有來得及結上。

  徐州古孟鎮的一位老先生遣散了書院里百來名年幼的書童,閉了書院的院門。

  梁州曹門村的一位被村里人嘲笑的書呆子將家中數以百計的藏書搬到的院中,一把火燒了個精光。

  這些人回到了家中,從或柜中,或床底,或院中某棵桃樹下掏出了一件事物。

  那是一件可以裹住周身的長袍。

  一件只屬于那天策府三千公卿仕子的大紅長袍。

  袍紅如血,袍艷如火。

  這一天,青州野狐村中一位農夫放下了手中的鋤頭,來到他年幼的孩子身邊蹲下身子,耐心又溫柔的囑咐他要看好家里的三畝麥子地,要記得每天都給病榻上的母親煎藥。

  冀州引水鎮中一位獵戶將家里豐厚的獵物贈與了鄉鄰,將那把他賴以謀生的弓箭生生折斷,然后又去到鄰家,將那生得水靈的姑娘送給他的護身符還了回去。

  幽州窟橋城里一位鏢師脫了身上那輕薄的鏢服,將之提在手中大搖大擺的踢開了鏢局的大門,然后將那鏢服狠狠的砸在了那鏢頭的臉上,大笑著說道:“去你奶奶的,爺爺不干了。”

  然后這些人回到了各自的屋中,從院落里的各處掏出或劍、或刀、或極為古怪刁鉆的兵器,然后再從暗處取出了一套雪白的甲胄。

  那是三萬天策軍獨有的事物。

  雪白透亮,如劍上寒芒,枝上白梅。

  這一天,高居在重矩峰巔的紅衣女子忽的展顏一笑,如桃李開花,繁星照月。

  這一天,某位新晉的紅袍判官忽的來了興致,拉著那位名為劉笙的半妖在鎮旁的酒肆里痛飲了三百杯,卻仍未盡興。

  這一天,枯坐于天策府中的刀客,忽然站起了身子,他認認真真的在那屋角的銅鏡旁整理了一番自己的儀容,然后提起了那把名冠天下的刀,關上了天策府大門,在無數或明或暗的眼光的注視下,邁著大步,出了長安城。

  很尋常,也很特別。

  那許久的少年,終于想通了某些事情。

  第一次決定在世人面前亮出自己藏在深處,卻早已磨得鋒利的爪牙。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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