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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八章 天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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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月明透過窗戶抬頭看了看夜色。

  時辰已經到了丑時。

  他又瞟了一眼周圍的舍友,都早已沉沉睡去。宋月明這才心頭稍安,他整了整衣冠,輕輕推開了房門,走了出去。

  踏入屋外,他走得愈發小心,避開了那些負責夜巡的執劍堂弟子。

  以他的修為這對他來說并非一件容易的事情,幾次險象環生,最后方才險之又險的走出了內門弟子的居所。

  那時,已是滿頭大汗的少年的深吸了一口氣,邁著大步朝著重矩峰的山巔走去。

  親傳弟子的居所比起內門弟子,防衛要松懈許多,畢竟幾乎每一位親傳弟子都擁有通幽境的修為,尋常執劍堂弟子的護衛倒顯得雞肋。

  因此這一段路宋月明走得還算輕松,只要不弄出大的響動,便無大礙。

  很快,他便穿過親傳弟子的居所,前方便是長老執事們的所在地。

  宋月明再次深吸了一口氣,他仰頭又看了看夜色。

  時辰應該已經快到寅時。

  得快些。

  他這么告訴自己,腳下的步伐便快了些許。

  約莫一刻鐘的光景之后,他穿越了大大小小的院落,一座上書“鐘府”二字的府邸浮現在了宋月明的眼前。

  宋月明的腳步停了下來,他貓著身子小心翼翼的躲在暗處。

  那藏身之所是三顆大樹生成的屏障,可以巧妙的避開視線,卻又能很清楚的觀察到府邸方向的狀況。

  宋月明很輕車熟路的便尋到了此處——顯然,他已經不是第一次在這個時間來到這里。

  相比于其他安靜的院落,鐘府要大得多,響動也要多得多。

  單單往來巡邏的執劍堂弟子便有上百人。

  從某種程度上來,鐘長恨已經被囚禁于此。當然,以他堪比仙人境的修為,他若真的想走,這些弟子自然攔不下他,只是他究竟為何如此,旁人便不得而知了。

  宋月明又抬頭望了望天色。

  月亮已經快到正空。

  快到寅時了,宋月明這樣想著,雙目卻是死死的注視著那些來回巡邏的弟子。

  他的身子弓起,像一張拉滿了的弓。

  他的目光如炬,像蟄伏林間的惡狼。

  巡邏的兩只隊伍恰巧交匯在一個點,然后紛自轉頭去向兩側。

  中間,也是宋月明正對的方向出現了一個短暫卻又極為明顯的空檔。

  宋月明心頭一動,暗道機會來了。

  那時他周身的真元涌動,身子猶如一道獵豹一般竄出,速度被他催動到了他能達到的極致。他轉瞬來到了那府邸的腳下,在那些巡邏的士卒還未來得及轉身的瞬間,身子一躍,落入府門之中。

  這不過十來息的光景,卻讓從未做過這般事情的宋月明暗覺心驚肉跳。不過幸好有驚無險,他這樣想著,長舒了一口氣,就要轉身去向府邸的深處。

  而這身子方才轉過,一道黑影便出現在了他的跟前。

  宋月明心生警覺,身子貼著墻根退去一步,警惕的望向那尊忽然出現的黑影。

  “這七日你日日來我府外,今日終是潛了進來,說吧,所謂何事?”那身影如是問道,聲線低沉,猶若鬼魅。

  宋月明這時也借著月色終是看清那身影的模樣,少年的身子在那時一震,猛地跪了下來。

  “晚輩宋月明,懇請師叔救我玲瓏閣!”

  那身影見狀并未回話,只是陰影下嘴角在那時勾勒出了一抹笑意...

  睡夢中的徐寒被屋外奔走的人群,與遠處傳來的巨大鐘聲所驚醒。

  他坐起身子,睡眼朦朧的穿戴好衣衫,走出房門,便見同樣方才起床的秦可卿亦在屋外看著徐寒,眸中同樣寫滿了困惑。

  “是玄龍鐘。”她如是說道。

  那渾厚的鐘聲依然響個不停,徐寒腦袋有些發蒙,又有人再敲玄龍鐘?難道山門又出了意外?

  正是多事之秋啊。

  他暗嘆一聲,便要出門查看。

  “姓徐的!”可這房門方才打開便與火急火燎趕來的方子魚撞了一個滿懷。

  “不好了!”這位大小姐根本無暇去與徐寒究竟這讓她吃痛的一撞,反倒是直直的看著徐寒,大聲言道:“姓宋的瘋了一般,在懸河峰敲打玄龍鐘!”

  “什么?”徐寒聞言,頓時心頭一陣咯噔,那朦朧的睡意盡數褪去。

  他暗道一聲不好,終是顧不得其他。

  “走,去看看!”他如是說道,率先便出了房門,領著諸人快步朝著懸河峰方向趕去。

  玄龍鐘是玲瓏閣的圣物。

  只有在事關山門存亡的大事面前方才可以敲響。

  宋月明敲響玄龍鐘,想做什么徐寒自然可以猜到...

  可是,之前龍從云網開一面,那是瞞著司空白,若是宋月明如此行事,必然鬧得山門上下皆知,那時想要再為他開脫,恐怕就是龍從云也無能為力了。

  宋月明!你究竟在想些什么!

  徐寒想到這里,他的臉色愈發的陰沉,低著腦袋沉默不語的趕路。

  周圍同樣許多門中弟子,也被玄龍鐘所吵醒,紛紛意識到有大事發生,亦在那時朝著懸河峰方向走去。

  待到他們來到懸河峰的山門處時,那玄龍鐘前已經圍滿了人。

  他們擠在一起,對著那位身著青衫,不斷敲擊著玄龍鐘的少年指指點點。

  但少年對此卻是猶若未聞,他挺直了自己單薄的身軀,一次又一次的提起那巨大鐘木,敲擊著那道巨大的青銅鑄成的大鐘。

  徐寒等人見狀,也不顧不得其他,趕忙排開前方密集的人群,走到了玄龍鐘前。

  “宋兄,你要做什么?”徐寒沉聲問道。

  “姓宋的,你快些下來,別胡來啊!”一旁的方子魚也很是心急。

  但青衫少年依然沒有說話,他用他已經發紅的指節不斷的提起鐘木,固執的一次次敲響那巨鐘。

  “讓開!讓開!”

  這時人群中響起一陣嘈雜之音,只見已經接替丁景程暫理執劍堂的朗朝沙領著百來位執劍堂的弟子趕來,他們所到之處,人群自然紛紛退開。

  很快他便來到人群之前。

  “宋月明,你幾次禍亂山門,真以為我執劍堂是擺設不成?來人與我將之拿下!”朗朝沙見那敲鐘之人竟是與他素有仇怨的宋月明,苦于找不到機會尋仇的朗朝沙當下臉色一喜,如此喝到便要身旁諸人上前將之拿下。

  他身后的執劍堂弟子見狀自然紛紛跨步上前,就要將宋月明擒下。

  面對氣勢洶洶涌來的執劍堂弟子,宋月明的臉色一沉,他奮力的再次敲響玄龍鐘,似乎外面發生的一切都與他無關。

  執劍堂的弟子來到了他的身前,抓住了他的身子,宋月明一咬牙,周身真元一蕩,掙開了諸人的束縛,再次沖動玄龍鐘前。

  而那些執劍堂的弟子自然不能讓他得逞紛紛再次出手,但宋月明顯然已經下了狠心,他想盡一切辦法避開諸人的圍堵,尋著機會撞擊玄龍鐘。甚至幾次被人束縛住手腳,他咬著牙,用腦袋撞擊著玄龍鐘,也要將之敲響,如此下來,他額頭上更是浮出了密密麻麻的血痕。

  “找死!”

  一旁的朗朝沙見數位執劍堂弟子都奈何不了宋月明,終是紛然出手,他的修為極高,速度自然也快出宋月明一籌,只是瞬息便來到了宋月明的跟前,一掌轟在了宋月明的胸口。

  青衫少年受此重擊,身子一震,一口鮮血自嘴里噴出,灑滿了那青銅大鐘的鐘身。

  “不痛。”但很快,那少年便再次抬起頭,渾身是血的撇了朗朝沙一眼,他口齒不清的言道,嘴里隨著這字句的吐出,鮮血橫溢。然后,他再次抬起自己的手,用盡渾身的氣力,撞向那青銅大鐘。

  朗朝沙見宋月明這般模樣,心頭一凜,竟是被這少年的詭異的狀態唬住。

  不過很快這樣的愣神便化為了憤怒,他眸中閃過一絲獰色,一只手再次抬起,運集起真元,就要朝著宋月明的腦門處拍下。

  “朗朝沙!”一旁的方子魚終是看不下去,她腳尖點地,身子高高躍起,手中長劍化出一道劍氣,直直的襲向朗朝沙。

  朗朝沙心生警覺,身子退去一步,避開了方子魚這一劍。

  “你想殺了他嗎?”方子魚落在了宋月明的跟前,冷眼望著朗朝沙,美目之中煞氣涌動。

  “師姐,此子屢次禍亂山門,其罪當誅!”對于這位二師姐,朗朝沙顯然還是有所畏懼,他沉著眉頭言道。

  “是否禍亂山門可不是你朗朝沙說了算了,只要事關玲瓏閣生死,誰人不可敲響此鐘?我看你幾次不分青紅皂白,想要殘殺同門,才是真正的其罪當誅!”方子魚可不是省油的燈,她邁出一步,周身劍意凌冽,如是言道。

  “師姐莫要助紂為孽。”朗朝沙咬牙看著橫劍身前的方子魚寒聲說道。

  這時,宋月明再次走到了那玄龍鐘前,提起了巨大的鐘木。

  方子魚對于朗朝沙的威脅視而不見,她斜眸望了那少年一眼,“敲你的鐘,這里有你師姐在,此事之后我再與你清算。”

  聞此言滿臉是血的宋月明臉上露出一抹笑意,“謝過師姐。”他有些虛弱的說道,而此言說罷,那渾厚的鐘聲再次響起,回蕩在靜默的玲瓏閣中。

  周圍的弟子越積越多,朗朝沙眸中的目光一陣變化,終是再次寒芒一閃。

  “重矩峰弟子方子魚助紂為孽,與我一并拿下!”他寒聲言道。

  此言一出,周圍的執劍堂弟子都有所遲疑,畢竟方子魚的身后乃是那位大衍劍仙鐘長恨,他們難免有所忌憚。

  “怎么,我說話不管用嗎?一定要我稟報司空長老嗎?”朗朝沙見諸人如此,心頭一沉,再次喝到。

  司空白與鐘長恨諸人在那時心頭衡量一番,終是紛紛上前。

  數百名執劍堂的好手,其中還不乏親傳弟子,這樣的陣容即使是方子魚也顯然并非對手。但她卻并沒有退去的意思,在那時手中長劍一蕩,竟是主動迎了上去。

  皆是同門,方子魚自然不敢下殺手,動起手來也是畏首畏尾,而那些執劍堂的弟子也害怕傷了方子魚,因此只是派出十余人將之纏住,其余人則繞過了他,紛紛涌向她身后那位青衫少年。方子魚有心回防,可一人卻終究勢單力薄了些,被人制住手腳,難以抽身。

  而浩浩蕩蕩的一群人便在那時殺到了宋月明的身前,就要再次將這渾身是血的少年拿下。

  可宋月明對于諸人轟來的拳腳可謂視而不見,他尋著機會便用盡各種辦法敲響那巨鐘,而自己身上的衣衫卻在這樣的拉扯下變得破敗不堪,前些日子還未見好的傷勢,亦再次加劇了幾分。

  “唉...”一旁看了良久的徐寒在那時長長的嘆了一口氣,腳步終是在那時邁出。

  他一動便是雷霆之勢,周身的氣息流轉,渾身肌肉鼓起,而體內三百六十五枚竅穴也那一刻被他瘋狂的催動。

  他的的速度極快,只是轉眼功夫便沖到諸人身前。

  但徐寒的目標卻并非那些殺向宋月明的執劍堂弟子,而是那位在旁指揮著諸人的朗朝沙。

  徐寒對于自己的戰力很是有數,即使最近有所精進,大抵能與方子魚在伯仲之間,這還是方子魚不運用那可怕的御劍術的情況下。

  方子魚攔不住這么多弟子,他自然也無法做到。

  但徐寒卻明白一個道理,一個很簡單的道理——擒賊先擒王!

  因此,他左手伸出,化為一掌,直直的朝著朗朝沙拍去。朗朝沙顯然也沒有料到徐寒會對他出手,上次被徐寒一陣好打已然讓他在心底留下了陰影,此刻見徐寒襲來,下意識的便將雙手呈斜十字狀擋于胸前。

  可徐寒見此狀,嘴角忽的露出一抹笑意,他在來到朗朝沙跟前之時,腳尖猛地點地,身子借勢一斜,來到了朗朝沙的右側,然后他的左手一手,右手伸出。

  由下至上,猛地一揮。

  那朗朝沙見此狀,心頭頓時生出一股不詳之感,但此刻他想要躲避已是來之不及。

  于是,那只包裹在白布之下的手臂,便再次由小變大,最后侵蝕了他的整個眼眶。

  一道清脆的聲響在那時響徹于玄龍鐘前。

  這位執劍堂的代理堂主就這樣當著幾乎所有山門弟子的面,被徐寒扇了一耳光。

  “你!”回過神來的朗朝沙右臉紅腫。羞怒之下就要拔出手中的長劍,他的修為畢竟是通幽境,若是真的讓他施展看來,徐寒想要將之拿下恐怕還要費些功夫,他自然不能讓朗朝沙如意。

  只見徐寒再次欺身上前,一記鞭腿勢大力沉,直取朗朝沙下盤。已經被憤怒沖昏腦袋的朗朝沙一個不防,便被徐寒放倒在地。

  徐寒趁熱打鐵,身子猛地坐在那朗朝沙的跟前,袖中一只匕首滑出,直直的朝著朗朝沙的手掌刺去。

  “啊!!!”

  一聲凄厲的慘叫聲驀然響起。

  周遭諸人臉色一寒,只見那匕首刺破了朗朝沙的手掌,將之死死的定在了地上,殷紅色的鮮血順著他的傷口不住的外冒。

  誰也想不到徐寒竟然狠厲到了如此地步,當著眾多弟子的面前真的出手傷了朗朝沙。

  “叫他們住手,否者下一次,破掉的就是你的喉嚨了。”徐寒寒著聲線在朗朝沙的耳畔言道。“徐某說到做到。”

  他那陰沉的聲線讓被壓在地上的朗朝沙絲毫不敢去懷疑他此言的真假,他的臉色煞白,也顧不得什么顏面。當下便朝著那些正與宋月明方子魚糾纏的執劍堂弟子大聲吼道:“停下,快停下!”那驚慌失措的模樣,哪里還有半點親傳弟子的氣度?

  “到底何事喧嘩!”這時,人群中再次傳來一道聲線,卻是那龍從云帶著諸多長老執事,終是趕來。

  一身七星黑袍的龍從云沉著眸子看了看被徐寒壓在身下狼狽不已的朗朝沙,又看了看鐘臺子上渾身是血,卻目光狠厲的宋月明,他眉頭皺起。

  “是你敲響的玄龍鐘?”他沉著聲音望向那青衫少年。

  見諸位弟子與長老到齊,宋月明終是停下了手中的動作,他上前一步,言道:“正是弟子。”

  “你可知玄龍鐘乃是玲瓏閣圣物,不到生死存亡之際,不可隨意敲響,否則以叛出山門同罪。”龍從云沉著聲線如是言道。

  “弟子知曉。”宋月明頷首回應,雖然因為之前的連番受挫氣息有些萎靡不振,但聲線卻極為洪亮,不見絲毫疲態。

  龍從云的目光在那時愈發的陰沉。

  他再次仔細打量了一番眼前這少年,修為天賦并不出眾,在此之前龍從云甚至從未聽人提起過,但此刻他立在那里,哪怕渾身是血,哪怕衣衫襤褸,但莫名的,龍從云卻覺得,他比起那些曾經他器重的所謂的親傳弟子們還要強出百倍、千倍不止。

  “那你倒是與我說說究竟何事,能夠讓你敲響這玄龍鐘。”龍從云想著這些,再次出言問道。

  而心底卻依舊盤算著要如何將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可惜的是那位青衫少年卻絲毫體會不到這位掌教大人的良苦用心。

  他在那時環顧周遭的同門,眸中光芒閃爍,如火如炬。

  然后他的嘴唇張開。

  “玲瓏閣重矩峰第二十七代內門弟子,宋月明。”

  “狀告太上長老司空白。”

  “以己利易門主!”

  “以強權更祖訓!”

  “以邪典亂宗門!”

  “三罪并罰,理應廢除修為,逐出山門!”

  那少年在那時朗聲言道。

  聲線不大,比不得那黃鐘大呂之音。

  卻又言之灼灼,恍若天音。

  令人振聾發聵。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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