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仙主父神秋盡于此的最后一位刑天巨魔。”
龍帝向李牧解釋道:“這一族的巨魔,好戰,殘暴,曾經掀起過無邊殺戮,早下的大業孽,父神親自出手,將其囚禁在天道刑塔中,遭受冰雪蝕骨之苦,需得有朝一日,他真正誠心悔改,才能放出去。”
竟然還有出去的機會?
這么說來,牧云仙主心性仁慈,還真的不是不假。
繼續往下。
一路上,電閃雷鳴越發頻繁。
借著稍縱即逝的電光,李牧看到了諸多奇異生物。
“那是精衛鳥,喜食腦髓,善搬山,動輒張口吞噬數十萬計的生靈…”
“那是冰原巨魔,曾經捕獵天神。”
“那是背叛天道盟的獵血族,闔族三百人,盡數被鎮壓于此…”
“冰鏈鎖住的黃衫老者,是一位天道盟的叛逆,曾經位居六皇六帝之列,結果被查出,乃是道尊盟的內奸,仙主父神不忍殺他,遂秋盡于此。”
“哦,那根巨參,傳聞乃是從上三天中逃亡下來之物,暫時被封禁于此,可惜從它的身上,無法找到上三天的奧秘。”
龍帝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一路上,但凡是李牧感興趣的,都會一一介紹。
這樣一路往下,順著蜿蜒盤曲的冰巖臺階,一直走了大約一個時辰的時間,才終于到了天道刑塔的底層位置。
李牧算了算。
垂直距離的話,至少萬米。
這天道刑塔的龐大,令李牧也是小小地震驚了一把。
“小公子當心了,我們已經到了刑塔的底層,這里更加危險。”
龍帝再一次提醒。
五六分鐘之后,蜿蜒盤曲的冰巖階梯終于到了盡頭。
兩人來到了平地上。
腳下的冰層,帶著淡淡的乳白色,釋放出微光。
使得周圍的環境,反而不如以前那么黑暗。
四周都是冰壁。
冰壁之間,有一道一線天一樣的峽谷,通往幽深黑暗之處。
順著這冰峽,走了一炷香的時間。
“到了。”
龍帝開口道。
他將手中的火把,插在了旁邊冰巖上,一塊凸出的冰塊上。
頓時,仿佛是激活了什么陣法。
四周的冰壁上,一道道乳白紋絡光輝閃爍,將周圍的環境,照耀的纖毫畢現。
這是一個巨大的冰窟。
正前方,有一個寬十米,高十米的正方形冰棱柱,晶瑩剔透,宛如世界上最完美無瑕的水晶一樣,矗立在冰窟的正中央。
而在冰晶柱中,有一個身著破碎金甲的女子身影。
她呈現盤坐姿勢,金甲破碎,黑發凌亂,面目俊美,被冰峰在其中,但給人的感覺,她依舊活著,仿佛下一瞬間,就可以睜開眼睛一樣。
龍帝輕輕走上前,結了一個掌印,按在了正方形冰柱上。
一道道奇異的紋絡,以他的手掌為中心,在冰面上蔓延蕩漾開來。
下一瞬間——
似是利劍破空一樣。
冰柱中的金甲玄女,睜開了眼睛。
她的眼神,滄桑而又古老,清澈而又澄凈,似是無邊的星河,又似是無底的深淵。
這目光在龍帝的身上,略微一掃,便落在了李牧的身上。
她靜靜地看著李牧,眼神中,有一絲絲陌生。
“小公子,有什么問題,您現在就可以問她了。被鎮壓在云巖玄冰棺之中,她掙脫不出來的。”
龍帝來到李牧的身邊。
李牧道:“前輩,我想和她,單獨聊一聊。”
龍帝略微猶豫,點頭答應,轉身離開。
李牧的神識,極為強大,絲毫不遜色于前世。
他很警惕地在周圍環境中掃了一遍,確認龍帝已經走遠,且并無什么監視、監聽陣法之后,才緩緩地來到了所謂的云巖玄冰棺跟前。
那金甲玄女的目光,一直落在李牧的身上。
看到李牧靠近,她的臉上,浮現出一絲淡淡的嘲諷。
“如果是牧云讓你來的話,你現在就可以閉嘴了,因為我什么都不會說的。”
不等李牧開口,金甲玄女的聲音,就已經從冰層里傳了出來。
李牧在云巖玄冰棺之外坐了下來。
他仔細地觀察審視著這個女人。
最終確定,她的確是當初李霖和薛蕊描述之中的那個女子。
沒有多說廢話,李牧直接將那塊黑白雙魚陰陽玉佩拿了出來。
云巖玄冰棺猛地劇烈震蕩。
原本盤坐在其中的金甲玄女,看到玉佩的瞬間,驟然暴起,宛如一頭母豹一樣,猛地沖過來,撞在冰層外圍,震得整個冰棺震蕩,但卻被彈飛回去,重新鎮在最中間。
“小公子…”
龍帝驚急的聲音從遠處傳來。
李牧道:“我無事。”
龍帝的氣息,略作停留之后,這才再度遠遠地離開。
“你是誰?”
金甲玄女的聲音,從冰棺中傳出,帶著急切。
她站起來,眼神灼灼,猶如兩團烈焰,盯著李牧。
李牧道:“你應該認識這塊玉佩,當年被你從天道宮中盜走的孩子,身上就有這樣一塊東西…我,就是那個孩子。”
“你?”
金甲玄女聲音中,有一些懷疑,用前所未有的目光,審視李牧,一遍遍地打量,最終化作一抹淡淡的嘲諷,道:“呵呵,牧云仙主也是一代仙擎,竟然用這種小把戲,來自欺欺人…”
她顯得非常謹慎。
在最初的激動之后,緩緩地盤坐在了冰棺最中間,恢復了一開始的姿勢。
李牧手中把玩著玉佩,神色極為平靜。
西王母這樣的表現,在他的預料之中。
如果一看到這塊玉佩,西王母立刻就相信了自己的身份,然后仿佛是見到了失蹤多年的親兒子一樣,有什么說什么,那才讓人懷疑。
一個被牧云仙主囚禁了近二十年,始終未能從她口中,得到當年那個嬰兒下落的女仙,她的心智和毅力,何等堅韌,又豈會因為一塊玉佩,就徹底打開心門,放棄懷疑?
“西王母大人,不相信我手中這塊玉佩為真嗎?”
李牧問道。
西王母冷笑道:“玉佩是真是假,又有什么意義?當初的第一塊玉佩,就是牧云仙主制造出來,以他的修為和神通,這么多年,再造出一塊造化玉佩,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李牧微微一笑。
他沒有反駁。
而是開始講故事。
故事的開頭,就從李霖、薛蕊夫婦夢到金甲玄女送子開始。
才講了片刻,西王母的臉色,終于是再度變化了。
因為她心中很清楚,自己這些年以來,一直都保守秘密,天道盟不可能知道那個嬰兒的下落,更不可能知道自己當初將嬰兒以秘術送入到那對夫婦身邊…
“你,真的是那個嬰兒?”
西王母聲音中,含著一絲顫抖。
李牧道:“是的,我的名字,叫做李牧,于月余前,飛升來到中三天。”
他將自己飛升以來的經歷,大致說了一遍。
李牧心中很清楚,想要得到西王母的信任,就必須先多說,證明自己的身份。
只有西王母認可了自己,之后才會真正說出她的目的。
西王母鋒銳的眼神,終于逐漸有了一些柔和。
“前輩當年,將我從天道宮盜出,到底是為了什么?”
李牧抓住時機,直接開門見山地問道。
西王母仿佛是沒有聽到李牧的問話一樣,只是定定地看著他。
半晌,才道:“走,離開天道宮。”
李牧皺了皺眉,道:“前輩總得給我一個理由吧。”
“理由只有一個。”西王母道:“留在這里,你會死。”
李牧笑了笑,道:“我看未必,按照天道宮所說,我是牧云仙主創造出來的道子,乃是可以執掌天道宮的唯一人選,留在這里,用不了多久,我就是中三天最為權勢顯赫的少數幾個人之一,怎么會死?”
西王母眼中,閃過一絲嘲諷之色。
她在內心里,微微嘆了一口氣。
還真的是,怕什么,來什么。
當年拼死一戰,將這個孩子送出去。
今日他卻自己送上門來。
難道真的逃不過這一劫?
看來當初,自己的舉措,有失考慮。
將這孩子,送到下界去,本以為可以讓他徹底安全,以期重新崛起,誰知道,下界這種狹窄的世界里,養不出真正上位者的眼界,反而使得他眼皮子這么淺,被天道盟區區幾句許諾,就迷住了眼。
“你現在還活著,是因為牧云仙主在閉關,等他出關之日,就是你的死期。”
西王母一字一句地道。
李牧淡淡地笑了笑。
“我有理由懷疑,前輩當年將我盜出,另有目的,如今見我成功返回天道宮,便只好危言聳聽,恐嚇我,讓我驚嚇之下逃離,再度達到前輩當年的目的…所以,如果前輩不能說出真正的理由的話,我很難接受前輩的意見。”
他手中把玩著玉佩。
表面上看似平靜,實則心里,已經掀起了波瀾。
天道盟說,當年的西王母,是背叛者,所以將自己從天道宮中盜出,想要獻給道尊盟。
而從西王母的表現來看,她竟是關心自己的?
當然,李牧也不排除,西王母是在演戲。
畢竟,都是叱咤中三天風云的大人物,哪怕是被封禁,也是龍潛于淵,心志不折,哪怕是在這樣的絕境下,依舊在圖謀著翻盤的機會。
反正不論如何,李牧在心里默默地告訴自己。
暫時,誰都不要相信。
只相信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