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裝老嫗的名字,叫做張成功。
一個常見且毫無特色的名字。
很多時候,這樣的一個名字,都寄托了文化程度不高的父母,對于兒女的某種期望。
但事實上,張成功的父母,是老實巴交的佃戶,根本就不識字。
這個名字,還是她七歲的時候,家門口一個游方貨郎起的名字。
貨郎識幾個字,又兼走南闖北,是父母眼中的‘大先生’,口渴了之后,在張家討論一碗水喝,順便給當時只有七歲的小姑娘,起了這樣一個文縐縐的名字。
張成功十歲那年,父親上山打獵一去不回,大概是被野獸吃掉了。
一家人的生活,急轉直下。
因為交不起租子,母親和兩個年幼的妹妹,則是被村里的地主張大善人聯合一群土匪給捉走,聽說是賣到了山外面去,不知所蹤。
她自己因為那日碰巧上山打柴,才逃過一劫。
后來她不敢在村子里待,一個人逃到了山里。
山中多野獸,毒瘴,蚊蟲。
別說是一個八歲的小娃娃,就算是那些經驗豐富的老獵戶,也沒有辦法長居深山。
張成功的運氣比較好。
她在深山之中,遇到了一個和自己相同年齡的少年。
那少年也不知道來自于哪里,強大的好像是神仙。
他不但救了她,還傳授了她許多不可思議的本領。
深山中,一住就是兩年。
后來,少年向往山外的生活,帶著她,走了出來。
這少年留下一把弓,不辭而別,不知所蹤。
張成功一個人回到昔日的村子里,用少年送給她的翡翠弓,殺掉了惡貫滿盈的村霸張大善人,又一個人輕輕松松地屠滅了前來支援的四十多個荷槍實彈的土匪。
不知道該何去何從的她,離開了村子,踏上了尋找母親和妹妹的路途。
后來,母親和妹妹沒有找到,但陰差陽錯地卻加入了革命的隊伍。
她特殊的本領,很快就得到了高層的賞識,得到了重用。
在革命歲月里,張成功地根據地上過戰場,冒著槍林彈雨殺敵,也曾潛入敵營,刺殺過敵人的首腦,更曾以地下黨的身份,前往敵占區收集情報,救援同志,清除叛徒…張成功經歷過一切艱苦卓絕的斗爭,立下過赫赫戰功。
國家歷史上那些震驚中外的大事件,背后都有她的身影。
哪怕是解放之后,她也曾數度出生入死,在另一個戰場,為國家效力。
她更是特殊人士管理局的籌備發起人之一。
在華夏政府內部,張成功還有一個外號——
戰神。
這是一個貨真價實的戰神。
她的翡翠弓之下,不知道死了多少大人物。
一弓一箭,威震華夏。
不止震懾國內的古武者和異人,更讓國外的異能者膽寒。
可以說,到了張成功這樣的身份地位,已經很難有什么事情,讓她感到為難和猶豫了。
一旦激起她的怒火,就算是泰山,也會被炸平移開。
但今日,翡翠弓再度拉開,這一箭,卻是遲遲無法射出去。
因為她不敢。
她知道,李牧說的沒錯。
這個魔頭展現出來的氣息威壓,絕對是武道神話無敵級別的。
是一種她從未見過,也從來都不敢想象的境界。
就算是當初的那個人,也從未展現過這種力量。
這個家伙,可以做到一人屠一城,滅一國。
對上這樣一個魔頭,張成功的心中,沒有絲毫可以戰勝的把握。
就算是再加上周圍數百武道強者,依舊不行。
直覺告訴她,李牧說的沒錯。
今日一旦開戰,后果大概只有一個。
那就是包括她在內的所有人,都戰死在這里。
如果是這樣,哪怕死最后拼死李牧,又有什么意義呢?
華夏三分之一的武道強者,都集中于此,若是都戰死,不啻于華夏武運被攔腰一刀斬斷。
恢復元氣,只怕是得五六十年。
但對于整個國家和民族來說,這五六十年可耽誤不起。
就如這魔頭所說,如今靈氣復蘇,一般的武道強者和小宗門,或許感受不明顯,但各大國家卻早就有所預警,意識到這很有可能是一次重新劃分世界格局,重新分蛋糕的大時代,所以都在為這個時代的到來而準備。
可以說是時不我待。
如果在這個時候,這數百名對于國家和民族忠心耿耿的武者,葬送在了這里,那在這個大時代中,華夏將會處于何等被動的局面?
這可是千年難得一遇的時機啊。
如果因為這一戰而錯過,那她張成功,就是整個民族的罪人。
這一箭,還如何射的出去?
時間仿佛是停頓了下來。
終于,張成功緩緩地放下了手中的長弓。
她輕輕地揮了揮手。
周圍熱血沸騰、義憤填膺的數百武道強者、異能者們,見狀都冷靜了下來,沒有立刻出手圍攻。
“李牧,你說的不錯,我固然不想葬送華夏武運,但你今日的所作所為,已經觸碰到了國家的底線,就算是今日我因擔心華夏武運,不能開這一弓,但你有沒有想過,國家不會再承認你,也不會再接納你,你這樣做,等于是自絕于人民…”
張成功強忍著心中的憤怒,一字一句地道。
李牧沒有說話。
“這件事情,一開始,不能怪李牧。”
陸真一大聲地替李牧辯解。
張成功看了一眼陸真一,道:“神明宗陸老爺子家的人嗎?就算如你所說,一開始不怪李牧,但是現在呢?”
“這…”
陸真一不知道說什么好。
的確,今夜李牧殺戮太多了。
如果只是殺了龍爪等人,也還好說。
但一怒之下,斬了龍組百人,這可是真正的殺孽滔天啊。
“張將軍,此事由我而起,是我蠱惑慫恿李牧,前來殺人,是我蒙蔽了他,”陸真一猛地咬牙,一臉決絕地道:“要怪就怪我,是我灌輸給李牧龍組之人皆可殺的想法,他雖然實力強大,但畢竟只是一個十三歲的孩子而已。”
李牧有點訝然地看了看陸真一。
這人不會是腦子壞掉了吧。
張成功也看向陸真一,呵斥道:“你這個小輩,怎么如此糊涂,今日有數百位華夏英杰,齊聚于此,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你知道你的話,會造成什么樣的影響嗎?就算是神明宗,也擔不起這樣的責任。”
“這是我個人之事,與神明宗無關,我已經退出神明宗數十年,我…”
陸真一大聲地道。
李牧沒有再說什么,直接一個封口禁言咒,將陸真一禁言,然后一巴掌拍出去,恐怖就的掌力,就將他拍飛出去數十里,直接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張將軍,說吧,你想要怎么樣。”
李牧淡淡地道。
放下挽弓射箭的打算,擺明了是要談判。
既然是談判,直接說條件就可以了。
不用拐彎。
張成功道:“停止你的殺戮。”
李牧點頭,道:“可以。”
張成功松了一口氣,又道:“退出北京。”
李牧再點頭,道:“也可以。”
張成功道:“不要再找龍組的麻煩。”
李牧道:“前提是龍組不要再自不量力地來招惹我。”
張成功道:“我會約束他們…還有,希望你也不要與三大機構為敵。”
李牧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這時——
“滾出華夏。”
旁邊有一個人,突然大喊道。
李牧扭頭看去。
一個身著合身白色西服,濃密短發,面目英俊,劍眉星眸,背后一對金屬羽翼張開,渾身有濃郁的銳金氣息流轉的年輕男子,正怒視李牧。
剛才那句話,正是他吼的。
“還未請教,閣下何人?”
李牧問道。
“別人怕你,我不怕。”年輕英俊的男子冷笑道:“你聽好了,我的名字,叫做君應天,異人堂三堂的香主,我這話,代表我自己,也可以代表異人堂三堂一百六十七位兄弟,你如果覺得不服,可以直接來殺光我們,看看是你的刀硬,還是我的骨頭硬。”
李牧點點頭,道:“很好,君應天香主是吧?我記住你了,你剛才提的條件,我答應你了,不夠,有朝一日,你會跪求我再回來,你信不信?”
“呸。”
君應天冷笑道:“我就算是死外面,練功走火入魔,被外敵斬為肉泥,形神俱滅,都不可能求你。”
李牧不再說話。
他看向張成功,道:“還有什么條件,一并都提出來吧。”
張成功想了想,再度張口道:“不要為華夏之外的國家和勢力效力。”
李牧不由笑道:“怎么,華夏不容我,還不允許我去其他地方恰飯,張前輩覺得,自己提出的要求,合理嗎?”
張成功無言以對。
李牧道:“不過,這個條件,我可以答應你。”
他本就沒有想著與華夏為敵。
張成功內心深處,長長地松了一口氣。
李牧一口氣答應了這么多的條件,讓她對于這個十三歲的少年,突然產生一種淡淡的認可。
也許就如陸真一所說的,自己和國家對他太苛責了?
畢竟只有十三歲,從年齡上來說,還很小,這種年輕的孩子,很多時候,分不清楚是非黑白對錯,其實并不是不可理解的。
“交出你的修煉功法。”
旁邊又有人大喝道。
這一次開口的,是來自于一個叫做定軍山的古武宗門掌門。
表面上看起來四十多歲的男子,實際年齡怕是已經有一二百歲,面色陰沉,細眉細眼。
他效仿之前的君應天,一副毫無懼色的神態,梗著脖子,大聲地喝道:“李牧,你年紀輕輕,手段卻如此狠辣,定是因為你修煉的功法,太過于暴戾,影響了你的心性,怕是一種魔功,乃是邪道邪教之術,交出你的修煉功法,你不能再修煉了,否則,早晚變成禍害蒼生的大魔頭。”
李牧淡淡一笑,不看此人,而是看向張成功,道:“他的話,能代表前輩嗎?”
張成功略微猶豫,緩緩地搖了搖頭。
李牧看向這個四十多歲的男子。
后者冷笑道:“怎么?你也要問我的名字嗎?呵呵呵,和你聽好了,我的名字是…”
刀芒一閃。
這人的頭顱,直接就滾落了下來。
“對不起,你沒有資格,也不配讓我知道你的名字。”
李牧的聲音,淡淡地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