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爆發了。
誰都沒有想到,戰爭降臨的如此毫無征兆。
一月之前,東玄仙門還派遣使團,參加了皇極崖新皇的登基大典,兩大仙道勢力之間,表現的頗為親密,而一個月之后,東玄仙門直接發動了跨府戰爭,對皇極崖的領地,展開了無情的攻擊。
猝不及防的皇極崖損失慘重。
在不到三日時間里,西方邊境,就丟失六座中型城池,損失軍隊十萬余,失去仙民人口數百萬,還有三座藥山,兩處仙料礦場…
可謂是傷筋動骨。
皇極崖遭受突襲之下,舉朝上下,大為震怒。
后來才得知,東玄仙門之所以發動戰爭,是因為其使者,東玄仙門大長老的兩位重孫魏如龍和魏如虎,都死在了皇極崖境內。
魏如龍的死,之前已經為外界所知。
但魏如虎的死,卻在這時才爆發出來。
皇極崖事先毫無察覺,還以為此人已經返回東玄仙門。
實際上,卻是東玄仙門暗殿的高手,按照命魂殿的匯報,暗中調查,在皇極崖境內,發現了死去的魏如虎和其他使團成員的尸體,并且在暗中調查了很久之后,終于找到了線索——
發現了皇極崖皇室仙術留下的氣息。
矛頭直指皇極崖。
在東玄仙門看來,事情的真相,再簡單不過。
無疑是皇極崖的勢力背后出手,屠戮了魏如龍魏如虎等人。
他們已經沒有興趣和耐心,再去要求皇極崖給出一個解釋。
戰爭時時刻刻都存在。
東玄仙門和皇極崖之間的關系,本來就不算是和睦。
吞并和擴張,是每一個懷著野心的仙道勢力掌舵者深入骨髓的追求和夢想。
昔年,東玄仙門和皇極崖之間,亦有不少的摩擦和爭端,但都克制在一個合理的范圍之內。
因為皇極崖屬于月川府,而東玄仙門則屬于相鄰的曹川府,不同的州府勢力之間的爭端,在一定范圍之內,都會有萬仙盟的仙庭調解一下。
但是這一次,東玄仙門師出有名,且也在仙庭之中做了報備和疏通,所以在東玄仙門的第一次突襲結束之后,仙庭一直都保持著觀望的姿態,并未有任何行動。
這樣一來,皇極崖無疑非常被動。
“到底是怎么回事?為什么魏如虎會死在我朝境內?”
皇極殿上,新皇的憤怒幾乎無法遏制。
東玄仙門的第一次突襲結束之后,皇極崖上下,才知道魏如虎的死訊,這樣的后知后覺,讓他們在戰爭初期,損失慘重。
新皇如今震怒的已經不是魏如虎的死。
而是魏如虎死了,他竟然到現在才知道。
殿中群臣,無人敢開口。
尤其是肖嘯。
他此時幾乎恨不得像是鴕鳥一樣,把自己的頭埋到褲襠里去。
他想不通。
一個正常的使團接待而已,為何會出現這樣的問題?
皇極崖境內,到底有什么人,膽敢如此喪心病狂地屠戮東玄仙門的使團使者?
大皇子余孽?
其他幸存的茍延殘喘的皇子的陰謀?
這種話,以前還可以說。
但是現在說出來,根本就是在侮辱別人的智商。
為何?
大皇子已死,樹倒猢猻散,昔日勢力早就不復存在,而其他幾個茍延殘喘的皇子,也是日薄西山,勢力早就被新皇以雷霆手段,收拾的差不多了。
這樣一些殘兵敗將,竟然有能力將東玄仙門使團的魏如虎等人,斬盡殺絕,一個不留?
騙鬼呢。
“左中丞肖嘯,使團接待和迎送之事,由你一手負責,你來說一說,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新皇聲音冰冷猶如來自于九幽深處。
震怒之下,直呼其名。
肖嘯出列,弓著腰,張了張嘴巴,發現自己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根本沒有辦法解釋。
斬殺魏如虎等人,只有金仙級的強者,才有能力做到。
而皇極崖境內的金仙級強者,都處于皇室的絕對掌控之下,絕對忠誠于皇室,只有新皇一個人才調的動,沒有新皇的旨意,金仙不可能出動。
除了金仙,還有誰,有這樣的實力,將魏如虎等人斬盡殺絕呢?
肖嘯的腦海之中,一個個名字,瘋狂地閃過。
但又被他否決。
一直到,肖嘯的眼眸余光,看到了另一邊武將行列之中,肅然屹立的木牧,這一瞬間,他的心里,猛地咯噔了一下。
難道是他?
木牧此人,投靠皇極崖不足半年時間。
他的實力,表面上是初階真仙,極為普通。
但此人給人的感覺,深藏不漏,難以看清楚深淺。
萬一他隱藏了實力呢?
且,這個木牧的來歷,有些模糊。
木牧聲稱自己只不過是一個運氣好得到了馴獸師隔代傳承的散修,但在此之前,他來自于哪里,什么樣的出身,卻是沒有任何的交代。
而且就算是得到了某個傳承的散修,這樣的實力增長速度,也太詭異了吧。
這哪里像是散修。
更像是有深厚傳承的大仙門勢力的傳人。
難道…有詐?
肖嘯一念及此,瞬間一頭冷汗,后背都快濕透了。
細思極恐啊。
如果真的是木牧隱藏了身份,隱藏了實力,先殺魏如龍,再殺魏如虎…但是也不對啊,時間上推算,木牧都有不在場的證據。
最致命的是,木牧這個人,還是當初他一力堅持和推薦,花費了一番心思,才讓新皇招納到麾下的。
各方面想來,木牧都不可能是幕后黑手。
但不知道為什么,肖嘯對于木牧的懷疑,卻是越來越濃。
他下定決心,一定要好好調查一下這個人的底細。
這時,李牧站了出來。
他拱手行禮,沉穩地道:“陛下,事已至此,再去追究肖大人的責任,已經于事無補,臣相信,肖大人應該是所有人之中,最不希望東玄仙門使團出事的人,他對陛下,一直以來都是忠心耿耿。”
“哼。”
新皇看著肖嘯,冷哼了一聲。
不過,李牧的話,還是起到了作用,新皇顯然并不打算再去追究肖嘯的責任了。
肖嘯心中,五味雜陳。
木牧在陛下心中的分量,已經比他更重了。
李牧又道:“陛下,魏如虎等人之死,本就蹊蹺,按理來說,東玄仙門知曉了他們的死,最應該做的事情,應該是派人質問,或者是向仙庭告訴,但他們卻捂住消息長達月余時間,悍然發動仙戰,誰又能保證,是不是東玄仙門自導自演,只是為了找一個開戰的理由呢?”
“哦?”
新皇心中一動。
這倒是一個算是合理的解釋。
肖嘯的心中,也是一動。
對啊。
自己為何沒有想到這一點呢。
萬一是東玄仙門為了開戰,故意犧牲魏如虎和魏如龍等人,制造出一個表面上看起來名正言順的理由…嗯,這也就可以解釋,為什么魏如虎等人,死的這么干脆了。
如果是東玄仙門要殺自己的人話,那魏如虎就算是金仙修為,也難逃一死。
難道自己之前的猜測,是冤枉木牧了?
“卿言之有理。”新皇點點頭。
他看向大殿中的群臣,道:“諸位愛卿,時局已經是如此,當下該如何應對?”
諸多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都給不出什么大案。
“不如求和?東玄仙門或許只是報仇而已。”
“應當上訴仙庭月川府分庭,讓仙庭來裁決此事。”
“陛下新近登基,朝中局勢方定,應休養生息,若是貿然開戰,只怕是不利于國本。”
一些大臣猶豫半晌,給出了這樣的答案。
新皇的臉上,閃過一絲失望之色。
這些庸才,只想茍且偷安。
他心中一口氣,難以咽下。
之前,與東煌神朝達成暗中同盟,他的野心極大,但他的計劃中,這三五年時間,的確是休養生息和培植黨羽的緩沖準備期,并不打算掀起大規模的戰爭。
所以那日,面對咄咄逼人的魏如虎,那樣羞辱性的條件之下,他以皇帝的九五之尊,依舊示之以弱,就是為了爭取一些時間。
如今東玄仙門突然發難,大亂了他的計劃。
“木卿家,你的想法呢?”
新皇看向李牧。
不知道為什么,此時,他特別想聽一聽李牧的建議。
李牧拱手道:“當戰。”
兩個字,簡單直接。
“哦?”新皇眉毛微微一凝,道:“說說理由。”
李牧字句沉穩地道:“陛下新登大寶,朝政需要休養生息,這是沒錯,諸位大人的建議,很有道理,但問題是,如今這仙界之中,弱肉強食,和平從來都不是妥協而來,一次退讓,換來的是敵人的食髓知味和得寸進尺,就如同不斷地割自己的肉,去喂飽敵人,最終的下場,是敵人還未吃飽,自己就已經失血過多倒下了。”
“嗯,你繼續說。”
新皇微微點頭,顯然極為認同李牧的說法。
而眾大臣聽到李牧也贊同了他們的意見,因此都未站出來反對。
李牧繼續道:“臣以為,陛下想要獲得一段時間的安穩發育的時間,就必須要用強勢鐵血手段去奪取,哪怕是付出一些代價,也要把東玄仙門打怕了,打疼了,讓他們知難而退,才能陣陣得到休養生息的時間。”
新皇聽到這里,眼中閃爍起亮色。
“木卿言之有理。”他笑了起來。
其他人一聽,就知道,陛下心意已決了。
那另外一個問題來了。
如何戰?
這個時候,誰敢掛帥出征?
對手,可是東玄仙門啊。
李牧直接上前兩步,主動地道:“陛下,臣愿意為陛下分憂,前往西境,痛擊東玄仙門。”
新皇大喜。
什么叫做忠臣。
這就是忠臣。
不只是嘴上說說而已。
也敢真的去干。
且先不說結果,就這份擔當,滿朝文物,有誰能及?
其他一些大臣,看向李牧的眼神,也有了變化。
其實仔細想一想,這個‘外來戶’雖然不通人情世故,但對于皇極崖,還是真的忠心,當日硬懟魏如虎,捍衛了皇朝和新皇的尊嚴,不卑不亢,如今危機關頭,不只是侃侃而談,更愿意挺身而出。
這份膽魄,就值得尊敬。
的確是忠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