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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四五章 聾子也聽得出

  楊景行簡潔明了平鋪直述了一件對音樂人而言算是柴米油鹽的事,換來的卻是女朋友這樣晴天霹靂般的哭天搶痛不欲生,比一個鐘頭前的電話更叫人猝不及防心驚膽戰。不應該呀,莫非還有什么大誤會?或者表述有漏洞?

  緊隨著驚雷的就是淚如雨下,何沛媛兩手左右開弓掄著圈地擦雙眼自救都耍成舞蹈動作了,也難以阻止匯聚成滴成股下流。

  演藝圈里沒說錯,演對手戲的彼此要勢均力敵才好,如果一方太高端,另一邊就很容易畏首畏尾不敢接。現在何沛媛一發力,楊景行臉上的鎮定就掛不住了,他開始手足無措甚至著急忙慌得都想去捂女朋友的嘴巴,又不敢真下手,再開口已經外強中干得挺明顯:“騙你什么?你說。”

  何沛媛以雙手掌根部捂住眼睛并用力按壓作為一系列動作的收尾,但聲音并不落幕,繼續嗚嗚嗚著,不過嘴巴的幾次開合應該不是為了哭,多半想搶間隙說幾個字,可惜哭的那一半大腦強勢得多,會用狠狠緊閉來打擊一點點微張,姑娘的兩片嘴唇夾縫求生得十分艱難。

  趁對方眼睛看不見,楊景行又湊近了些:“覺得我騙你什么了,說,早說早清楚…”

  何沛媛猛地展開雙臂,顯出自己淚眼婆娑中的審視:“你哪句沒騙我?”

  男女吵架這種事,可能在人類演變中已經被刻進基因里成了本能,楊景行簡直脫口而出:“哪句騙你了?”

  女人的基因就豐富飽滿得多,何沛媛又是一系列表情和動作來輔助鋪墊語調切換成灑脫:“你都沒騙我,是我自己騙自己,我活該…”

  楊景行還胸腔一挺:“就是自己找不痛快,就這事,你可以不高興,可也該先問個青紅皂白…”

  “我問了!”何沛媛的冷笑嘗試得很干澀:“有用嗎?”

  “我說了。”楊景行又氣概起來:“事情就是這樣。”

  “哪樣?”何沛媛目瞪兇光:“你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男人斬釘截鐵,還回敬以瞪眼:“不然我騙你瞞你?這種事瞞得住?”

  “你不騙?”何沛媛激憤得有點結巴:“你無所謂!不在乎!”

  “無所謂?”楊景行面部焦躁,好像也氣血攻心了:“你這么鬧,我無所謂讓你這么鬧?”

  “不鬧了。”何沛媛麻利一抹眼睛簡直瞬間冷靜好像連淚水都止住了,很干脆很堅持繼續走樓梯。

  楊景行又趕緊拉住,都欲哭無淚了:“說來說去我騙你,騙你什么呀?”

  “你自己不知道?”何沛媛的思路倒還縝密著:“騙子還要問受騙的?”

  辯論嗎?楊景行也會點:“那我就不是騙子。”

  何沛媛用力甩臂像把什么東西砸爛在地,還要跺踩幾腳。

  楊景行這次可不松手,還暴力摟抱:“回家再說!”

  應在說何沛媛是全力掙扎抵抗了,甚至使出了很可能傷人傷己的一些拳打腳踢動作,無奈雙方力量過于懸殊,真是四肢難敵單手。在當流氓方面楊景行也真有點天賦,一手箍著姑娘的腰懸空摟起來一只手還能護著姑娘的頭避免撞上門框,自己脖子腦袋還能左右閃避掉大半劈頭蓋臉砸下的貓拳,實在拉不開躲不掉的挨了幾下,他也沒皺眉頭。

  這時候的公攤走廊顯得那么短小,姑娘可能是過于驚恐都還沒來得及大聲呼救,就聽見了沉重的關門聲,她已經被抗進屋了,完了,頓時哇一聲大哭起來。不同于之前的憤恨,姑娘現在的哭腔似乎顯出害怕絕望。難怪也不踢打了,被男人放下的同時,整個身體就癱軟下去,已經完全無力。

  摟顯然比抗吃力,楊景行用上雙手才把女朋友拉起護穩。

  不能放棄呀,何沛媛又拼出氣力脫離了身體接觸,也還知道轉身朝門口蹣跚。

  楊景行輕輕一閃就擋住了大門,已經有了占上風的氣勢:“我做了什么值得你這樣?”

  何沛媛蹲下去埋頭不理,似乎養精蓄銳…

  接下來的十分鐘,兩雙腳都沒離開玄關這一塊已經顯得灰蒙蒙讓何沛媛幾次提議該請專業人士清潔養護的地板磚,不過兩人都沒少動,楊景行一會拉一會摟或者輕撫女朋友,何沛媛最主要就是就蹲在原地用氣鼓鼓的鴨子步轉圈躲讓。兩張嘴話沒少說但都對局面沒有幫助甚至開倒車,眼神語氣的情緒都有表達但明顯達不成相互理解,所以也經常沉默。

  楊景行也蹲好一會了,他得繞圈,趕不上隨機自轉的女朋友,只能側面講話了:“你有不知情的感覺,很正常我理解,但和騙是兩回事…”

  男人反反復復的這些屁話已經讓何沛媛受夠了,她氣得拍地板:“怎么兩回事?誰讓我不知情?不是你?”

  楊景行猶豫了一下竟然微微點頭:“有我的原因,但我不是主觀故意…”

  “你不故意!”何沛媛修長的玉頸都扭曲了:“你從來不故意都是無意,你叫趙古他們去酒吧演是無意,放著鋼琴去累死累活搞作曲搞民樂也是無意,滿世界幫民族樂團拉關系是無意…”

  怎么扯到工作上去了,有什么邏輯關系嗎?楊景行顯然轉不過彎答不出話來。

  “你都是無意!”何沛媛疾聲總結:“你已經潛意識了!”

  可坑是蹲久了導致大腦供血不足難以開動,楊景行得站起來想對策,厲害呢,才起一半就靈光了:“聽你自己說到哪里去了?”再蹲下。

  “我說的不是?”何沛媛瞇著眼蔑視:“楊景行,你也是個人了,做事沒必要偷偷摸摸,你放心捧她去,我為你們鼓掌,都支持你們!”

  楊景行啞然到有點驚喜的樣子:“哦?就為這個?”

  “會安排!”何沛媛又對男人刮目相看:“一般人不夠格是吧?北大的才配!”

  楊景行仔細觀察姑娘,有點無奈:“編劇腦袋里想太多了…我再說一遍,去年,好像是去籌備《掛號》開機那次,就五一前,一群學生聚餐,男的女的都有都是馬上大四的,要讀研的要出國的,就是為了應景…”

  “是!”何沛媛瞪視贊嘆:“你楊景行太有魅力了!隨便應個景別人就要記幾年,還要發到網上…念念不忘!”

  “我不認識視頻里的人…”楊景行好像不知道怎么解釋了:“巧合…”

  “還幫你炒作!”何沛媛補充重點:“幫你們!”

  “這算什么炒作。”楊總如今的口氣可大了:“你不說我都不知道…應該是學生發出來的,黃倩池她們一直在做這種冷門的東西,顯得特立獨行。”

  “是!”何沛媛昂首點頭,再溫柔切齒:“都是別人做的,你不知道。”

  “真不知道。”楊景行可會算計:“知道肯定告訴你,不然等著吃這種大虧呀?”

  “楊景行。”何沛媛再注視男人,捫心自問的樣子:“你的公司,你的網站,齊清諾三個字誰不會讀?你說你不知道,你自己信不信?”

  “為什么不信?”楊總現在可以大公司了:“我現在基本不管網站內容,也不要我審核通過…”

  “齊清諾是不是你前女友?”何沛媛一問出口就想明白了:“哦!知道你念念不忘所以投其所好,趕快漲工資!”

  楊景行都好笑了,不過也趕快調整為苦笑:“她們可能知道過去的一些事,但是峨洋的氛圍,不會考慮這方面更不會專門來跟我打招呼,都有制度的你知道。”

  “我不知道。”何沛媛都要沒力氣了:“趙程迪黃倩池誰真的傻?沒有你的明示暗示誰敢?還搞這么多打掩護的?當我傻?整篇從頭到尾拍誰的馬屁誰看不出來?”

  “不是!”楊景行都痛心了:“你想復雜了…”

  好在新的廢話拉鋸戰基本都是圍繞“老板是否知情”展開,分歧集中在一點也可以好處想,只不過楊景行自己都不算知情者,就實在難做出令人信服的解釋,于是在被姑娘的悲怒哀泣圍困了好一陣都找不到突破點后,他一個大男人也把臉不要決定找幫手了:“我問王亞茹,究竟怎么回事。”再站起身。

  蹲了這么久何沛媛肯定腳麻,歪身體也想稍微伸下腿,表情挺痛苦。

  楊景行不是說著玩,手機很快響起撥號聲,他還加大了音量。

  職員接電話不慢:“楊總…”聲調也透著常見的職場氣息,沒什么不一樣氛圍。

  “亞茹。”楊總也是普通老板般的假親熱:“你沒放假嗎?”

  “放了,今天上班。”不過王亞茹也得說明:“大學室友本來邀我去普陀山,幸好沒去,昨天臨時加班。”

  “辛苦。”楊景行嗯:“那個校園專題是你寫的?”

  王亞茹嗯:“程迪選的題,她回蘇州了沒時間,我幫她代筆,提綱都是她的。”

  楊景行的意思是:“我問一下你們轉載跟作者溝通沒?”

  老板又來那一套假仁假義了,尊重版權哪有說得那么容易,有本事給錢呀,王亞茹也只能猶豫著敷衍:“聯系了,還沒回我,有兩首好多年的了應該都沒問題,哎你說的是歌曲還是視頻作者?”

  “主要是視頻,估計都是學生,可能比較在意。”楊總這會變得羅里吧嗦了:“從哪里轉過來的?在哪知道嗎?”

  “在各億,趣時也有。”王亞茹挺清楚情況:“各億賬號早粉絲也多點,不過我們加的出處是趣時,各億挺惡心的。”

  “哦…”楊景行發現女朋友別著頭好像很反感電話內容,就小心把手搭上姑娘肩頭表示安撫歉意了才敢繼續問:“我沒看到轉載說明,是不是漏了?”

  “有呀。”王亞茹據理力爭:“視頻最后!”

  “哦哦,那好。”四零二都挺佩服:“有兩首我也沒聽過,你們都找得出來。”

  “唉…”王亞茹大嘆氣:“其實歌很多,要留著做畢業專題免得重復,趕得急只能湊這幾首,再等一個月半個月都好,出來了又不能不做,都感覺要大火。”

  “哦。”楊總好像不太關心火不火:“你還在公司?”

  “沒,剛出來一會,室友等我吃飯,晚上的火車又是分別。”不過王亞茹還是工作為重:“有事嗎?”

  “沒事,問一下。”楊總又虛情假意:“好好招待同學吧。”

  “哦…”王亞茹好像有點懷疑老板的誠意,但也繼續積極:“畢業專題準備很久了,分幾個小專題,新歌估計當主打,之一吧,不出意外的話,沒問題?”

  “你們正常好好做。”楊景行不在意地跟著女朋友鴨子步轉圈:“我掛了。”

  王亞茹同意:“好吧…”

  楊景行似乎檢查了一下自己的通話記錄才有底氣總結:“我真的不知道。”

  何沛媛給男人的后腦勺一動不動,但還是開口了:“更好…不用說話就幫你把事辦了!”

  楊景行嘆長氣:“…媛媛,我問你,你生氣是覺得我騙你瞞你了還是因為這個歌放在如歌上了?我剛想了一下這個事,先跟你坦白,如果公司有這個程序,假如這個專題發布之前要經過我審稿,我可能也不會多猶豫就通過了,因為我覺得純粹是工作,齊清諾的名字出現在這里對我來說就跟其他音樂人一樣。”

  何沛媛輕笑一聲:“把前女友的歌唱給只見一次面的人聽也是工作?還能寫譜子!記得好清楚呀,一個音不錯!”

  “唱歌不是工作,可…”楊景行很苦惱:“我聽了一段感覺出入挺大的,我當時寫的時候也沒當回事沒有多嚴謹。”

  何沛媛要問:“你還對哪個其他音樂人這樣?還幫哪個音樂人傳唱過?”

  楊景行一愣,然后蹲著昂首挺胸:“太多了好不好,作曲系的師兄弟姐妹,稍微出色一點的我都不遺余力推薦出去…”

  “一樣嗎?”何沛媛都主動轉身直面男人質問:“你敢說一樣?”

  “是不一樣。”楊景行要被底氣漲得站起來:“這歌就是學生飯桌上的一點娛樂,再說還不一定是我傳過去的,那么多人聽過,齊清諾自己沒唱過?”

  何沛媛眼睛瞪得很滿意:“就是不一樣吧!”

  楊景行陡然抓住新希望:“你們過去進校園的時候唱了沒?”

  何沛媛的表情又扭曲,聲音也再度提高:“可能嗎?她舍得嗎?給誰聽的聾子也聽得出來!”

  “誰?”楊景行想了一下,斗膽自戀:“不是說我吧?”

  何沛媛苦笑。

  楊景行嚴肅搖頭:“媛媛真是氣頭上了…”

  何沛媛果然抱緊膝蓋繃脖子沖天花板嚷:“我沒氣!不值得!沒資格!”

  在女朋友的眼淚好像已經流干的這會,楊景行才想起來找紙巾,還好臺子上就有而且是姑娘自己安排在這,本只預想了購物袋因為凍貨凝水這種很單一的使用場景,不曾想今天派上大用場。

  何沛媛反感這屋子的一切,借助脖子修長的優勢閃躲得可靈活了,也不肯伸手接。

  楊景行還有更惡人心的:“哭這么久,我給你倒杯水…”

  又是幾分鐘之后,抗拒一切殷勤跟和談的何沛媛又被用使用暴力了,而且因為蹲著不肯起來的緣故,這次她是被臭流氓以一個相當難堪的姿勢從玄關抱到客廳的。姑娘羞憤交加得無所適從暈頭轉向,被放在沙發上后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只能用蜷縮自我保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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