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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零六章 賣唱的

  何沛媛以為鞋盒是垃圾,想起剛剛客廳的垃圾桶里也新增垃圾了,想去提來一起扔了吧,家里還有什么垃圾沒?

  楊景行卻把鞋盒抱好:“我有用處。”

  何沛媛眨巴眼睛,咧嘴嘲笑:“你想賣唱呀?”

  “有點緊張呀。”但是楊景行樂觀:“不過真金不怕火煉,肯定沒問題。”

  “真的假的?”何沛媛難以置信,卻怕萬一:“別開玩笑。”

  楊景行笑嘻嘻。

  觀察了一下,何沛媛還是沒鬧明白:“是不是開玩笑?”

  “走呀。”楊景行故意的:“等會就知道。”

  “你別發神經。”何沛媛都驚慌了:“想干嘛?”

  楊景行興致勃勃:“憶苦思甜呀。”

  “你別。”何沛媛很是皺眉:“我開玩笑,別當真…你是不是認真的?”

  楊景行邀姑娘出門:“不早了,快點掙錢吃飯。”

  “不要…”何沛媛不肯動步了,繼續觀察無賴,然后嘗試眼疾手快搶奪了鞋盒子,得意地背后:“不給你了。”

  楊景行繼續笑:“幫忙收錢?謝謝。”

  何沛媛跺腳了:“你說,到底想干什么?”

  楊景行重復:“掙錢吃飯,體會粒粒皆辛苦。”

  何沛媛揚起下巴恐嚇:“那掙不到你不吃了?”

  楊景行還不高興:“別烏鴉嘴…我要不要再打扮一下?”

  何沛媛笑得痛苦:“你別鬧了,到底去哪兒?你說…讓你牽手。”

  楊景行似乎還沒確切打算:“去一個人多掙錢容易的地方,既然道歉就要道出誠意,免得媛媛又說我不值錢。”

  何沛媛嘟嘴皺眉地似乎有點歉意:“我不是那個意思…算我說錯了嘛,你也是君子愛財取之有道嘛。”

  楊景行呵呵摟一下何沛媛的肩膀:“走了,也體驗下生活,我現在跟好多歌手都不好溝通了,少了經歷。”

  何沛媛在左邊更方便關門,但她很猶豫:“別帶吉他了,你別嚇我,放回去!”

  楊景行有感情的:“這把吉他,我跟媛媛第一次合奏,今天也靠它了…”

  下樓上車,吉他塞后座,何沛媛似乎真信了楊景行準備去賣唱,好勸不聽就只能威脅了:“四零二賣唱,被人認出來我就笑哈哈。”

  楊景行不怕:“有媛媛陪我呢,又不丟人。”

  “我才不陪你。”何沛媛要臉的,扔了鞋盒:“還給你!”

  楊景行還醞釀一下:“剛認識你的時候,我是佩服,欣賞,喜歡。可是現在想起來,就只覺得心疼了,而且在媛媛難的時候我沒陪她沒幫她…今天就當我陪你了好不好?”

  對于無賴認真的樣子,何沛媛好像都不忍心給臉色了,柔了聲音和眼神勸:“我又沒饑寒交迫,你好肉麻…我心領了好吧?你別當真。”

  楊景行覺著:“非得饑寒交迫呀,媛媛本來過著那么無憂無慮的生活…”

  不說還好,一說何沛媛就有氣:“我一直無憂無慮,直到遇見你,看見你就煩…沒聽說過磨難是財富嗎?”

  楊景行驚喜覺得自己有用處了:“趕快多看看。”

  何沛媛急的發笑:“我說以前…其實經過那幾年,我覺得自己成熟成長了很多。”

  楊景行點頭:“那是當然,所以我也想感受一下媛媛的財富…你把眼睛閉上,別煩了。”

  何沛媛又有點得意了:“看不見也煩…啊你干嘛!?”她座椅靠背往后躺了。

  高級車呀,司機可以控制副駕駛,楊景行嘿:“我們要去一個秘密的地方,不能讓你記路。”

  “什么地方?”何沛媛有點慌,不肯躺下。

  楊景行還故弄玄虛:“一個對我有特別意義的地方,有美好的回憶也想跟媛媛分享。”

  何沛媛比較欣慰了,身體靠下去了只半抬脖子鼓勵著:“跟誰的回憶?”

  楊景行也沒什么秘密:“還能有誰,你都知道。”

  何沛媛期待:“老齊?”

  楊景行又:“到了再告訴你。”

  何沛媛躺著了,不過身體有點不安:“坐王蕊的車成習慣了,看不見前面就不放心。”

  楊景行聊天:“記憶中最讓你害怕的是什么事?”

  何沛媛要回憶一下:“…小時候家里看鬼片,錄像帶那種,他們還非要我一個人睡,怕死了。”

  楊景行呵:“那時候也陪不了你,我自己也怕…你爸手術的時候怕不怕?”

  何沛媛有點焦躁的表情變平淡,四肢也安分了,語氣沉緩:“那不叫怕。”

  楊景行說:“現在想起來,我情愿你那時候有個感情很好特別關心你的男朋友,但是不能親嘴,只能柏拉圖。”

  何沛媛閉目養神地笑了,輕笑了再嘲笑:“男朋友有什么好,不稀罕…我有朋友。”

  楊景行哈:“我還想說以后不管什么事我都要陪著你。”

  何沛媛又笑,又想起什么:“楊景行…”

  楊景行失落:“這么生分。”

  何沛媛嘻:“你最開心的事情是什么?跟她們一起的時候。”

  楊景行似乎犯難:“沒有最…”

  何沛媛放寬:“可以分開說,先講陶萌吧。”

  楊景行嘿:“到了再說,別著急。”

  何沛媛都沒啥成就感了:“我就知道是陶萌,男人對初戀…”似乎不知道怎么概括。

  楊景行點頭呢:“初戀嘛…就像我第一首交響曲,對我來說肯定特別,創作的過程,感想收獲,但是我也不會自得自滿止步于此,第二交響曲就要更努力超越自己。”

  何沛媛哼了:“你別太樂觀,還不一定呢。”

  楊景行想得美:“這是我自己的事,不用別人來肯定。”

  何沛媛幾乎要坐起來:“你自己說超越就超越了?

  楊景行點頭:“當然,我就是喜歡媛媛,我也喜歡喜歡媛媛的這種感覺,還用別人來說嗎?””

  何沛媛的藝術觀點堅定:“聽眾說了算!”

  楊景行點頭:“也對,《喜歡媛媛》這件作品的受眾是媛媛,也得尊重媛媛的意見。”

  “鬼的作品。”何沛媛躺著背過臉去,看后車門也比看無賴舒心,然后再轉過來:“你根本還沒創作出這件作品。”又抓到無賴了,得意了。

  楊景行笑。

  何沛媛斬釘截鐵地補充:“你連靈感動機都沒有,一點想法都沒有!”笑得更燦爛了。

  楊景行當然不承認:“靈感很豐富,動機也很成熟,作品還沒完成是因為時間…”

  何沛媛躺著抬起左手蔑視:“靈感,動機,拿出證據來!”這只手囂張地上下扇動,確信了無賴一個子兒也掏不出來。

  專業領域,楊主任不會心虛的:“《喜歡媛媛》這件作品,是先有的靈感才有了動機,因為這件作品不是命題作文,而是作曲家生活積累下的自然而然的產物…”

  “鬼的作曲家。”何沛媛徹底貫徹凡是無賴說的都要反對:“就是命題作文,你刻意的…沒有真情實感。”

  楊景行有點沉重:“雖然我們也提倡學生要有質疑的精神,要學會獨立思考,但是應該是建立在深入了解研究的基礎之上,大家不要學媛媛同學,對作品還沒有基本的了解和認識就妄下定論。為了否定而否東…”

  何沛媛真要坐起來了:“我怎么沒了解沒認識了?我認識得很清楚。”

  楊主任當然要拿出氣度:“那請媛媛同學說一說,作品第一樂章的第一動機是什么?”

  “還樂章!”何沛媛真是受不了,恨得牙癢癢:“動機,動機就是…湊合著有個女朋友唄,不付出真心就不會受傷。”

  楊景行嗯:“好的,媛媛同學認為和這個動機是湊合的是虛假的,那么請問由這個動機引出的第一主題,追求這個主題,也是虛假的嗎?”

  “當然!”何沛媛自信得像資深權威面對入門學生。

  楊景行繼續:“那么請問媛媛同學,支持追求這個虛假主題發展的是傳統的和聲結構功能還是元素結構功能?”

  何沛媛要斟酌一下:“是元素結構功能…”

  楊景行又問:“是單一結構元素還是多結構元素?”

  何沛媛可能是直覺性地往差了說:“單一,很單一。”

  楊景行好笑:“那么這個單一結構是什么?”

  何沛媛不屑廢話點評的樣子:“…你自己說是什么?”

  楊景行說:“我跟媛媛同學的看法不一樣,我覺得這件作品是多元素結構功能和傳統調性和聲功能的結合運用,和聲方面我們不再贅述,只分析元素結構,又涉及到單個要素的結構特點以及多元素結構間的作用關系…”

  何沛媛忍不住了:“你少自賣自夸,我知道什么意思,比如節奏的結構要素,比如…不再用正格中止確定新調性…有什么了不起!”可能是讀過《丁桑鵬作曲技術理論分析》,但多半也就記得幾個字面意思。

  楊景行哈哈:“看吧,媛媛推翻了自己的說法,我就說她對作品沒研究。”

  何沛媛哼得委屈:“你欺負人…不是!你冤枉人!作品本來就是假的,本來就沒有,我怎么研究?”

  楊景行又點生氣了:“你才冤枉人,明明真實存在的東西你非說沒有,又欠我一個…”

  “就沒有。”何沛媛不想繼續這個無聊話題了,抬脖子瞟一眼:“到哪兒了?去哪兒?”什么破爛狹窄小路,應該還沒走遠呀。

  楊景行迫不及待:“躺好,我要兌現了…哎呀,親不到了。”

  何沛媛咦嘻嘻著更加平直躺好:“活該…那你說呀,我看你怎么編!”

  楊景行說:“當然了,作品的大概整體結構還在構思之中,目前這首曲子連追求的第一主題都還沒完成,但是也有為后面的主題和樂章做鋪墊。在追求這個主題中,若明若暗地隱含了多個愛情的結構元素,或是作曲家有意為之,也有靈感突發進而想把這個主題下的小主題發展成為一個大主題…我還是先說說動機,媛媛同學連動機都搞錯了。”

  何沛媛哼:“你對你說。”

  楊景行說:“這首曲子的動機和結尾是呼應的,作曲家準備用雙重倒影和移位聯合的手法…懂吧?”

  何沛媛趾高氣揚:“不懂!別說了!”

  楊主任通俗教學:“你就理解成動機是美好愛情,只是這個動機中包含了一些不和協的元素,那么結尾的目標就是要把動機的美好翻倍,還要把不和協變得和協…”

  何沛媛哼:“想得美。”

  楊景行繼續瞎扯:“這可能又要涉及到音級集合了…其實你就這么想,要把磨難變成財富是不容易的,但是一旦成功,當初的種種都會變成美好回憶,所以不要不敢想得美。”

  何沛媛似乎想睡覺了:“你自己想吧。”還保護一下自己的包包防小偷。

  楊景行想了小半分鐘呢,然后隨著較大幅度打方向的動作終于想得豁然開朗:“好,具體問題具體分析,接下來我們看看第一主題中的第一個"",媛媛的初吻!”

  才不關注司機的何沛媛受了一驚,然后更驚得聲音柔弱發顫:“干嘛…”座椅靠背又開始抬升。

  車子已經從小路拐到雙向六車道的大路上,這條路是何沛媛和王蕊甚至齊清諾下班回家常選擇的路線之一,楊景行也是很熟悉的:“前面就是對我有特殊意義的地方,有美好回憶的地方。”他甚至懷戀,是有一段時間沒路過這了,因為好久沒下班就直接送姑娘就回家了。

  等不及椅子把自己推起身,何沛媛坐起來緊張朝窗外觀望。夜晚了,這一帶前后也算不上燈火通明,但何沛媛應該也能一眼認出來。這里距離民族樂團挺近的,也就兩三公里吧。那一次無賴臨時停車的地方就在前面了,還有十幾二十米,雖然有兩個月時間了,但是周圍看不出來什么變化。

  楊景行的用意似乎就是跟姑娘斗嘴:“請問媛媛同學,這里是不是真實存才的?”

  何沛媛看著窗外沒立刻反應,似乎是硬氣不起來了。果然,轉過來看楊景行的時候,這姑娘的臉上不再是那種種鮮明,而是有點委屈,甚至略顯屈服,她眼睛眨巴嘴角微微下拉,像是希望無賴不要得理不饒人。

  還好,楊景行也沒小人得意的嘴臉,他平穩開著車,不用像上次那樣從快車道繞過隔離帶往邊上停靠了。

  何沛媛始終看著楊景行,那狀態讓人感覺像是有點恐慌,全身一動不動,除了眼睛眨巴,但是眼神的柔軟始終沒變。隨著車子停在了跟上次一模一樣的地方,有點慣性,讓何沛媛身體微晃動一下,讓這姑娘轉動視線看一眼車外,再盡可能快地重新鎖定無賴的眼睛。

  楊景行當然也看著姑娘:“我第一次吻媛媛的地方。”陳述語氣。

  何沛媛的下唇很細微地動了一下,估計都不是有意識的,但是再掃一眼車外的動作肯定是有意識的。

  就是這里,車子左邊的綠化隔離帶之外就是快車道,車輛川流不息。而車子右邊又還有一條磚鋪隔離帶,間隔幾米有一棵年輕的梧桐樹。磚鋪隔離帶再往右就是人行道了,和一排只有一層的門面房。車子就停在一個名字起得很高級的小服裝店前面,服裝店左邊是個買麻將機的,往右邊則是連著幾家風格迥異的餐館。這一帶人流量明顯不大,遠不如付家燒烤哪一條街面。有人騎著電動車路過,回頭觀察了一下寶馬車。

  姑娘不表態,楊景行也不多廢話,他打開了車輛導航,把當前位置存儲為標記點,拼音輸入標記點名稱,這控制按鈕好麻煩,只能一個字一個字地慢慢來:真實存在。

  何沛媛一直看著的,表情慢慢的更委屈了。

  楊景行又開車往前了。

  車子開出百來米后,何沛媛打破沉默:“去哪兒?”聲音的柔弱和顫抖讓她本來駕輕就熟的不耐煩表現力大打折扣。

  “前面應該能停車。”楊景行似乎有點點緊張:“等會我過來掙錢,你過個十五二十分鐘再來看熱鬧,不然你把注意力都吸引了我沒生意。”

  何沛媛搖頭否認,眼睛眨巴得越來越快但始終不送視線,呼吸是一長一短一輕一重的,然后嘗試再開口,嘴巴小幅度張合醞釀了兩下后才出聲音:“我不想你這樣…”幾個字的聲音快速淡出后接著是一下好明顯的鼻子呼氣。

  楊景行呵:“你還真以為我賣唱呀,我是唱給你聽,順便掙點錢,一舉兩得。”

  何沛媛嘗試咧嘴笑,沒成功,然后也不看楊景行了,低下視線到中央護手看,看著什么,左手也放上去了,哦,原來是護手上有點什么小渣渣,何沛媛左手食指玩弄那個小渣渣兩下,拿捏住了后再看司機:“我不要你那樣…”基本已經是低聲下氣了,是不是怕要自己幫忙收錢太丟人。

  楊景行呵呵笑。

  何沛媛的指尖把小渣渣按住了摩擦:“…好不好?我餓了。”

  楊景行笑:“相信我,很快…果然,沒記錯。”

  好像并不是規劃的停車位,但是這里有一片開闊地,一家不小的什么電器門面已經關門,門前還算整齊地擠停了十幾輛車,楊景行還可以打個擦邊球。

  何沛媛操心呀,前看后看還怕司機停不好高難度,又還擔心:“…那邊沒人。”

  楊景行不要臉:“我去就有人了。”

  何沛媛看啊后座,繼續潑冷水:“好黑,別人看不見你。”

  楊景行哈:“我閃閃發光。”

  何沛媛辦成功地笑了一下。

  楊景行準備下車了:“一刻鐘你再過去…鑰匙你拿著,別人看見了不給錢。”

  何沛媛不接,看著司機,一個短促的深呼吸,暫停一下,再來一次,艱難開口:“我已經感動了…”

  楊景行又笑:“那我再接再礪…走了!”

  副駕駛車門不受阻擋,何沛媛下車更快。

  楊景行這邊很不方便拿出吉他,還是去姑娘那邊。

  何沛媛擋住了后車門不讓楊景行伸手,雖然矮了無賴一截,但何沛媛是不畏懼的,勇敢地仰視。

  楊景行溫柔地催:“快點,不然過高峰期了。”

  “我不想你這樣…”何沛媛說出哭腔來了,好像沒說完就主動撲上去的姿勢,一把抱住了無賴,真是為了不丟臉收錢做出巨大犧牲,而且雙手環箍地把無賴抱得緊緊的,哭聲控訴:“我不要!”

  楊景行反應了一會后納悶:“好了,別怕…我保證,你不答應我就不親你,今天。”

  何沛媛搖頭,埋著頭的,額頭在楊景行肩膀摩擦。

  楊景行煩了:“我要在有回憶的地方唱幾首歌,你管得著嗎?”她意志堅決呀,居然要推開懷里的美人。

  何沛媛才不是那種死皮賴臉的人呢,自己松開了無賴,已經怕得雙眼淚流了。

  楊景行也不安撫還推姑娘:“上車等,很快的。”

  何沛媛擦眼淚,滿臉委屈用喉嚨呼吸:“…我怕。”這真有點荒涼感覺,而且距離那邊得有快兩百米了。

  楊景行就拉著姑娘去左邊,讓姑娘上駕駛座:“遇到壞人就開車。”

  何沛媛搖頭更委屈了:“我拍你…”眼淚唰唰掉,想抓無賴的手。

  楊景行不干了:“你壞我好事就親你了!”

  何沛媛笑得比哭還難,然后車門打開了,把她和無賴間隔開了。

  楊景行抓緊時間,去右邊拿家伙,右手吉他左手鞋盒,再催:“上車呀。”

  何沛媛還是有點義氣的:“…我看你走。”

  楊景行笑:“爭取吃頓好的。”

  何沛媛多半也餓了,用力點頭,還隔著一輛車朝賣唱的揮手。

  楊景行依然踏上征程,走了好遠才回頭看一下,再揮手一下,何沛媛已經跟到這邊行人道上了。

  雖然第一次,四零二還挺熟練的,到地方了先去服裝店里跟正在玩電腦的女店主打個招呼,禮貌借用店前空地一點時間。三十幾歲的店主很大方熱親,甚至新鮮激動,立刻放下電腦要當第一個聽眾,但還是想不通為什么會在這來唱歌,不是地方呀。

  楊景行站在路肩邊,放下鞋盒挎好吉他,謝謝女店主:“先給您唱一首吧,您點首歌。”

  女店主更是第一次,一時間簡直有點不知所措:“不用不用…你隨便唱…《蝸居》你看過沒,好看…”

  楊景行沒看過電視,但是點頭:“好,為您唱一首大聲告訴你。”

  店主連連點頭:“對對對…”

  楊景行是面朝行人道的,吉他響起,女店主很禮貌啊,走到歌手前面去看正面,已經是驚喜表情了。

  想要討錢,淺吟低唱是不行的,雖然只有一個聽眾,楊景行還是認真的,吉他彈得響,聲腔也放開了,算是大聲高歌。

  音樂應該是本能吧,服裝店里的電腦用的是很廉價的那種小音箱,但是在楊景行唱了兩句后,店主就是驚訝表情了,生意人的客氣禮貌幾乎完全消失。

  還是有人路過的,楊景行的第一首歌唱完觀眾就增加到四個了,留住了一對老年夫婦行人,引出了隔壁買麻將機的,除了騎車的,漏網的行人只有兩個。

  掌聲是有的,但掏錢的沒有,楊景行謝謝幾個觀眾的鼓聲了再繼續加油。

  歌手第二首歌唱完,圍觀的有十來個人了,雖然有幾個是從館子出來等車等人閑得無聊。幾個人鼓掌,也有人開口稱贊唱得好,但還是沒人捧場。

  女店主居然走了,回店里去了。

  哎呀呀,楊景行第三首歌剛開始,女店主回來了,中指食指夾著二十元的鈔票微微搖了幾下,彎腰放進鞋盒里,笑著對放聲高歌的歌手喊:“做個樣子,別空著。”

  楊景行在兩句歌詞間加謝謝。

  第三首歌快結束,那感覺挺有修養的老年夫婦有商量地行動了,由老太太放進鞋盒里五塊錢。楊景行點頭致謝,老太太擺手客氣,然后就跟老頭子繼續散步去了。不過還好,聽眾并沒變少。

  女店主不點歌了,其他人沒給錢的好像也不好意思,楊景行就自己決定,第四首唱的是《愛情買賣》,可能是考慮市場。

  其實楊景行吉他彈得有誠意,唱得也還算用心,但還是要丟人了,因為專業人士來了。夜幕中,穿著好漂亮的黑白大拼色外套和白色條紋打底衫并搭配紅色長鉛筆褲的何沛媛遠遠走來了,她腳步比散步還慢,但身影越來越清晰。這姑娘獨身一人,和這環境確實格格不入,難怪她害怕呢。

  楊景行敬業的,繼續把歌曲彈唱完。

  何沛媛走近了,在距離歌手五六米的樹下停住了腳步,專業人士的神情果然跟別人大不一樣,一臉的凝重。

  楊景行唱得更歡快了。

  何沛媛肯定討厭這種歌曲,死盯著歌手,簡直陰沉。

  唱完之后,楊景行趕緊討好觀眾,左右點頭:“謝謝,謝謝。”稍作調整。

  不行呀,大熱歌曲怎么也沒市場,鞋盒里還是只有二十五塊。

  看了都不鼓掌的何沛媛一眼,楊景行換個路數:“再來一首,《一生有你》,祝所有人愛情幸福。”

  又有那么幾個人拍兩下巴掌,大約地說唱得真不錯,形勢似乎有起色。

  四零二還是有實力的,第五首歌又留下了觀眾,有近二十個人了吧,已經開始阻擋何沛媛的視線。何沛媛還是愿意看的,挪動站位,只是臉上依然不晴朗。

  不錯不錯,第五首歌又讓楊景行收入十塊錢。給錢的大哥不光鼓勵甚至給出衷心建議,讓楊景行換個好方法,去南京路外灘什么的呀,肯定比這強多少倍。

  哎呀呀,可能是根據大部分觀眾年齡層而唱的第六首歌《愛如潮水》剛開始,歌手終于等到年輕女孩觀眾了,而且一下就是三個,而且是很活潑那種,直接就大聲:“好帥呀!”

  楊景行朝已經移近一些到側面的何沛媛飛去得意的眼神。

  何沛媛終于笑了一下,這個笑容有點遠,但是沒有不情愿,沒有嫌棄,沒有責怪,就是很漂亮的很簡單的笑。

  是不是有年輕女孩了,楊景行干勁更足了,簡直走心了。

  還是年輕人活躍呀,一首老掉牙的歌聽完,幾個二十來歲花枝招展的女孩子大聲喝彩,其中一個直接邊吵歌手靠近邊從錢包里掏出五十元大鈔遞上去:“給!”

  楊景行彎腰拿起鞋盒接:“謝謝,謝謝。”

  女孩把錢放進盒里:“帥哥加個好友,你號碼多少?。”

  楊景行笑:“謝謝,請你點首歌吧。”

  另外兩個女孩哇哇笑起來,這個捧場的就做出了很責怪的表情,但也不是真生氣:“不是吧…拍照可以吧?”

  楊景行點頭:“沒問題。”

  五十塊錢,三個女孩輪流拍照,然后還一起拍,然后再點歌一首,楊景行還不會唱…把周圍一圈人都給逗笑了,氣氛活躍起來,又有人掏了二十塊錢。

  運氣了楊景行,一個女孩開玩笑地點了程瑤瑤新專輯的中的一首情歌《我也是玫瑰》,四零二果斷答應。

  還是女人舍得花錢,一個中年婦女孩掏出二十,楊景行都笑瞇瞇了。不過何沛媛好像有點不高興了,小嘟嘴還回避楊景行視線。

  第七首歌唱完,楊景行不要別人點歌了:“謝謝大家捧場,有點累了,最后我為大家清彈一首曲子吧,謝謝。”

  聽眾中也有人品鑒出來楊景行的吉他彈得很不錯,只是沒認出來他的吉他署名。

  前奏響起,何沛媛更不高興了,明顯是《只有你知道這是一首情歌》,這姑娘走得更近一些了,感覺已經融入這二三十個觀眾之中,也得到了許多注目。

  楊景行指彈技術,在這里還是拿得出手的,而且彈得非常認真,投入得都忘記要討好觀眾了,只稍微看了看何沛媛這邊。也是理所當然,男人嘛,發現美還是很厲害的。

  何沛媛也聽得認真站得筆直,周圍一群人,也只有她能做出坐在音樂廳里的表情了。

  彈完曲子,楊景行就點頭了:“謝謝,謝謝。”并且彎腰就拿起了鞋盒,似乎怕人搶還是不抱指望了。

  又有好心人給了十塊,主要是衷心建議,小兄弟可以努力試試,唱得這么好說不定能當明星。

  楊景行再次感謝店主,店主還鼓勵得有點羨慕,這大會時間掙了一百多塊了吧。

  捧場第一名的女孩很開朗,這就要走了?吃個宵夜嘛,留個電話嘛,平時在哪活動呀?

  楊景行客氣:“謝謝,留步,請留步,我走這邊了,再見!”

  幸好車停得遠,那三個女孩只糾纏了歌手三四十米距離就放棄了。楊景行一手琴一手錢地趕快小跑一段,趕上在前面等待的何沛媛。

  互相看看,何沛媛沒話說,伸手拿了鞋盒,要保管錢的樣子。

  楊景行等不及了:“我說過吧,在哪兒跌倒就要在哪兒爬起來。”

  何沛媛抱著鞋盒抬眼看楊景行的眼睛,不說話。

  楊景行記仇:“那天你就是在這拒絕我。”

  何沛媛的嘴唇略有點委屈了,眼神,好像是無辜。

  楊景行跑幾步路怎么就有點喘氣的:“媛媛,你愿意當我女朋友嗎?不答應不給飯吃。”

  何沛媛的呼吸節奏受到楊景行干擾,也不平穩了,甚至都站不穩了,身體突然往前一傾,胸口先靠在了楊景行身上,緊接著下臉也埋在了楊景行肩上,她手中的鞋盒隔開了兩人下半身。

  楊景行左手是琴,只能右手攀上姑娘的后腦勺了威脅:“答應我嗎?”

  可能是被楊景行的耐心打動了,兩個人在這奇怪的街頭用奇怪的姿勢依偎著,安靜了十來秒后,何沛媛出聲了:“我答應你。”聲音隨雖然不大氣息卻不柔弱,甚至有底氣。

  楊景行還禮貌呢:“謝謝媛媛…”

  何沛媛仰頭抬臉,這姑娘不錯呀,都幾天沒練過了,而且算是她第一次主動出擊,在手里還捧著鞋盒情況下,在幾乎閉著眼的情況下,她一下就咬住了無賴的嘴唇,真是咬的,還帶吸的。

  當然了,楊景行也不是好惹的,何況他還有一只手能幫忙,瞬時就發動了反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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