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室內。天書 白子戚端著煮好的湯藥走出來,沒看見花青染,非但沒驚訝,反而悄然勾起了唇角。他將湯藥放到幾上,轉回身,看向石室的里面,底下頭,面無表情地道:“尊主,花青染逃了。”
里面那間黑洞洞的石室里,沒有一點兒燈火,與白子戚所處的石室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人們對于黑暗總有種未知的恐懼,更何況,那黑暗里還隱藏著一只吃人猛獸?!看不見的,才是最可怕的。
不知過了多久,那里面才傳出白草的聲音,帶著獨特的陰陽怪調,道:“花如顏還有用,她的臉,必須修補上。既然…花青染跑了,那就只能勞煩子戚獻出一張皮嘍。”
白子戚心下一凜,暗自猜測是不是自己的小把戲被尊主識穿。
白草的聲音再次傳來,慢悠悠地道:“怎么?不樂意?”
白子戚當即抱拳道:“但凡尊主所想,子戚莫敢不從。這…便動手。”白子戚將銅鏡擺好角度后,挽起衣袖,“不知尊主覺得子戚哪塊皮更適合花如顏?”
白子戚的口吻云淡風輕,就像在問你是否覺得這朵花好看?世間有這樣一種人,他對什么都不在乎,對別人狠辣,對自己無情。偏偏,他用嗜殺的手,埋下了骸骨,種出了最妖艷邪魅的花。他吸引了別人的目光,卻仍舊靜靜獨行。他不懂也不想理解,那些復雜的人性。他只是做著自己要做的事,不在乎對與錯。這個人,就是白子戚。
白草道輕嘆一聲,用悲天憫人的口吻道:“子戚臀部有傷,恐有不美。不如,就用后背的皮吧。”
白子戚反手兩刀,在衣袍的后背上割開一大大的十字架,卻并未傷到皮膚分毫。他拿起一塊白布,沾著湯藥,將自己的后背擦拭干凈,然后又拿出一塊白布,卷好,塞進自己嘴里,咬住。整個過程,他做得行云流水、毫不拖沓,就仿佛要剝別人的皮那般。
然,唯一也是最大的不同是,白子戚剝別人的皮時,別人都是昏迷的;他剝自己的皮,卻是要保持清醒的。
他對被人殘忍至極,對自己又何嘗不是狠辣無比?!
做完這些后,他將薄如蟬翼的匕首,放到自己的后背上。輕輕地割開了第一刀。血,瞬間奔涌而出,染紅了他的后背,濕透了他的衣衫。白子戚的身子在顫抖,眼底泛起紅絲,額頭冒出冷汗,卻沒有停手。刀鋒沿著劃開的皮,就要往下割去。鋒利的精致匕首,泛著冷光,貼在白玉的肌膚上,襯著艷紅著的血,美艷的驚心動魂。
這時,白草開口道:“要你背后的皮,著實難為你了。還是把你大腿上的皮,給她吧。”
白子戚收回刀,深吸了兩口氣,才開口應道:“諾。”劃開褲子,露出大腿,用湯藥洗過之后,這才開始下刀子。
白草卻突然道:“子戚啊,本尊很生氣哦。”
白子戚的手一抖,在大腿上劃開一刀一寸長的口子。鮮血,瞬間奔流而出,將他的褲腿染紅。
白子戚單膝跪在地上,取下口中白布卷,抱拳道:“讓尊主生氣,是屬下的罪過。請尊主責罰。”
白草走出石室,來到白子戚面前,用手提起他的下巴,道:“子戚,來,起來說話。你我之間,何必這么客套?”白草的語氣,親切得好似一位慈愛的長者。
白子戚沒有表現出感激涕零的樣子。他仍舊低垂著眉眼,不驕不躁、不急不緩,不肯起身。
白草拉起白子戚,推著他坐到白玉床上,伸手拿起刀子,彎下腰,將呼吸落在白子戚的大腿上,笑道:“子戚剝皮的手藝,可是我親手教的。也不知,是子戚的手藝精進了,還是本尊更勝一籌?”
白子戚垂眸道:“請尊主試刀。”
白草抬頭,媚眼若絲地掃了子戚一眼,呵呵一笑,道:“怎就如此喜歡你呢?真是個可人疼的。”說著,將匕首放到子戚的大腿上,利索地剝弄起來。
白子戚的汗水瞬間猶如雨下。他的牙齒緊扣,卻又不敢過于用力。他想起胡顏幫他在胸前勾畫的一筆一畫,皆是可以止痛的復古圖騰。每一筆,落在他的胸口上,都炙熱得令人無法呼吸。唯有那種可以燙傷人的溫度,才會讓他覺得一絲暖意。
白子戚低頭看向白草的頭頂,眼中的厭惡與憎恨是如此明顯。
他的眼皮在劇烈地顫抖,眼睛里布滿了血紅的絲。他緩緩收回目光,閉上眼睛,試圖放空自己,卻…做不到。
此刻,他唯一能想的,便是與胡顏之間的歡愉。
也許,對于胡顏而言,那是她一個人的歡愉。可是,對于白子戚而言,那才是他的歡愉。他不喜歡碰女人,也無法…碰女人。
身前這個正在活剝他皮的女子,讓他接觸到太多惡心的東西。她要毀了他,讓他同她一樣,讓靈魂腐爛、墜落、碎裂、不值一提,卻又非要站在至高點,將別人踩在腳下,當成螻蟻。
也許,是從一次次的嘔吐開始,到最后的面色如常,讓她覺得他與她是同一類人,所以,她若不快活了,必然要折磨他。
他厭惡世人,無論是女人還是男人。因為,她不是人,卻披著人類的皮。
他,再也無法接受世人。因為,他也成為了可以吃人肉啃人骨的怪獸。
白子戚沒有哭。但眼睛卻痛得厲害。
白草一邊剝著他的皮,一邊柔聲詢問道:“子戚,你恨本尊嗎?”
白子戚咬著后牙,不語。真的恨一個人,是說不出口的。那種想法,根種于你的靈魂深處,一遍遍地想著,折磨著自己的靈魂。直到…披上人皮,淡然處之。你以為不恨了?呵…
白草嘻嘻一笑,揚起被她剝下的那張巴掌大的皮,在手中抖了抖,嬌嗔道:“子戚,無論你是愛我、敬我、恨我、毀我,你都是本尊的人。本尊讓你胡顏,讓她對你情根深種,可本尊現在卻后悔了。”
白子戚緩緩睜開雙眼,汗水滴答落下,就像他的眼淚,浸泡了他的睫毛,劃過他的臉頰,留下一串串火辣辣的痛。
白草伸出手,抹了一下白子戚頭上的汗珠,送入口中著。她的眉眼變得迷醉,唇角上揚,表情十分亢奮,就像在品著百年名酒,整個身子都輕了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