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成東行暗自心驚不已。他是萬萬沒想到,胡顏竟如此厲害。不但出手快若閃電,且竟然練成了隔空使力。看來,第一次刺殺她時,她沒有下手收拾他們,是因為有急事要做。第二次去刺殺她,她雖表現自如,但確實如得到的消息說,她有僵死血冷之癥,那時正好發作,所以他們兄弟二人還得以全身而退。今天,許是真的要將命交給她了。自己的命給她倒也罷了,只不過…成東行偷偷瞥了成西行一眼,心中微痛,滿是不忍。
唐悠驚叫一聲,立刻護在成西行的身前,對胡顏喊道:“你說要賣我面子的,不能再打他們!”
胡顏噗嗤一聲,笑了。她好像十分好說話,點了點頭,輕巧地道:“好,不打。”
唐悠和兄弟二人微怔,有些不敢置信地望著胡顏。
胡顏卻看向唐悠,淡淡道:“唐悠,今日事了,你們我二人再無瓜葛。”
唐悠的心中突然彌漫上一股酸楚,就好像要被人遺棄了一般。她想不明白,為何會有這種感覺,但著實令人心慌。她上前一步,似乎是想要抓住胡顏,但卻不敢。她發現,胡顏對她的態度變了,竟…在拒絕她的靠近。
是啊,成東游和成西游,刺殺了胡顏兩次,明明是想要她性命。自己卻要保住二人,這便是與胡顏作對。自己實在不該如此行事,但…
唐悠回頭,看向成東行和成西行,瞪眼道:“你倆為何刺殺胡顏?!她…她是個好人!”
成西行嗤笑道:“好人?!”
成西行掃了成西行一眼,示意他噤聲,然后對胡顏道:“說吧,要如何能放過我們?”
胡顏打了個響指,道:“我喜歡聰明人。”
唐悠立刻道:“你不能喜歡他!”
胡顏真想踹唐悠一眼,這個節骨眼她跑出來搞笑嗎?胡顏不搭理唐悠,對成東行道:“你們兩次刺殺我,為何?”
成東行抿了抿唇,道:“不能說。”
胡顏見成東行十分老成,知道在他口中必定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除非使用非常的手段。她瞥了眼唐悠,既為她的眼光高興,又挺令人惱火。
胡顏知道成西行會是個突破口,可是說實話,她對知道到底是誰想要刺殺自己并不是很感興趣。于是,她問:“那就說說,如何知道綠腰是我?”
唐悠感覺自己聽到了天書,一腦門的霧水。她以為自己聽錯了,還掏了掏自己的耳朵。隨即喃喃道:“綠腰是你?你說什么?綠腰怎么會是你?”
成東行這次給出了答案:“我們聽命行事,一擊不中,自然再擊。”
此話的意思是,致使兄弟二人動手的人,讓他們殺誰,他們就殺誰。刺殺綠腰沒有成功,那就接著刺殺胡顏。
胡顏心中明白,像兄弟二人這樣的殺手,若真的那么容易撬開口,便不會好好兒地活到今天。看來,指使二人動手之人,對自己不但十分了解,且執意要取她的性命。
這世間,想殺她的人真是多如牛毛,但能成功者至今無一人。然,她卻對那指使兄弟二人的人,頗感興趣。畢竟,此事關系到唐悠,便不能輕易作罷。
胡顏問:“你們二人中了我的‘藍焰’,是如何解的?”
成西行看了成東行一眼,回道:“是長老般我們解的。他用了‘鬼…’”
成東行打斷成西行的話,道:“此乃族內之事,不方便對胡姑娘言明。此術法,可將我兄弟二人中的‘藍焰’集中到指尖。我們的指尖便有了‘藍焰’之毒。我們只需將此毒渡到他人身上,便可。”
胡顏并不關心二人將那“藍焰”之毒渡給了誰,卻在二人的回話中得到了幾個有用信息——族,長老,鬼!
養鬼者不少,但全族都侍奉鬼的地方,卻不多。據她所知,曾經有一個十分強大的羌魅族,他們侍奉鬼物,卻被祭司們滅族了。此事,若說與她有關,她還真是冤枉;若說與她無關,她卻又脫不了干系。不過,她覺得這二人應該不是羌魅族的后人,畢竟他們在襲擊自己的時候并沒有刻意放過司韶。
因為司韶,正是羌魅族的少主。
想到司韶,胡顏禁不住在心里輕嘆一聲。羌魅族被滅,只因懷璧其罪。她一直覺得此事與自己無關,卻并不能心安理得地接受司韶的好。起初,司韶是要刺殺她。可在被她養了幾年后,就慢慢變得喜歡跟隨她。他總說她冷血、說她棄他、說她對他意圖不軌,殊不知,正是因為她在怕,才不敢接近他。她怕有一天,自己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地…挖出他的雙眼!
只因,那是羌魅族集全族性命也要保護的勝器——五行瞳。
五行瞳,據說能看透生死、看破輪回、看到命運的反復無常。上能窺仙,下能視鬼,更可在世間尋寶。
這些傳說,胡顏是不信的。
但是,五行瞳卻是可以用來祭天的圣品,這卻是真實的。
若要收集起小哥哥的神識,六樣祭品缺一不可。而五行瞳,便是其中之一。
司韶的每次靠近,都讓胡顏心生別扭之感。就仿佛,她用盡心思養大的孩子,不過是頭待宰的豬而已。這種感覺,著實不令人愉悅。
胡顏在心里輕嘆一聲,知道從那兄弟二人的口中再也問不出什么,便撈起壇子,夾在腋下,轉身走了。
唐悠卻突然喊道:“綠腰?!”
胡顏腳步微頓。
唐悠顫聲道:“你是綠腰?你真的是綠腰?”她問得小心,生怕心中沈騰起的那種喜悅只是一個虛幻的影子。她的綠腰若還活著,該多好。
胡顏回頭,勾唇一笑:“唐大小姐,我現在叫胡顏,與你再無關系。”
唐悠的身子一僵,喜悅尚未來得及落地,那種真實的痛,卻由小小的心臟彌漫至全身。這是綠腰,卻不認她了。
胡顏走到門口,拉開房門時,垂下眼瞼,道:“唐悠,忘了我曾經是誰,也無須記住我以后是誰。”有些緣分,會致命。像她這種仇家滿天下的人,多靠近幾分都會沾染上晦氣。說來也矛盾,偏偏她又是以身侍神的大祭司,很多人恨她,卻要仰仗她;很多人明明只能跪在她的腳下,卻偏偏想著如何殺死她。生命何其無辜?怎好被如此折煞?朋友、親屬、愛情,對她而言,都是可望而不可即之物。越是看重,越要遠離。可笑的保護啊…
這世間,誰能陪她一同下地獄?!
胡顏突然回頭,眸光鋒利若劍,看向兄弟二人,緩緩道:“知道你們的命是誰救的,若傷之,天道人間地府,無爾等葬身之處!”
胡顏浪跡在街頭,明明天上的日頭曬得人皮膚發燙,心中卻感覺不到一絲溫暖,甚至有些…荒涼。
她也想與司韶的關系變得簡單而純粹,卻…做不到啊。每一次的接觸、每一次的溫柔,都好像在為挖他雙眼做準備。多么殘忍的溫柔,呵…
胡顏在自嘲中,漫步在街道上。不知不覺中,走到“嬌紅倚綠閣”,想要在鶯歌燕舞中買醉、買笑、買溫暖,也許枕著某人大腿睡一覺,也是個不錯的選擇。然,放縱不難,難得是放縱過后的空寂,無法面對。
想到白子戚,胡顏又是一聲嘆。
如此一個狠辣的人物,卻偏偏對她有求必應、溫柔以對,換做任何一名女子,可能都會飄飄欲仙,恨不得自薦枕席了。然而,常言說得好,一見如故是為了更好地發覺出對方的缺點;一見鐘情是為了日后翻臉時不被時光拖后腿。至于這話是誰說的?自然是胡顏。
白子戚的美男恩啊,看似柔情百轉,實則…暗藏鋒芒啊。他要得是什么,胡顏也看不懂了。
“嬌紅倚綠閣”里,傳出女子撫琴的聲音,那濃重的相思裹著寂寞,如同雨滴般輕輕砸落在心頭,慢慢侵入了一絲荒涼。去掉了夜晚來臨后的獻媚與浮華,這才是每個女子最真實的情感,渴望卻不可及。
與其相比,自己何其幸運?尚能主宰自己的命運,只是…如何選擇罷了。
胡顏伸手捂住太陽,勾唇一笑,轉身離開“嬌紅倚綠閣”。
“嬌紅倚綠閣”的二樓處,白子戚踱步走出。垂眸,看著胡顏遠去的背影,眸光沉沉深幾許。
胡顏尋了一家熱鬧的小酒肆,酒不好,且看熱鬧。
這家小酒肆她曾光顧過。那時,她叫綠腰。
小酒肆不大,卻是販夫走卒歇腳的好地方。酒水不貴,比不上佳釀,卻著實不錯。用海大的碗盛著,明晃晃的,一看就醉人。
胡顏這樣的人物,衣著光鮮、一身風華,一進入小酒肆就引起了眾人的注視,在驚訝與她的氣度時,皆以為她走錯了地方。不想,她竟然在僅剩下的一張幾前坐下。別人都是跪坐,唯她一人盤腿而坐。那大而化之的樣子,若是別人如此,一準兒會令人覺得粗魯不堪,可偏偏她那般,只會令人覺得舒服、愜意。
胡顏將罐子往幾上一放,揮手讓店主上酒上菜。
幾碗酒下肚后,胡顏呵呵一笑,以手臂支頭,看著周圍人的熱鬧。
別人喝酒,三五成群,呼朋喚友,唯自己一人而。
形單影只了多年,這個時候卻矯情上了?真是…不該。
胡顏為自己倒滿酒,再次仰頭喝下。
再放下碗時,發現面前竟然多了一個人。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