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起微涼的氣溫,在午后陽光的侵蝕下消失不見,絲絲縷縷的暖意,慵懶的在空氣中舞動,皇宮花園里的枯黃的草地上,根根青色的細草,急不可耐的破土而出,向著久違了的(春chūn)天,不停的招手示意。
殘存在有著歲月蹉跎的大樹枝椏上的枯葉,也盡可能的趁著陽光明媚的時間段,趕著冬季寒冷的最后時刻,從空中緩緩飄零落下,為漸漸從褐色的枝椏上,冒出來的嫩芽讓道,做一一年的告別。
(春chūn)困秋乏夏打盹,原本在忙完了半(日rì)朝堂政事的李弘,該在紫宸(殿diàn)睡午覺,如今卻是與皇后裴婉瑩兩人,漫步在有些(春chūn)荒的后花園內。
“孔子曰:中午不睡、下午崩潰。孟子言:孔子說的對。”打了個哈欠的李弘,看著一旁的裴婉瑩說道。
裴婉瑩撲哧笑出聲,低著頭繼續挽著李弘的胳膊,只是手指微微用力在李弘的胳膊上掐了下,笑說道:“歪理邪說,孔孟怎么可能說過這些話。”
“沒辦法啊,你不這樣說,不知道還有多少臣子要大中午的找你來呢。要不是母后反對,這句話我都打算親自寫下來,掛在紫宸(殿diàn)門口了,可惜,孔孟之道母后都不茍同啊。”某人臉皮如今厚如城墻。
而且不光是在自己的皇妃跟前,即便是在自己的臣子面前,也是越來越厚了,今(日rì)上午趕走的戶部尚書恒彥范,可就是一路哭喪著臉回去的。
“那妾(身shēn)昨(日rì)里請教白姐姐之事兒,陛下不會介意吧?”裴婉瑩挽著李弘的胳膊,在寂靜溫潤的午后,走進廊亭坐下。
“不喝茶了,就坐著說會兒話吧。”李弘擺擺手,示意裴婉瑩不必再麻煩了。
(身shēn)后的宮女在裴婉瑩的示意下,靜悄悄的退去,整個后花園內,也就變成了皇帝與皇后兩人的天地。
“你做的對,是我想的不周到。而且我也是事后才想起來的,裴慶既然是我朝官員,生韻樓里又有那么多來歷不明,但卻知書達理的女子,其他煙花場所,又沒有傳出自己的頭牌被人撬走的傳聞,那么這些女子的來歷,多思量一下,便知道其來路有問題了。”李弘一手扶著自己的大腿,另外一手卻是放在裴婉瑩的大腿上。
含蓄但不小氣的裴婉瑩,任由李弘把手在光天化(日rì)之下放在自己的大腿上,想著昨(日rì)的事(情qíng)說道:“妾(身shēn)不敢隨意干涉朝堂政事,但既然陛下昨(日rì)里讓妾(身shēn)跟李曄處置,想必是陛下對妾(身shēn)信任有加,妾(身shēn)心里惶恐之余,絲毫不敢徇私枉法,只想著如何能夠讓陛下滿意。”
“啥時候變得這么小心翼翼了?你我之間還用這些客(套tào)話?交給你處置,自然是相信你,要不然的話,就不會交給你了。李曄到現在沒有被立為太子,完全交給他處置的話,我是怕他心里有被裴慶利用后的惱羞成怒,年少氣盛再下手沒個輕重,到時候你這做母后的豈不是又得揪心?所以干脆就讓你們母子來處置好了,何況,也算是給你父親一個面子。”李弘望著前方不遠處,荷花枯萎后,顯得有些落敗的小湖一角,溫和的對裴婉瑩說道。
裴婉瑩默默的點點頭,繼續挽著李弘的胳膊,而后輕輕的把頭放在李弘的肩膀上,微微閉著眼睛,享受著這難得的相處時光。
“那妾(身shēn)有個不(情qíng)之請,可不可以說?”裴婉瑩松開李弘的胳膊,柔若無骨的(身shēn)子被李弘摟在了懷里。
“你說。”李弘低頭,看著那長長的睫毛,用另外一只手撫摸著那潔白如玉的臉頰,依稀已經能夠看見,眼角也漸漸有了皺紋出現。
“這件事兒妾(身shēn)懇請陛下收回讓妾(身shēn)參與的成命吧,交給李曄一個人去處理吧。”裴婉瑩依然是閉著眼睛,這是她第一次干涉朝堂之事,雖然說裴慶一案,跟她因為親戚的緣故,而變得微妙起來,但這個時候,如果自己繼續參與,怕到時候陛下在朝堂之上,面對群臣的諫言,又得使(性性)子了。
所以還不如自己不再去幫著李曄,就讓李曄一個人去處置吧,也省得自己給其他臣子落下口實,讓李弘為難。
“那么你就不擔心了?”李弘微微笑了笑,看著裴婉瑩這才緩緩睜開了眼睛。
“擔心啊,但又能擔心多久,早晚是要長大,獨立面對一切的。白姐姐今(日rì)說的對,陛下您十四歲就出征安西了,鎮安西平土蕃,四年多來都能一個人熬的過去,李曄(身shēn)為您的皇長子,他沒有理由需要在他母后的羽翼護持下成長。”裴婉瑩直起(身shēn)子,任由李弘把幾縷依靠在李弘懷里,弄亂的發絲撥向而后。
“好,既然如此,那就聽你的。”
“謝陛下。”
兩人的話音剛落,就聽見一個(奶奶)聲(奶奶)氣的聲音傳了過來:“不許告訴他們我在這里,不然我讓虎妞嚇唬你。”
“奴婢見過眉(殿diàn)下。陛下跟皇后在前面廊亭內呢,眉(殿diàn)下要不要過去?”花孟蹲下(身shēn)子,看著李眉一雙警惕的明亮眼睛,粉雕玉琢的樣子,十分惹人憐(愛ài)。
此時手里還緊緊攥著一根細繩,稱之為繩都有些勉強了,完全就是一根細線,被她拿在手里,而另外一端,卻是系在那虎妞的脖子上。
“我不去,去了之后,父皇肯定讓我去睡午覺,可我還沒有玩夠呢,虎妞也不想睡覺。”李眉看著與她平視的花孟,而后左右看了看,并沒有看見父皇,所以便不再理會花孟,拿著手里的細繩,開始往廊亭這邊走了過來。
“李眉越來越像李令月了,自從上次跟溫柔在李令月的公主府邸住了一段時(日rì)后,這小家伙就(性性)(情qíng)大變,李令月絕對脫不了干洗。還有她那不靠譜的母妃,明明一頭公虎,非得取名叫虎妞。”李弘從廊亭中起(身shēn),望著那說話的聲音方向,有些恨恨的說道。
李眉有個不靠譜的媽也就罷了,畢竟她媽自從自己認識后,其人生的理想就是成為一個為民除害的女俠,希望有朝一(日rì)能夠高來高去。
甚至在聽了自己講述的武俠故事,劍神西門吹雪與白云城主葉孤城,決戰于皇宮最高宮(殿diàn)的故事后,便開始白癡似的,期望著有朝一(日rì)大明宮內能突然間,冒出來一個刺殺自己的刺客,而后她這個皇妃,為保護自己的夫君,攜劍與刺客決斗于紫宸(殿diàn)的頂端。
裴婉瑩笑著起(身shēn),對于李弘這番話,她已經聽了沒有十遍也有八遍了,甚至就連李弘都曾經說過,實在不行,就把李眉接到她的宮(殿diàn)生活,讓她那個沒六的媽自己玩兒去。
但每次裴婉瑩都是笑著應承下來,而后便把大唐皇帝的旨意拋之腦后,并不去如是做。
“溫柔可心疼著呢,李眉對她來說,那可是她的命根子,雖說溫柔一直向往劍俠江湖,但這些追究下來,好像還是因為您當初給她編了太多的武俠故事了。”裴婉瑩站在李弘的(身shēn)邊,在午后的后花園內,如同一對璧人,男才女貌。
“兒臣見過父皇、見過母后。”繞過前方的假山流水,李眉一雙明汪汪的小眼睛,便看到了站在廊亭里的李弘跟裴婉瑩。
而后接下來讓李弘目瞪口呆、讓裴婉瑩啼笑皆非的是,李眉這個小東西,顯然知道她爹乃是九五至尊,牽著虎妞一同到她父皇跟前不合禮數。
于是小家伙便手拿細繩,搖晃著小腦袋四處打量了一下,但并沒有找到能夠把虎妞“寄存”的合適地方。
想了想后,便拿起不遠處的一塊小石塊兒,把另外一只手里牽著虎妞的細線放在地上,而后蹲下(身shēn)子,用小塊兒壓住那細線。
小大人模樣的摸了摸虎妞那碩大的頭顱,(奶奶)聲(奶奶)氣的繼續說道:“虎妞,你在這里等姐姐,姐姐先去見父皇,一會兒再來接你,要聽話哦。”
不遠處的裴婉瑩,原本想要走過去幫助李眉,卻被李弘攔了下來,而后便看到了小李眉的這一幕。
看著小李眉乖巧懂事兒的樣子,再看看那被養成貓的虎妞,裴婉瑩心里對李眉的喜(愛ài),不由自主的又加多了幾分。
“陛下為什么不讓她前往國子監?四歲的李眉時不時自己就會跑過去,只是她一過去,國子監的學堂里,連受學的先生都一哄而散,跑了個無影無蹤。”裴婉瑩想起前些(日rì)子,溫柔說起李眉,牽著虎妞前往國子監的(情qíng)形。
從后宮一路走出來,不論是守衛皇宮的中央軍,還是大小太監與宮女,或者是宣政(殿diàn)前三省六部的臣子們,看見李眉時,卻沒有一個人敢于上前阻攔,就那么眼睜睜的看著小家伙,牽著虎妞一步一步的走到了國子監。
而后虎頭虎腦的小家伙,牽著虎妞看見學堂就往里面走,把里面的受學先生嚇得臉色蒼白、渾(身shēn)顫抖,胡子都跟著一翹一翹的。
至于里面正在受學的王公貴族、皇室宗親的子弟,一個個則是嚇得都趴到了桌子底下,顫抖著小小的(身shēn)軀不敢出聲。
小李眉便這么大搖大擺的牽著虎妞,也不理會那臉色發白、雙腿發軟的先生,自顧自的一個桌子一個桌子的,掰開那些學子的頭,想要找她的皇姐:李蘭。
“六歲再啟蒙吧,兒童就該有童年的樂趣與時光,不該在這個時候(禁jìn)錮了他們的天(性性)。”李弘笑看著邁著小腿走過來的李眉,而后彎下腰一把抱進了懷里。
旁邊的裴婉瑩,看著那李眉,又對著自己喊道:“眉兒見過母后。”便不由得心生歡喜,拿手指在那小臉上,輕輕的掐了一下。
(ps:有沒有喜歡小李眉的,有的話舉個爪,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