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后問斬”最早來自《禮記·月令》:“涼風至,白露降,寒蟬鳴,鷹乃祭鳥,用始行戮。”
漢儒董仲舒則在《春秋繁露》中,將這個含義上升到理論的高度:“王者配天,謂其道。天有四時,王有四政,四政若四時,通類也。天人所同有也。慶為春,賞為夏,罰為秋,刑為冬。”
于是從此便被人們認為:慶、賞、罰、刑應為帝王的四種執政行為,更應與四季變化相適應。所以禮制上便規定:春夏行賞,秋冬行刑,即后來所說的“秋后問斬”。
在刺殺的那晚,在溫女俠的陪同下回到宮里時已是深夜,留下了溫女俠侍寢的大唐皇帝,在開墾了溫柔那一身的荒地后,突然間變得有些后悔。
毫不知疲倦的溫女俠渾身上下都掛著風情后的嫵媚,以及這一夜搭救李弘時的英姿颯爽,騎在李弘腰間的溫女俠,嘰嘰喳喳的向李弘訴說著她這幾日與江湖游俠之間的事情。
但在說道為何會有這么多游俠,跑到洛陽河堤刺殺狄仁杰等人時,溫女俠便顯得疑惑起來了,按理說不應該出現這種事情才對,即便是出現了,也不該有這么多人,而且…最為重要的是,一些莽夫已經把這些計劃透露給她了啊。
已經困的睜不開眼的李弘,閉著雙眼把還騎在自己身上的溫女俠一把拽進了懷里,雙手不自覺的撫摸著那如綢緞般細嫩緊致的肌膚,喃喃道:“明日跟婉兒說說這些事兒,狄仁杰等人在洛陽河密談,以及我出現在洛陽河后,為何就恰巧碰到了刺客,這里面大有文章可做,跟婉兒細說一下游俠的規矩跟行為方式,婉兒會明白的。”
溫女俠蜷縮在寬厚的胸膛內,整個嬌軀緊緊的貼在李弘的身上,明亮的眼睛在夜里如同寶石一樣,眨巴了幾下后問道:“她能做什么?有什么用意嗎?”
“你不懂,不代表她也不懂我的心思,明日你告訴她就好了,相信她會懂的。”忽然張嘴,輕輕咬了下溫柔那一直撥弄他胡須的手指,而后一個翻身,便把溫女俠壓在了身下。
“呃…你快起來,沉死了,壓的我都喘不過氣來了。”
“睡覺。”
第二日一早,就在洛陽城內氣氛異常、大街小巷里那些告示跟前,除了一些人朗聲的向圍觀的百姓通讀著告示上的內容,便是一些看似不起眼的人,大大方方的把那些告示在城武衛的眼皮子底下揭走。
洛陽城內異樣的氣氛跟平日里喧囂熱鬧的氣氛交融在一起,毫無察覺的百姓,依然如往常一樣,享受著盛世太平給他們帶來的富足與安康。
五姓七望為首的勛貴豪門,大部分都在自己的府里書房內,仔細的研究著告示上的每一句話,即便是已經可以一字不差的背過,甚至是到了倒背如流的地步,一些謹慎、精明的人,還是從中嗅出了一絲絲計謀的味道。
李哲跟李旦已經出發前往各自的封地,連同著李上金跟李素節的封地,也被李弘親自派了御史與吏部的官員同去。
溫柔一大早上就從李弘的懷里掙脫了出來,而后在宮女的服侍下準備妥當后,腦中牢記著昨夜陛下恩寵完她后,然后交代給她的事情。
于是天剛蒙蒙亮,昨夜里同樣忙了一宿的上官婉兒,還未起床時,寢室的門就被打開了,還不等她反應過來,床上的紗帳就被一只纖細的手拉開,隨后響起了溫女俠調戲的聲音:“喲、小娘子不會是在等我吧,夫君來了,還不快替夫君更衣。”
“你是誰?我不認識你,救命啊。”上官婉兒從被子里伸出一只玉臂,抓住溫柔那另外一只手,慵懶的臉上掛著絲絲笑意問道。
“喲,連我都不認識了,我就是洛陽城鼎鼎有名的采花大盜李弘!”溫柔努力學著李弘的樣子,而后竄到了上官婉兒的床上。
不一會兒的功夫,寢室內便響起了兩女一起打鬧的驚叫聲。
匆匆來到貞觀殿,與李治、武媚一同用過早膳后,三人便坐在花殿那巨大的落地窗前,一邊曬著透過明亮的玻璃,灑進房間的太陽,一邊輕輕的閑聊著。
“那告示我跟你父皇都看了,通篇看似大義凜然,實則空話連篇,這樣的計謀,怕不會讓所有人都相信。”武媚親自給李治面前放了一杯茶水,而后在旁邊坐下,看著李弘說道。
“大唐的江山社稷固然重要,但這些人即便是再折騰,也翻不起什么大浪來,也無法真正的撼動朝廷的穩固。但老百姓不一樣啊,秋收在即,不論是老百姓還是朝廷賦稅,都需要仰仗這些人,畢竟他們在自己的任地,最少都有兩年之久了。所以就當是為了百姓的溫飽,兒臣不得不下這么一道告示吧。”李弘原本伸出去的手,還等著龍媽把另一杯茶水給自己,但不料,他龍媽連理他都沒有理他,在給他龍爹體貼的放下茶水后,另外一杯便放在了自己跟前,他這個兒子也只能是干看著了。
“心系天下黎民百姓固然是好事兒,是明君之為,但朝堂社稷也同樣重要,不得大意。”李治的聲音在李弘耳邊響起。
自從這一次眩暈癥發作過后,李治的身子骨則是更加不如從前了,即便是坐在那里說話,整個人都顯得很是虛弱,當初中氣十足的聲音也變得飄搖不定。
“是,兒臣謹記父皇教誨。”李弘看著宮女把茶水放到了自己跟前,還雞賊的伸脖子跟他龍媽、龍爹的比對了一番,看著三杯茶水一樣后,才繼續說道:“告示也不過是一個辦法,但總之還是要看狄仁杰他們如何做了,昨夜里已經跟他們交代清楚了,先緊著博陵崔氏跟滎陽鄭氏,這樣一來告示也可以起到分化的作用,不出幾日,隨著跟其他勛貴豪門有關聯的官員被放回任地,博陵崔氏跟滎陽鄭氏有關聯的官員依然繼續監押、審問,到了這時候,他們如果還能如現在這般老神在在、處身世外那才叫怪了。”
“紀王昨日里也來過了,連同其他幾個宗親,打著探望朕龍體的幌子,想要從朕這里套取一些,關于你對五姓七望這一次冒死直諫事情的想法兒。朕跟你母后什么也沒有說,但朕覺得,他們顯然不是為給五姓七望通風報信,這個時候他們也不敢如此支持五姓七望,畢竟都是宗室。但聽他們話里話外的意思,好像是他們彼此,都想要保一些什么官員。”李治時不時看看窗外漸漸升起的陽光,而后繼續顯得有些虛弱的說道。
“皇室宗親、門閥世家,多多少少自然是都會與五姓七望,或者是冒死直諫中的一些官員有交往,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畢竟他們也不會想到,五姓七望會作出冒死直諫之事兒。所以,我跟你父皇能說的,也就是這些了,趕盡殺絕顯然是不可能的。”武媚手里拿著紀王昨日里送的刺繡,上面的牡丹花開的正艷,不論是顏色還是針腳,看著都是上上品。
“兒臣又豈會不知?放心吧,兒臣心里有數。”李弘微笑著點點頭,而后便岔開了話題。
過不多時,三人剛剛閑聊了幾句其他事情,芒種便悄悄地出現在了李弘的視野內,而后李弘便直接起身,向李治跟武媚行禮后,以還有政事要處理為由,便跨步走出了貞觀殿。
剛剛在芒種的引領下走到貞觀殿的臺階處,身后便響起了一個宮女讓李弘留步的聲音,回過頭一看,只見武媚在兩個宮女的陪同下,從貞觀殿緩緩的走了出來。
待武媚走到跟前,李弘連忙問道:“母后可是有何吩咐?”
武媚瞟了李弘一眼,而后自顧自的先開始順著臺階往下走,李弘看著龍媽這個樣子,心中約莫猜到了八九分、母后突然叫住自己的意思。
跟在武媚的身后落后一個臺階而下,貞觀殿那高達九十九階的恢弘大氣的臺階上,除了遠端兩側的中央軍外,便只有李弘與武媚在臺階的中央處緩緩而下。
氣勢磅礴、巍峨宏偉的貞觀殿立在身后,站在臺階之上,甚至可以眺望到宮外的洛陽城,以及那如同一條沾滿金色的洛陽河。
母子兩人緩緩從臺階最頂端往下走,武媚一身不算隆重的宮裝,旁邊的李弘自然是一襲金黃色的圓領長衫,站在最下端的臺階往上望,特別是看著武媚雍容華貴的樣子,以及李弘那睥睨天下的氣勢,恍惚之間給人一種想要屈膝膜拜的感覺。
“兩件事兒,都是我跟你父皇商議過的,如今自然是還需要你這個皇帝來決斷。”武媚不緊不慢的下著臺階,微微扭頭露出微笑說道。
“您還是先說吧,萬一兒臣做不到呢,豈不是讓兒臣貽笑大方了。”
“這天底下還有你李弘做不到的事兒?如果有,那還真是新鮮了。一:你父皇這幾日一直感嘆時日無多,所以李賢必須回來。母后既不反對,也不支持,你自己定奪。”武媚在臺階中段的緩沖處站定,回頭看了一眼身后巍峨磅礴、氣勢莊嚴的貞觀殿,而后再次轉過頭,望著遠方的洛陽城說道。
“第二件呢?”
“這里有一份名單,里面是一些父皇跟母后不愿意看到受懲戒的人。”武媚無聲的嘆口氣,而后雙目繼續眺望著遠方,只是思緒仿佛又回到了當初她被李治接回太極宮,以及她與李治并肩作戰斗倒關隴集團時的那段日子。
于是只見武媚臉上散發著滿滿的回憶之情,喃喃說道:“里面有些人是當年跟隨你父皇與我,一起對抗長孫無忌為首的關隴集團勢力的官員子嗣,如果不是他們的鼎力支持,你父皇登基多年來,怕還是要受關隴集團的掣肘,所以這些人對你李弘不算是有功之臣,但對你父皇跟母后來說,可都是當年堅定跟隨反對長孫無忌的忠貞臣子,現在都告老還鄉,子嗣們也不如他們當年那般在朝堂之上意氣風發,如今也不過是給他們撐一些門面,如果全部論罪而處,到時候怕會傷了他們的心,你父皇跟母后心里也會過意不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