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眾人的注意力,因為溫柔說出狄仁杰的名字,加上一開始激烈的辯論,以及溫柔的拳腳把幾人打了點兒輕傷,都沒有放在溫柔手里的長劍上。
所以當他們聽到溫柔提出狄仁杰的名字,頓時哈哈笑成了一團,仿佛聽到了這世界上最為好笑的事(情qíng)。
“把狄仁杰狄大人叫來,把我們二話不問的關起來?哈哈…這位娘子說話好是風趣啊,你以為狄仁杰大人是你家的臣子嗎?想要叫來就叫來?難不成大理寺是你們家的?”杜并笑的烏青的眼角一直流眼淚,腸子好像在肚子里都快扭成麻花了。
“對了,崔兄,狄仁杰狄大人你應該比較熟吧?你說他會不會因為這位娘子的招呼,而坐著轎子急忙過來呢?”京兆府尹蘇瑰的兒子蘇嚴,可是曾經親眼見過大理寺卿狄仁杰狄大人來他家里做客的,這個時候,看著眼前的溫柔提及狄仁杰,于是便揶揄著溫柔,問著大理寺少卿崔融之子。
崔永珂撫摸著下巴,一臉的嘲笑與諷刺,而后故作慎重的思索似的想了想說道:“狄大人是家父的頂頭上司,即便是家父想要見他,不光得親自登門拜訪,而且還要提前給門房打招呼,看看狄大人有沒有時間呢。而且,這還是家父乃是任職大理寺少卿的緣故,都要如此難見。所以不知道這位娘子,到底有什么通天本領,能夠把大理寺卿狄大人招之即來揮之即去,不由分說的就將我們捉拿下獄呢?”
蘇嚴看著崔永珂故作正色的神(情qíng),頓時笑的彎下了腰,對于崔永珂表露出他自己的(身shēn)份,而后一臉故作敬畏的,看著眼前三位吃驚于崔永珂(身shēn)份的娘子,心中的酣暢淋漓別提有多痛快了。
“是啊,不過崔兄還是要早做打算啊,萬一狄大人真被這位娘子請來了,到時候還得麻煩伯父去大理寺牢里接你回家呢。”蘇嚴笑的上氣不接下氣的扶著椅子的扶手,看著面色冰冷的溫柔三人哈哈笑著道。
而當蘇嚴說完話后,(身shēn)為洛陽丞長子的杜閑,也沒有閑著,看了一眼溫柔三人有些憤怒,以及夾雜著不相信似的表(情qíng),也跟著說道:“蘇兄此話差異,大理寺狄大人與蘇兄家父乃是同朝為官…哦,對了,或許你們還不知道蘇兄的家父是何人吧?”杜閑突然扭頭看向溫柔三人,而后指了指一臉自在、悠然,帶著戲虐表(情qíng)的蘇嚴便介紹道:“這位蘇兄的家父,就是這京兆府的府尹,三位娘子,您說您要是把狄大人喊過來了,狄大人是聽您的呢,還是念及京兆府尹蘇大人的面子,而后把你們三個抓入大理寺大牢呢?”
“當然,三位娘子要是氣不過,還可以找御史臺的御史去理論,或者是直接找哪位御史為三位娘子上達天聽,但…御史臺大夫李嶠李大人,卻也是與蘇兄的家父,也就是京兆府的府尹是至交好友,您說到時候李大人會相信你們說的話嗎?”
衙門前廳內,原本一開始的辯論,不知不覺間,隨著溫柔的一句話,頓時變成了幾人顯擺家世的平臺,坑爹的幾人此時看著溫柔手里的長劍,一點兒也不覺得那么嚇人了。
而在巨大的木雕屏風后面,白純聽著蘇嚴等人揶揄溫柔等人的話語,幾次想要走出去,但都被坐在椅子上,悠然自得的李弘給攔住了。
一旁的蘇瑰此時已經再次跪在了地上,腦袋緊緊的貼著地面,因為李弘并未發話,所以此時他也不敢大聲的跟李弘解釋,只能是小聲向李弘訴說著自己的兒子,并不是像今天這本混蛋。
一邊聽著外面那些開始更像是調戲的話語,李弘則依然是一語不發,國子監、弘文館、崇文館,如今在自己多年的努力下,雖然依舊是大唐主流乃至最為正統的教育機構,但如今的國子監等地,卻是為天下寒士廣開大門。
對于世家豪門、勛貴門閥雖然不曾拒絕,但這幾年鮮少見到世家豪門或者勛貴門閥的子弟在國子監等地受學,即便是在三處受學的,也基本上是一些庶出的子嗣,對于家族的延續與繼承并沒有多大關系的人,會被送入國子監等地受學。
就像是上一世的一些高官要員一樣,自己在華夏做著官,但子女卻被送到了國外讀大學一樣,如今豪門勛貴家,多多少少就有這樣的事(情qíng)發生,而衙門前廳的那幾個人,顯然就是這樣的產物。
他們并未與國子監等地受學過,在其思想上,甚至還有些瞧不起恪數、物理等學科,所以當國子監一出事兒,當太乙城的爆炸影響依然還為平息時,他們的嘴,便成了為天下百姓、大唐社稷著想,抨擊國子監等學府的利器。
“你說狄仁杰會不會來呢?來了之后,到底又會如何做呢?”李弘坐在椅子上閉目養神,突然睜開眼睛看著白純問道。
“也許可以把狄人家叫過來看看。”白純的語氣多年來很少帶有(情qíng)緒,但今(日rì)她是真的動怒了。
不論是自己掌管的太乙城,還是殷王的國子監,這些年到底做了什么,為大唐帶來了什么樣兒巨大的改變與財富,這些人不單視而不見、充耳不聞,卻還拿著那些有著為大唐奉獻自己生命的學子,以及太乙城的工匠當成了攻擊的靶子。
難道他們真的不知道,就是因為國子監、太乙城等地的存在,才讓他們能夠在生活用度上,在與異域番邦的人士打交道時,顯得比別人高貴嗎!
太乙城、國子監、《坊間天下》,這些都是陛下多年的心血,如今卻成了朝堂重臣的子嗣們攻擊的對象,成了他們嘲笑的對象。
京兆府長吏面無人色的站在旁邊,不知道該如何是好,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到傳說中的白小姐,才知道傳說中不食人間煙火的白小姐,動起怒來,竟然是如此的嚇人。
雖然臉上依然是淡然處之的表(情qíng),雖然那語氣依然是那么的平靜,但不知道為何,白小姐每說哪怕一個字,他都能感覺到整個房間像是在晃動一樣,讓他有種站立不穩的錯覺。
蘇瑰跪伏在地上,(身shēn)子已經開始顫抖個不停,此時心中的悔恨則是越來越多,如果讓前廳的那個孽子,當初不是前往五姓七望的學府,而是前往國子監等地,那么這一切就不會發生了。
國子監的學子,哪個不認識上官皇妃或者是公主(殿diàn)下李令月?《坊間天下》這近十年來,已經成了朝堂向天下百姓發布朝廷通告,以及維護朝廷,甚至是為民請命的重要刊物,但在自己這個孽畜的嘴里,卻是那么的不值一提,甚至開始懷疑《坊間天下》的正統(性性)。
而且更為重要的是,《坊間天下》創辦這么多年,啟用了多少人?可都是從國子監三地選拔而來的,那些學子哪個不是走南闖北,把大唐各地的政務要聞,或者是奇聞逸事帶回到了長安?
成為了長安監督各道的一股不容小覷的力量,而且更有說服力的是,那些走南闖北的學子,在長安城國子監受學時,你可以說是受到了國子監等那種思想的蠱惑,但當他們看遍大唐各地,閱覽天下各道、州、縣后,卻是比當初還要對大唐忠心耿耿,如此早就已經說明,不論是國子監還是崇文館,他對大唐學子在受學這一事兒上,以及《坊間天下》開啟民智方面,都有著絕對的功績。
當然,當初與李嶠論起這些時,自己并不為意,甚至還懷疑這些年御史大夫李嶠,因為跟隨陛下多年,已經把如今國子監等受學的方式當成了正統,甚至一度認為,李嶠此人已經不可與自己深交。
但現在看來,李嶠當初對自己的勸誡,完全都是出自肺腑,只是自己當初一味認為,自己是憑借著五姓七望的學府與舉薦為官,那么自己的孩子如果想要入仕途,繼承自己的爵位,必然是要走與自己一摸一樣的路才對,而不是在如今這樣的國子監受學。
而就在李弘跟白純,輕聲的在屏風后面說著話的時候,就聽見上官婉兒突然再次開口說道:“你,對,就是你,立刻前往大理寺卿狄仁杰的家里,把狄仁杰叫過來,就說…。”
上官婉兒看了一眼溫柔,眼中的意思已經很明了了,這地方你熟,已經來過好幾次了,該怎么找狄仁杰過來,又不暴露自己等人的(身shēn)份,你應該是輕車熟路才對吧。
溫柔也不傻,而且她們幾人之間,經常在李弘跟前打馬虎眼逃避李弘的責問,所以一個眼神遞過來后,另外一個絕對是秒懂。
于是溫柔手里的長劍唰的一下,指著剛才被上官婉兒指定的官員說道:“告訴狄仁杰,就說這里有案子非他來判不可,不論是京兆府尹還是刑部,都沒有辦法斷案。”
上官婉兒與溫柔簡簡單單的兩句話,就把那官員打發走了,而她們兩人的小姑子,則是輕松怡然,又帶著一些挑釁的看著神(情qíng)變得驚訝的蘇嚴幾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