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
“死了?”李弘看了一眼尉屠耆歉疚的眼神,連忙彎下腰查看,只見權善才與蘇宏暉,都是后心中箭,而權善才的脖子上竟然還多了一箭。
看著兩人已經毫無聲息的臉頰,李弘扶在權善才身后的手一用力,箭矢瞬間被他從權善才的后脖子處拔了出來,帶起的一捧血‘花’瞬間灑在了身后那名兵士的臉上。
“這是我大唐折沖府的箭矢嗎?”李弘看著箭頭上帶著的一絲絲白‘肉’,箭體握在手里很輕,但就是這樣的箭矢,竟然能夠‘射’擊的如此之準,讓他也是大吃一驚。
尉屠耆湊近跟前,看著那成棱狀的箭頭,而在箭頭上竟然還帶著一些細小的倒刺,雖然都不大,但如果扎進‘肉’里,可是讓人極為難受,想要拔出箭頭,必定會帶出一塊‘肉’下來。
“應該不是,此箭矢應該是山林之中多用,獵戶會用的多一些,他需要這樣的箭頭扎在獵物的身上掉不來,使獵物在逃跑的過程中,鮮血能夠盡可能的從傷口流出直到力竭而死,所以箭頭倒刺不大,且多,顯然是為小型獵物特意準備的。”尉屠耆接過李弘手里的箭矢,仔仔細細的看著箭頭說道。
李弘直起身子,熊熊大火依然在燃燒著,絲毫沒有減弱的趨勢,這一片糧倉終究還是成為了廢墟。
“追查線索,既然有人躲在暗中等著‘射’殺權善才跟蘇宏暉,必定就不會跑的很遠,說不準還有接應他們的其他人。”李弘望著身后的黑暗之處,三面都是路,敵人到底會往哪個方向跑呢,他們到底是何人?
李倩他們真的有能力接近自己,然后暗中殺死權善才他們嗎?而且這些箭矢,顯然不是折沖府用的箭矢。
想到這里,李弘拿回尉屠耆手里的箭矢,走向已經從馬背上下來的范懷義等人跟前,而后把還帶著絲絲血‘肉’的箭矢扔給了范懷義:“看看這箭矢,會不會是益州獵戶所用的箭矢。”
范懷義雙手結果空中落下的箭矢,他自己生活在青城山后山多年,對于獵戶借宿等事兒算是比較了解,也曾經見過獵戶自己做的箭矢,所以拿起箭矢后,用袖子輕輕的擦掉上面的血‘肉’,而后仔細的端量起來。
一旁的范寧安跟溫柔,雖然也曾殺過人,但看著范懷義如此謹慎、小心的擦拭箭頭的血‘肉’,還是不由得一陣惡寒,這樣的動作要是擦拭上好的‘玉’器寶物還差不多,擦拭一支帶血‘肉’的箭矢,在他們看來就顯得太讓人頭皮發麻了。
“回殿下,不是,這種箭矢哪怕是深山密林的獵戶也不會用,其箭頭相似,但加上箭桿的材質,看起來…。”范懷義面對李弘那不怒而威的目光,喉嚨動了下后還是繼續說道:“可能是南詔人經常用的箭矢,箭頭成棱狀,是為了能夠容易‘射’進大象那堅硬的象皮。”
“確定?”李弘挑了挑眉,看來自己讓袁恕己、郭‘侍’奉離開,顯然是起到作用了。
“小民確定。”范懷義堅定的回答道。
說話之間,只見十數個親衛隊的兵士,卻是從熊熊大火的方向跑了回來,一個個身上還帶著絲絲火苗,在跑動的過程中,時不時用手拍打著身上那些火苗,頭發也同樣冒著絲絲青煙,以及一些燒焦的味道。
“殿下,大火中沒有死尸,一個也沒有。”那名兵士跑到李弘跟前喘著粗氣說道,只是說話的時候,嘴里都能冒出一股煙火燒盡的灰燼味道。
“一個也沒有?”李弘心頭一松,而后立刻說道:“往成都府方向追!”
說完后,不等其他人反應,第一個就翻身上馬,拉扯著韁繩掉轉馬頭,開始在尉屠耆等數十名親衛隊的護衛下,沿著遠處的火光,往黑暗中馳去。
范懷義、溫柔等人一看已經沒有人顧及他們的存在,但也不敢在這個時候‘亂’跑,于是也只好急忙尋找自己的馬屁,而后翻身上馬,緊緊追隨著親衛隊的背影,往前方馳去。
白純站在一塊兒高地上,面‘色’平靜的望著遠處約莫三四里地外的熊熊大火,半個時辰了,火勢依然是沒有減小的趨勢,看樣子這場大火不燒個一夜是停不下來了。
而在離他們不遠的地方,一輛馬車則是靜靜的停在路邊,在黑夜的掩護下,馬車中的人同樣是站在一塊兒高地上,望著遠方的熊熊大火。
雖然哪怕是用望遠鏡,但在黑夜里依然瞧不真切,馬車里的人到底是誰,只是依稀能夠看見,有六七個人影在高地上晃‘蕩’,正深一腳淺一腳的從高地上往下走。
“白小姐,看來他們要動身了。”揚武皺著眉頭,那場大火燒的是那里,在場的人都很清楚,自己這邊只有有限的三十多人,想要阻止那五百名縱火之人,顯然是不可能的。
“我們有多少人?”白純平靜的問道,也只有她自己知道,此刻袖子里的兩手,已經在發抖了。
“算上我跟連鐵,共計三十四人。”揚武看了看身后遠處的那些人影說道。
‘精’衛暗殺、情報行,但要如兵士一般上戰場,怕是就要吃大虧了,現在看白小姐的意思,大有憑借這三十幾人,把那輛馬車攔下來的意思。
雖然說攔下馬車這些人不難,但別忘了,他們身后還有五百人的兵士,如果他們一旦回來,自己這些人就是想要跑都很難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那五百人在經過馬車時,根本沒有與馬車里的人打招呼,直接呼嘯而過,自己等人就算是攔住馬車里的房陵公主等人,他們只要是矢口否認,以自己等人的身份,怕是很難攔住房陵公主不讓其離開的。
“房陵公主停在這里看戲,就是為了防止如果被人看見,她好找脫身的借口,那五百人顯然早就明白自己要做的是什么了,縱火前沒有傳來廝殺聲與打斗,說明守衛糧倉的兵士,與五百人必定認識,只不過需要他們合力放一把火而已。”白純自言自語的分析著形勢,如果只是攔下房陵公主,一點兒用處沒有。
要的是如何能夠讓房陵公主承認,那把火是她指使放的,除非這樣,自己才可以理直氣壯、甚至是強硬的攔住她,不然的話…。
白純的‘玉’手突然間從衣袖中伸了出來,手里赫然多了一塊令牌,而這塊令牌,便是從長安城出發前,陛下給她的那塊令牌。
李倩與李琳一人一邊,扶著房陵公主從高地上走下來,在平坦的馬路上跺了跺腳后,房陵對著夜空鑲嵌著的繁星長長的舒了一口氣,緩緩說道:“總算是順順利利的解決了…。”
“裴守德他們還沒有回來呢,會不會…。”
“放心吧,一點兒廝殺聲沒有傳來,只要指明了方向,五百人前往青城山,一夜之間便到,那時候弘兒不過才剛起‘床’,怕是還沒有搞清楚狀況。”
“那您為什么不連他一起…?”李琳的眼睛‘射’出一股狠辣,看著房陵公主問道。
房陵公主并不是很待見李琳,相比起來,她更喜歡李倩多一些,但今時今刻她的心情舒暢,特別是一場大火后,更是讓她心中沒有了任何顧忌,所以面對李琳,也變得和顏悅‘色’起來了。
“弘兒咱們不能動,畢竟是大唐的太子,事兒如果出在劍南道,以陛下跟皇后對弘兒的恩寵,整個劍南道的官員為其陪葬都不為過,包括我們這些皇室宗親,怕是到時候都得受到牽連,李倩你一直想跟弘兒同歸于盡,那樣的想法兒啊…太傻了。”房陵公主扶著李琳的手往車上走,坐好后繼續對兩‘女’說道:“讓一個人死其實有很多方法,有時候不需要我們動手就可以,而且我們還能得到更多的好處。”
“只要南詔不被弘兒徹底攻陷,細奴邏依然是南詔的王,我們依然可以左右逢源,往北有長安皇家為我們撐腰在劍南道,往西南有南詔為我們提供財富與實力…唉…就是可惜溫柔了,如果這一次能夠無恙回來,以后把她嫁給英王,這樣一來,咱們在劍南道不還是說了算?”房陵公主撫‘摸’著李倩的手,替有些悶悶不樂跟擔心的李倩說道。
“可萬一細奴邏不是他的對手呢?何況糧倉被燒,李弘必定帶著一肚子怒火前往南詔,到時候細奴邏如果招架不住,我怕我們錯過了今日這樣的大好機會,以后怕是…。”
“弘兒就算是能夠征服真臘跟南詔,他凱旋而歸時,不還得經過劍南道?那時候弘兒身上有個大傷小傷的,或者是因煙瘴之氣走到劍南道而身殉,這也是說不準…。”
“砰”一聲,房陵公主感覺頭頂的車頂,隨著那一聲砰都晃‘蕩’了一下。
“怎么回事兒‘門’房?”房陵從馬車上爬起來,敲了敲前方的窗戶問道。
“長公主,有人劫道,您稍候。”
“什么人這么大的膽子,趕緊解決了回府里。”房陵公主面‘色’緩和了一些,但語氣依然是帶著一股凌厲的威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