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純相信,如果這樣的事(情qíng)發生在長江以北的城市,恐怕那里的百姓會有不少人扛著鋤頭、磨刀霍霍,時刻準備著與反賊短兵相接了。
至于門閥貴族,怕是也不會選擇出城來逃避戰爭的,畢竟他們的根在北方扎的更深,對于戰爭的認識,也更加的透徹,也更加的深惡痛絕。
坐在馬車里緩緩的駛入揚州城內,異樣的氣氛頓時襲來,一些商鋪早早亮起了燈光,但相比于往常早起的商人們,如今早早開鋪的商人,顯然更像是例行公事般的開鋪。
對于偶爾過來吃早點兒,或者是買飯食的客人,神(情qíng)都是顯得有些心不在焉,無論是買還是賣的百姓,在交易過程中,都像是做賊一樣,顯得鬼鬼祟祟、縮手縮腳般。
馬車在白純的指揮下,并沒有第一時間前往滿江園,反而是在揚州城像是巡視似的轉了一圈后,這才往滿江園行去。
李弘站在樓閣窗前,方戰與恒喬不知道何時已經回到了滿江園,兩人恭敬的看著李弘高大堅實的背影,剛剛把如何搭救陳敬之的過程說了一遍。
“這都沒有打草驚蛇?他李敬業城府真的有這么深嗎?”李弘皺起了眉頭,白純在揚州城轉悠,竟然沒有人上前阻攔,甚至連大牢處,在陳敬之被救后,竟然也是一點兒動靜都沒有。
“(殿diàn)下,末將覺得,怕是李敬業如今已經顧及不上陳敬之了吧,所以才會如此輕松的讓陳敬之離開揚州。”方戰想了下,覺得只有這個解釋最為合理了。
“(殿diàn)下,末將同意方戰的看法兒,末將以為,必定是他們內部出現了分歧,所以讓李敬業現在無法顧及。”恒喬也幫腔說道。
“但是他們會出現什么分歧呢?還有啊,通過你們精衛的描述,這個李賢我感覺不像是李賢啊,倒像是個假的!”李弘大膽的猜測道。
“假的?”方戰跟恒喬嚇了一跳,怎么可能這,世間哪有如此相像的人呢?
為了確定沛王的真(身shēn),他倆可都是冒著被發現的危險,潛進了府邸去親眼目睹了沛王李賢的,那一舉一動完全就是沛王李賢,怎么可能是假的。
“那他們的目的會什么?弄一個假的沛王的話。”方戰看著恒喬問道。
恒喬兩眼一瞪,有些莫名其妙,你不敢問(殿diàn)下,你轉過來問我,我上哪知道去?
“他們會殺我嗎?”李弘突然轉(身shēn),看著恒喬跟方戰問道。
“啊?殺。”方戰跟恒喬,難以置信的望著李弘,不知道(殿diàn)下為何說出這番推斷來。
方戰跟恒喬,被李弘這個假設震懾的說不出話來的同時,(身shēn)后卻響起了一個清脆的聲音:“鷸蚌相爭、漁翁得利,這是很有可能的。”
“誰?”方戰跟恒喬轉向聲音的方向,只見一個漂亮的年輕女子,緩緩向這邊走了過來。
李弘并未回頭,而是淡淡的說道:“鷸蚌相爭、漁翁得利還不夠,還需要移禍江東才行,不然的話,我死了,無論是李賢,還是曹王、越王等人,都逃脫不了干系,都不可能有好下場的,所以他們必須找個替罪羊,那就是李敬業!”
“李敬業謀反是真,推波助瀾者乃是曹王等人,他們這個時候來到揚州,便是希望利用李敬業的謀反一事兒,成就他們的大事兒,殺了(殿diàn)下您,而后嫁禍給李敬業,而李敬業也因為您的鎮壓(身shēn)死揚州,死無對證。接下來的事(情qíng),就將由曹王等人隨便稟報給陛下跟皇后了。”白純從另外一個方向,緩緩的走了出來。
大來皇女一驚,嚯的回頭看向白純,而后又轉向了李弘,此時的李弘也正好轉過(身shēn)子,臉上依然帶著淡淡的笑意,欣賞的看了看白純,這才看向大來皇女。
“(殿diàn)下,如今只有沛王是真是假依然是迷霧一團,但李敬業與曹王等人各懷鬼胎卻是屬實,今夜,他們一直在催促李敬業下令,開始攻打潤州、常州、金陵三城,但李敬業此刻還在猶豫不決中。”白純再次輕聲說道。
李弘沒回答白純的話,而是看著大來皇女問道:“你見到了沛王李賢嗎?”
大來皇女美目平靜,看著李弘往前走了兩步,才開口道:“見到了。”
“他們相信你是倭國公主大來皇女了?”
“他們相信,但是不覺得我有什么價值,所以我的提議他們沒有接受。”大來皇女有些沮喪的說道。
“是誰拒絕你的?沛王李賢嗎?”李弘拉起白純的手,接過信鴿送來的密信,再次向大來皇女問道。
“不是,那個沛王就坐在那里,自始自終一句話沒有說,甚至在我看向他的時候,他竟然還擠出一絲笑容,沖我點頭笑了下,但一直都是由那個越王李貞在跟我說話,也是他拒絕了我的提議。”大來皇女神色平靜,眼神中倒是好像還略帶一絲興奮。
李弘看完了密信,把密信還給了白純,說道:“立刻進攻,無論是李宗臣、還是李敬猷、李敬真,不必活捉,殺無赦,至于反叛的府兵,就地解散,各個折沖府都尉不在此列。”
“(殿diàn)下。”白純心弦一顫,按照太子的意思,那就是除了那些大字不識的府兵可以免除生死外,其他參與這次謀反的人,都得死。
“不這樣無法震懾心懷鬼胎者,不是亂世用重典,也不是不可以。”李弘冷冷的說道。
“是,(殿diàn)下。”白純躬(身shēn)行禮,而后便與芒種、獵豹匆匆離開。
大來皇女此時這才走過來,伸出白皙的手掌要道:“趕緊,答應我的東西趕緊給我。”
“剛才你不找白純要,你找我我哪里有?”李弘聳了聳肩膀,賴皮的說道。
“你無賴!”大來皇女看著白純離去的背影,嘆了口氣強硬道:“是你請我去的,又不是白小姐請我去的,所以我就應該找你要才對!”
李弘看著大來皇女氣沖沖的樣子,不由得呵呵笑出了聲:“我這是給你立功的機會,你可別忘了,你就這么出去兩趟,就為你爹跟你們倭國百姓,省了很多的銀子啊。”
“但你不能說話不算數,香皂、香水,還有那個內衣。”說到內衣時,大來皇女刻意在李弘跟前壓低了聲音說道:“你都必須給我,不然的話,我以后再也不幫你了。”
“給你給你給你,但不是現在,誰知道人家相信沒相信你,萬一人家知道是我故意派你過去怎么辦?”李弘對方戰恒喬揮了揮手,想了下還是不放心的叮囑二人道:“重要的是越王李貞,這個人很少露面,詭計多端,所以你們還是要小心一些,千萬不要讓他們發現。”
“是,(殿diàn)下。”兩人行禮后,便匆匆的融入到了夜色中。
看著方戰、恒喬兩人離開后,大來皇女立刻兇相畢露,惡狠狠的說道:“我不管,不管他們信不信我,但我的任務已經完成了,你就必須履行承諾,給我那些東西。”
李弘不理會她威脅的粉拳,而是往后退了兩步說道:“那個李敬業你在滿江園也見到了,今天看見他時,他有說什么嗎?”
“忘了。”大來皇女犯脾氣了,知道如今李弘有求于她,所以開始變得高冷了。
李弘也不著急,眼看著天色就要亮起來,于是便繼續信步走到了湖邊,被一夜霧水沾濕的青草,變得有些晶瑩剔透,一夜之間殘留的露珠,在枝葉間點綴著,細細觀測,倒也能讓人看的入迷。
大來皇女被李弘((逼逼)逼)迫著偷偷去見曹王等人,是因為他一直琢磨不透,為何曹王跟李敬業他們,會是貌合神離的狀態。
是演習給自己看,還是真是他們彼此各懷鬼胎?
在無人可用之下,便看到了這個一直想要接觸曹王等人的大來皇女,為了讓大來皇女為自己所用,在許諾了剛才大來皇女嘴里那些好處外,更多的是答應大來皇女,減少倭國拖欠大唐的銀兩,以及對于漁民捕魚的稅賦。
所以無奈之下的大來皇女,也不得不聽從了李弘這個建議,權衡利弊,相比與那曹王等人做交易,大來皇女覺得,在如今倭國拖欠大量銀子于大唐的(情qíng)況下,還是討好李弘比較穩妥。
何況,李弘又給她開出了(誘yòu)人的報酬,于是便在幾名精衛的暗中保護下,一個人前往了曹王他們所在的府邸。
原本迎接李弘時,曹王等人就對從他們眼前,匆匆一閃而過的大來皇女起了好奇之心,所以當大來皇女要求見他們時,他們便痛快的答應了。
當得知大來皇女乃是倭國公主,是被李弘俘虜而來后,幾人臉上稍微露出了一絲失望之色。
而大來皇女接下來的話,并沒有讓他們失望,把原本停靠在倭國瀨戶內海的三艘戰艦,唯妙唯俏的、翻手為云覆手為雨的就給搬到了長江水面上。
按照李弘教給她的說辭,每艘戰艦上有五千精兵強將,俱是帶著強弩重槍,將會在一早往揚州碼頭駛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