括州,也就是后世的浙江麗水所在地,如果以杭州為中心,揚州與括州在地理上,便是呈直線處于杭州的一南一北,一上一下,兩地相隔一千多里地,但都是頗為繁華之地。
而大唐立國以來,多數的皇家宗室,以及開國勛貴的子孫,在李治登基以后,隨著關隴集團的瓦解,大部分的封地都被賜封到了淮南道的揚州、金陵等富庶之地。
而其他一些自然就是在江南東道的杭州、蘇州、括州等地,所以無論是淮南道還是江南道,或者是江南西道,都有著大部分的勛貴封地,以及勛貴豪門在此繁衍生息。
所以,江南自然是不缺乏如長安、洛陽一般的繁華,同樣,甚至比起長安、洛陽以來,那里更適合百姓、勛貴豪門、世家大族生活,加上盛世康平的年代,如今的江南,絲毫不亞于大宋年間江南的繁華與富庶。
李弘如今想要把淮南道、江南東道、江南西道的勢力重新劃分,自然是需要與這一幫人進行一場斗智斗勇的暗戰。
三道每年給予朝廷的歲入,這顯然就是一塊大蛋糕,但經過世家豪門、商賈勛貴的瓜分后,朝廷每年能夠拿到的,已經是極小的一部分了。
繁華富庶的地方,往往就是貪污、走私等等犯罪者的溫(床床),無論你是多么顯貴、人品多么高潔,到了這里后,用不了幾年,你都會漸漸的被同化、被拉攏到某一個勢力范圍內,漸漸掉進物(欲yù)橫流的貪婪中。
(身shēn)為普通百姓的唐人,自然是不可能知曉這些天天迎來送往、表面上稱兄道弟,看似和睦的勛貴們,每天都在進行著利益的爭斗,權利的劃分。
而只有(身shēn)在高位,站在更高的角度,你才能夠看到平靜的外表下面,暗流涌動著的丑惡跟殺機。
婁師德的信息還是讓李弘不得不慎重思考,到達江南后,自己到底該如何行事兒,揚州自然是要去的,而且要待上很久才行。
何況自己的到來,一定會讓李敬業等人早早就做好了準備,想要揪住他們的小辮子,想要把他們拉下馬,不費一番功夫是不可能的了。
一道太子的旨意,在太子從洛陽登上司馬林親自給準備的船后,也同時到達了大明宮內的蓬萊(殿diàn)內。
武媚疑惑的看著手里李弘的折子,這怎么剛剛走,就來折子了,難不成還沒走就打算回來了?
三千浮屠營秘密下江南,至于到哪里,折子中卻沒有說,只是讓其走陸路,往江南揚州方向走。
李弘站在船頭,白純緊隨其側,通濟渠上的風依然還是有些冷,白純的小臉凍的都有些發紅了,但依然是固執的陪太子站在船頭,不愿意回船艙。
“你打算陪我站到什么時候?”李弘側目,看著白純問道。
“請您回去啊。”出了長安的白純,明顯要開朗了很多,而且如今只有她跟李弘二人,沒有其他人陪侍在側,這讓她感覺,太子(殿diàn)下完全是屬于她一個人的,心里沒來由的感到幸福跟踏實。
所以別說是站在甲板上吹冷風,哪怕是站在刀山火海上受煎熬,她也是一百個心甘(情qíng)愿的。
“還是站在這里冷靜冷靜吧,回去太(熱rè),腦子容易煩悶,沒辦法理清脈絡。”李弘淡淡的回絕道。
白純不說話,伸出凍的發涼的小手,握著李弘的手:“不是還有三千浮屠營嗎?您不是已經告知皇后,(允yǔn)許三千浮屠秘密南下了么?”
李弘看著白純,知道她一直沒明白,為何原本屬于自己的浮屠營,卻還要通過母后來調動,為何不是自己直接調動。
于是嘆口氣解釋道:“有些話不能明說,只能意會,跟父皇說等于白說,除非是很直白的說,但父皇這些年的心思一直未放在江南,而是一直放在文治武功上,御駕親征上,所以這征完遼東后,一直美滋滋的以為天下太平了,正打算享受呢,才不會管我在江南呢。而母后這幾年對于江南的了解,甚至比你們精衛還要全面,調動三千浮屠,便是告知母后,我這一趟可是要披荊斬棘啊,有些事兒,還需要母后的幫襯。”
“江南兩道以及淮南道,真的有您想的那么復雜嗎?感覺好像比您當年征戰安西時,還要重視。”白純拂過被風吹亂的秀發,潔白如玉的眉頭蹙了起來。
“那是,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每一個都是七竅玲瓏心,可不是只有長安、洛陽的豪爽啊,不過也不用過多的擔心,只要穩住陣腳、步步為營,江南三道改天換地也不是有多難。”李弘微微笑了笑,伸手把白純攬進了懷里。
“那我們要直指揚州?”
“當然不,我們先去杭州,而后在北上揚州、金陵,話說回來了,到了揚州、金陵,你就知道大唐是多么的富庶了。”李弘心(情qíng)漸好,語氣也顯得輕松了一些。
望著天空中快速飛來的黑點兒,小拇指放在嘴邊吹了一個嘹亮的口哨,而后便聽見口中那黑影的方向,傳來一道響徹天際的鳴叫聲。
“小青?”白純掙脫開李弘的懷抱,欣喜的仰頭望著天空的黑點兒漸漸變大。
李弘不知道白純啥時候跟海東青關系這么好了,也懶得去問,看著原本高空的黑點兒越來越大,隨著海東青巨大的翅膀完全張開,挾裹著一股鋪天蓋地的威勢,像是要吞噬眼前的那一片空間般。
隨著又一道清澈的鳴叫聲,海東青緩緩的落在了船舷之上,巨大有力,看著就讓人心寒的鐵爪,緊緊抓著船舷,不時的鳴叫著。
李弘緩緩走到跟前,接過聞聲跑到船頭的芒種手里遞過來的生(肉肉),遞到了海東青的跟前,隨著海東青張起鳥嘴叼走了(肉肉)之后,這才用另一只手撫摸了撫摸海東青的鳥頭,解下了綁在一只鳥腿上的竹管兒。
“打開看看。”李弘專注著逗弄海東青,手里的竹管兒遞給了白純,淡淡的說道。
“皇后說切勿急躁。”白純看了一眼簡單的紙條說道。
“沒了?”
“沒了。”
“還真是簡單明了啊,沒有提起大食國的使者團隊到了沒有?”李弘戴上了厚厚的皮制手(套tào),讓海東青落在了他的手臂上問道。
白純無聲的搖頭回答著,而后攤開信紙給李弘看,上面除了切勿急躁四個字外,連一個標點符號都沒有。
李弘失望的搖搖頭,也不知道夜月這一次,是不是跟著大食國的使者團隊過來了,自從說她跟著團隊啟程后,就再也沒有音信了。
“夜(殿diàn)下應該會隨行的,等到了長安,派人接到江南不也行?”白純當然明白,李弘心里想的是夜月,所以寬慰的說道。
“夜(殿diàn)下?你還真是會給她安名字,叫夜月不就好了。”李弘白了白純一眼,然后帶著海東青往船艙里走去。
隋唐大運河,并不是說乃是完完全全由前隋跟大唐初年所建,而是早在(春chūn)秋時期,就已經開始了地方(性性)的建造,只是隨著中原的統一,各地的運河到了前隋時期,被全部連貫到了一起,形成了這個時期的大運河。
而隨著工部加大了對于大運河其中一些河段的淤泥清理,使得在李弘這個時期的運河,相較于歷史上這個時期的運河,要流暢了很多。
將近半個多月的時間,走走停停,不時的靠近各個碼頭,接受著各個地方的補給,這一(日rì)便已經行進到了邗溝與長江的交匯處,也是到達了揚州碼頭。
原本李弘打算直接從這里下船,便不再繼續坐船,準備走陸路開始他的江南之行,但李淳風如今已經率領五艘未被命名的大船,匆匆北上。
如果想要靠近揚州這里的碼頭,讓太子(殿diàn)下登艦命名,除非是把辛辛苦苦建造好的大船拆了弄進來。
所以,因為其噸位過大的緣故,李淳風只好率領五艘巨艦前往杭州,因為只有錢塘江,可以讓其五艘巨艦輕輕松松的泊進碼頭,而后向大唐的百姓以及官員,展示巨艦的威力。
揚州碼頭處,英國公李敬業、率領著揚州長吏杜求仁等其他揚州官員,已經恭謹的等候著太子(殿diàn)下李弘下船。
五牙戰艦緩緩的靠近碼頭,李敬業(春chūn)風滿面、雙眼深含期盼,望著靠近碼頭后,緩緩走下來的李弘心(情qíng)激動,像是見到了久違的親人一般,快步走向前行禮道:“臣揚州刺史李敬業見過太子(殿diàn)下。”
“臣揚州長吏杜求仁、臣揚州司馬李宗臣、臣揚州主簿駱賓王見過(殿diàn)下。”在李敬業之后,揚州其他官員也一一向李弘行禮。
“本想今(日rì)不打擾英國公來著,但。”李弘指了指(身shēn)后的五牙戰艦,繼續說道:“但船上的補給不夠了,只好停下來叨擾了。”
“(殿diàn)下客氣了,臣自然是求之不得呢,能夠見到(殿diàn)下,臣是三生有幸啊,去年大朝會時,(殿diàn)下與大食國王子拼酒一事兒,臣還是記憶猶新,回到揚州后,每每與長吏杜大人談及,對于(殿diàn)下的豪爽都是心生仰慕,只希望有朝一(日rì),能夠請(殿diàn)下賜臣等一杯水酒,臣與(殿diàn)下也好君臣同飲,傳為揚州佳話才是呢。”李敬業跟隨一側,神(情qíng)的激動的說道。
“如果英國公此言屬實,那么孤今(日rì)便與敬業來個不醉不歸如何?”李弘拍了拍李敬業的肩膀,那臉上瞬間閃過的一絲僵硬,自然是沒有逃過他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