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媚坐在椅子上望著外面的雪花怔怔出神,過了好一會兒才說道:“朝堂之上的傳言想來你都知道了,幫母后把這件事兒的影響消除掉。裴炎未經三堂會審而死,這會讓朝堂產生不小的動((蕩蕩)蕩)的,值此元(日rì)之際,無論是我還是你父皇,可都不希望朝堂之上再發生些什么意外,這朝堂被你前兩天搞得亂七八糟、烏煙瘴氣,新面孔多了整整三成不止。”
“這只能說明裴炎勢力過于龐大,這些年一直擔任中書令一職,沒少培養自己的同黨。”
“你這是指責你母后我嗎?是指責母后用人不當。”
“別別別,您別什么都往您自個兒(身shēn)上攬,兒臣的意思就是說裴炎野心勃勃,早就有了不臣之心,只是偽裝的好,連母后您都被他騙了。消除影響一事兒,想來狄仁杰如今早就開始了吧,何況裴懿等人的尸首俱在,又有老八跟宮女作證,而且對了,那個韋團兒呢?您的貼(身shēn)宮女呢?”李弘想到此處一驚,急忙望向(殿diàn)中其他宮女,看看有沒有韋團兒的影子。
“此事你就不必((操cāo)cāo)心了,母后知道該如何做,元(日rì)之后,你就去吧,母后答應你了,想去江南就去吧,但你父皇同意不同意還得你自個兒去說,我可沒辦法替你父皇做主。”
“好嘞,母后您就放心吧,兒臣一定能夠說服父皇的,兒臣此次前往江南,您也知道,裴炎留在長安跟朝堂之上的余波都有如此影響力,那揚州指不定現在是什么樣子呢,所以這一趟兒臣現在是不去都不行了。”
“行了行了,就別在我面前得了便宜還賣乖了,去吧,你父皇還在宣政(殿diàn)呢,此時正在氣頭上,你們三個過去吧。”武媚不耐煩的揮了揮手,她發現了,李弘這個小兔崽子,呆在長安就像是一頭猛虎被關進了籠子里似的。
一聽到自己同意放他出長安,整個人仿佛一下子都變得明亮了起來。
三人向武媚一一行禮,而后這才出了蓬萊(殿diàn),李哲、李賢苦著臉,一走出蓬萊(殿diàn)不遠,就開始抱怨李弘昨夜里殺心太重,為什么非要讓文成自盡,現在好了,父皇心中又過意不去了,自己三人過去,肯定會被父皇罵得狗血淋頭的。
走在依然雪花紛飛的皇宮之內,放眼望去,盡是白茫茫一片,就連宮內的金吾衛,此刻一個個也就像是雪人一樣,屹立不動在雪地里。
還未到達宣政(殿diàn),狄仁杰已經是一(身shēn)厚厚的積雪,站在臣子向來走動的通道內,在向后宮的方向左右張望著。
遠遠望去,一個黑白相間的人影有些焦急的在雪地里來回踱步,腳下那一片積雪被他猜的瓷瓷實實的。
“裴炎他們的死,真不是你所為?”李賢低著頭思索著昨(日rì)里李弘的一舉一動,想來想去,也只有在濮王府門口的時候,摟著白純說話那會兒最為可疑。
但這并不代表就是李弘所為,而且他自己剛才也跟母后說了,讓白純過去,就是為了保護裴炎,誰知道裴炎在層層保護下,竟然還是死了呢。
“昨天我有沒有空殺裴炎?我又不會分(身shēn),怎么殺死裴炎啊?”李弘抖了抖(身shēn)上的雪花,看著狄仁杰的影子,硬著頭皮往跟前走去。
“白純有時間啊。”李哲幫腔道。
“你是不是傻啊!白純有時間殺裴炎的話,昨夜里,你我三個早就沒命了,你還想指望白純過來救你啊!”李弘一腳再次踹在了李哲的(屁pì)股上,一個大大的帶著積雪的腳印,就連(身shēn)后蓬萊(殿diàn)內的武媚,都看了個清清楚楚。
望著三人并肩而行,其樂融融的景象,雖然時不時的爭執、討論幾句,但相比當年李泰跟李承乾劍拔弩張、充滿爭斗味兒的局面,可是要和諧多了。
武媚不時看看漫天飛舞的雪花,不時望望行走在風雪里的兄弟三人,心底里沒來由的趕到一陣陣的欣慰與祥和:“如果真是能夠一直如此和睦下去,可就真是皇家幸事了。”
三兄弟看著狄仁杰發現他們后,立刻露出了如釋重負的神(情qíng),快步流星的走到了三人跟前一一行禮,而后歉意的說道:“還請沛王、英王恕臣無禮了,臣想單獨。”
“行吧行吧行吧,不就是你大理寺那點兒事嗎,搞得神神秘秘的,好像我愿意聽似的。”李哲看著一臉麻子的狄仁杰,不耐煩的拽了拽李賢的衣袖,兩人率先先往宣政(殿diàn)走了過去。
見兩人走遠后,李弘這才仰頭打量了下還在下的大雪,指了指不遠處的一個走廊,說道:“走吧,去那里說吧。”
“是,(殿diàn)下,臣在此處等候(殿diàn)下,怕是(殿diàn)下都猜出來臣的來意了吧?”
“不知道,你狄麻子城府深沉善掩飾,我哪能猜出來你今(日rì)找我啥事兒。”李弘雙手攏在袖子里,站在走廊下,看著外面的雪景,淡淡說道。
狄仁杰臉上露出自嘲的笑意,緩緩說道:“(殿diàn)下說笑了,臣向來可不敢向您隱瞞什么,倒是(殿diàn)下這一次坑苦了臣了。臣只想知道,(殿diàn)下是如何想到此妙策的?”
李弘把雙手從袖子里拿出來,歪著頭看著狄仁杰,不耐的道:“狄麻子,你要是有事就說事兒,沒事兒呢就滾蛋,我沒空跟你打啞謎。”
李弘還就不相信,狄仁杰能看出來這是一氧化碳中毒(身shēn)亡的,在他的記憶中,歷史上明確記載著炭爐中毒死人一事兒的,還是在宋朝了,所以他敢肯定的是,這個時候,人們對于一氧化碳中毒,炭爐中毒(身shēn)死的概念,還處于懵懂之中。
哪怕是南宋的洗冤錄當中記載的,關于炭爐一氧化碳中毒的事件,人們的分析往往認為是煙惹得禍,那時候人們還無法把煙跟無色無味的氣體區分開,所以這個時候,就更不怕狄仁杰查出什么來了。
而且他為了安全起見,就是怕狄仁杰查出什么線索,所以連昨夜里給文成的毒藥,都沒有想過用,畢竟,一是不太好接觸到裴炎,即使接觸到了,也容易給人留在把柄。二是中毒的話,以狄麻子的精明嚴謹,肯定是能查出來的。
狄仁杰見李弘回答的滴水不漏,就像是一個完全不知道裴炎等人已死的無辜之人,于是只好不在試探,改成了請教道:“(殿diàn)下想必應該從皇后那里聽說了吧,裴炎、薛元超、高智周于昨夜離奇死亡,現場沒有任何打斗痕跡,甚至聽獄卒說,整整一夜,三個牢房內都很平靜,而且據獄卒說,他們死的時候表(情qíng)都很平靜,不像是有人毒害致死。”
“那照你這么說,是睡死過去了?”李弘反問道。
“這。”狄仁杰愣了下,有些懷疑自己的猜測了,難道真不是太子(殿diàn)下所為嗎?“睡死過去臣還是頭一次聽說。”
“那可不盡然啊,許敬宗死的時候,不就是不知不覺的睡死過去了嗎?不信的話,你可以問問許彥伯,他就在東宮呢。”李弘輕松的說道。
“(殿diàn)下,就算是有睡死的事(情qíng)發生,但這也太巧合了吧?”狄仁杰想要從李弘的眼睛中捕捉到一些有用的信息,但到最后依然是徒勞無功,李弘表現的完全就是一副不知(情qíng)的樣子。
“那么你就先問問你自己,是不是你有什么見不得人的事(情qíng)被裴炎捏在手里了,所以被你近水樓臺般,無聲無息的謀害了?當然,也有可能是劉德威干的,畢竟他也是你們大理寺的人不是?”李弘神秘的笑著說道:“你還是先把心思放在如何消除裴炎的死,給朝堂跟你帶來的壞影響上吧,至于怎么死的,人就在那呢,難道你還怕尸體跑了不成?凡事要講究輕重緩急,不然的話,后宮那位,可也要問罪于你了,自己好好琢磨吧。”
說完后,李弘不顧狄仁杰的挽留,頂風冒雪揚長而去,死就死了,母后生氣是以為自己又瞞著她,暗地里殺了裴炎,并不是說想要保住裴炎的狗命。
何況,李旦被劫一事兒,換做母后的話,恐怕裴炎就得被抄家滅族了,這么說來,裴炎其實還應該感謝自己呢。
宣政(殿diàn)已經近在眼前,兩個倒霉蛋這次學乖了,并沒有第一時間進去,反而是在宣政(殿diàn)廊檐下,在連鐵的陪同下,避雪等著自己。
“你倆咋不先進去呢?”李弘站到了廊檐下,連鐵急忙輕輕的幫他拍打著(身shēn)上的雪花。
李哲翻了翻白眼,抖動著跟尿急似的(身shēn)子,不滿的說道:“干嘛,我倆先進去讓父皇臭罵一頓,發泄一通,然后你進去后,再好撿現成的?我們才不傻呢。”
“老七說的有道理,我贊成,這次你先進去,我倆跟在后面,要被訓斥,也該一起訓斥,也應該你頂在頭里才是。”李賢望著一隊宮人在雪中緩緩前行,看來是午膳的時間到了,但估計自己的午膳恐怕要跟晚膳一起用了。
“你倆真是有出息。”李弘鄙視了下兩人,這才轉過頭,看著連鐵探尋道:“怎么樣兒了?氣消了沒有?最起碼知道事(情qíng)的原委了吧?”
“回(殿diàn)下,今(日rì)下朝后,去皇后那里發了一通脾氣,而后把殷王召到書房問詢了一遍,但殷王什么也不知道,只是諾諾的說,他昨夜里睡著了,發生了什么一點兒也不知道,更沒有見過文成姑姑。宗楚客跟刑部尚書也被召集問過了,但是沒人能完整的說明昨夜里到底發生了什么,所以,這事兒啊,奴婢以為,還就得您與沛王、英王為陛下解惑了。”連鐵探頭探腦,看著四處無人,悄悄的低聲說道。
“行了,知道了,帶路,不信還能吃了我們三個咋的。”
“你試試!給朕來點兒佐料,朕就恨不得生吃了你們三個畜生!”李治的聲音從(身shēn)后的窗戶內傳了出來。
“呃。”
李弘快速回頭一看,尼瑪!四個人站在龍爹書房的窗口處,議論了半天!這特么不是找死是什么!
(ps:這兩天算是一天三更了,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