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臣子集結,左庶子作禮高奏典謁引東宮官員拜禮,東宮侍衛分兩側,左庶子捧太子璽印奉迎太子,車駕南向,內率執刀面北。
下在內率前停馬,內率上前執轡牽韁,太子 下下馬,前行十步站定,接過太子璽印。
左庶子再次高呼:“太子下升車。”太子家令授綏于太子左庶子,夾侍在側,請奏太子下,獲 高呼:“請發。”
內率兩側護太子車駕前行,眾臣子與東宮官員高呼諾,面向太子車駕行禮。
車駕行過灞橋,左庶子立橋頭運足丹田之氣再次高呼:“侍臣上馬、文臣皆坐。”
隨后太子車駕再次啟動,鼓吹奏響,少傅乘車后跟隨,太子家令率先開導,以此為太子更令、太子詹事、太保、太傅、太師乘軺車,被鹵簿。
清游隊、清道率各執儀箭、刀仗快速前行,執馬槊騎從二十四人隨太子輦駕,左青龍右白虎擎旗佩刀。
次更率、京兆府吏,因太子下門下,于文臣武將前,玄武、朱雀擎旗配弓騎從之后,在震耳聾的鼓吹聲下,耳朵都已經麻木,反正在宗楚客的率領下,跟著太子 下車輦往前走,沒毛病。
如果仔細看,就會發現,太子 下車駕前的四大太監跟四個宮女一個侍女,耳朵里若有若無的好像都被塞上了白色的東西,看起來極像是棉花之類的綿軟之物。
而車內的太子 下,兩個耳朵早就失去了該有的作用,在被兩個綿軟的棉花團塞住后,反正禮官與左庶子都會提前告知自己下一步該如何做。
就像從前一樣,每一步都會提前告知,免得大唐的太子 下,又在長安百姓跟前鬧笑話。
從灞橋至丹鳳門,李弘坐在太子車駕中,美美的睡了一覺,反正這一路上,用不著自己跟父皇或者母后似的端正坐著。
原有的太極宮跟東宮早就已經消失不見,如今都被一棟棟新建筑物所代替,寬大的朱雀大街比以前更為寬大,也更加平坦。
因為自己的回朝,整個太極宮之地已經煥然一新,青石板路顯然是也被用水沖刷過。
拉開窗簾,透過車窗,望著東宮不算高大的宮墻,上面趴滿了各種瑞獸,顯得宏偉壯觀。
丹鳳門漆紅色的大門遠遠在望,李弘急忙拿出奏章,開始翻閱。
車駕進入丹鳳門后,自己就該下車了,然后在含元的廣場步行,率領眾臣穿過含元,行至紫宸 ,接著便是跪拜之禮,祭天祭祖拜父拜母。
然后才是天子臨朝,自己起 ,因為自己是皇太子,所以母后也會跟著父皇一同出來。
而自己手里的兵權不用交,畢竟太子六率本就是東宮的部隊,但也要再次象征 的把魚符等安西大都護的象征,交由吏部官員手中。
左庶子高亢的聲音在紫宸 響起,冗長的車馬兵戈長文,安西都護府這幾年的功績,都從他嘴里緩緩而出。
侍立左右的眾臣,有的做閉目陶醉狀,隨著左庶子嘴里的每一句話,搖頭晃腦,顯得怡然自得。
有些臣子一言不發,雙目直直看著腳下,不知道是不是已經神游天外。
而有一個人則是跪在兩列眾臣中間,紫宸寬大的堂中,只有他一個人 著盔甲跪在那里,膝蓋骨因為一塊甲葉子硌著的緣故,都快要發麻了,但此刻的他卻不能有絲毫的動作。
心里不知道把左庶子咒罵了多少遍,甚至都想好了,回到東宮要不要讓這個家伙跪讓一天,這特么的比上一世跪搓衣板還難受。
冗長告表乃是大唐天子歡迎凱旋武將,必不可少的一道朝堂程序,加上乃是大唐皇家太子 下立下如此大功,自然也要向宗室廟堂陳述一番。
左庶子意猶未盡的把手里的奏章遞給李弘,李弘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左庶子神色一緊,剛才太過于沉浸在太子 下的彪炳戰功上了,忘了主子竟然還在跪著呢,早知道就省去一大段了。
宗室官員的冗長告表,不光李弘沒有聽,就是高堂之上的李治跟武媚,此刻也沒有心思去聽到底念了些什么。
小兔崽子的功勞,他們心里比誰都清楚,只不過這是禮制,不可廢,不可逾。
闊別四年,如今跪在他眼前的小兔崽子,完全沒有了印象中那稚氣未脫的樣子,如今整個人雖然跪在那里,給人一種威武雄壯、粗曠神勇之感覺。
像是一把久經磨礪的橫刀,雖未出鞘,但其鋒芒已經咄咄武媚鳳目流轉,望著那道 型,芳心則是不由自己的顫抖不已。
四年的時間,小兔崽子如今已經是高大威猛,跪在地上看不出高,但看那筆的上半 上盔甲的襯托下,已經是完全長大了。
氣宇軒昂的氣勢,冷峻曉勇的神 ,深邃如星空的雙眸,除了那一抹略顯不耐煩的嘴角上翹,看起來就像是一個氣吞山河、橫掃千軍,鐵骨錚錚的大唐好兒郎。
“兒臣李弘拜見父皇、拜見母后。”李弘按照禮制,三跪九叩,在禮制與皇家禮儀上,做的是一絲不茍,不再像從前那般偷工減料。
隨著年歲的增長,特別是隨著為大唐太子這個漸重要的份的責任,讓他明白了,一些看似繁瑣的禮制,在皇家隆重之節禮上,對天下百姓影響的重要而這應該是他年少時就該做好的本分,但卻因為九轉十世的 份與經歷,完全把他給迷惑了。
原本以為這些繁瑣的儀禮制度,乃是一些封建王朝中的陋習,但隨著對事物的認知發生改變,讓他明白,這些循序漸進的過程,完全不是自己憑借一己之力就能改變的。
到底是自己適應大環境,還是讓大環境適應自己,在妥協之間,他看到了 為太子,應為天下人所要做的表率。
而在如今敬天拜地、崇神敬圣的文化傳承中,即有儒家思想在延續,也有民智開化不及之原因,造就了如今的兩極文化局面。
就算是在上一世,假神偽圣還滿地立,何況是如今這個封建王朝時代的大背景下,自己憑借一己之力,又能改變什么?
而且自己本 就是一個奇葩的,在科學理論無法解釋之下,一個離奇的存在!
九轉十世的 份,讓他有時不得不茫然問心,看山看水,參悟生死、頓悟人生之時,也對大山大水,那天那地,產生了一股道不明的困惑感跟敬畏感。
人或許有來生來世,或許能夠轉世投胎,但每一世每一時,人之將死之時,那魂那魄轉至六道輪回之中,是投胎轉世,還是化作一縷青煙,轉作煙塵。
困頓迷茫時,傷心痛苦時,為 仇傷心流淚時,當人無助時,往往會感嘆上輩子是不是做了什么錯事,結下了什么孽緣,才讓這輩子如此卑微、如此坎坷。
而這些,何嘗不是印證自己九轉十世之事?誰又能說明白,人有沒有上輩子、下輩子?
如果沒有,自己又算是什么?如何存在于此天地間?
終歸結底,三生三世、六道輪回、九轉十世,莫不是從唐王朝還推崇的道家、佛家謁語中,延伸出的廣義自然輪回。
“弘兒、弘兒,這是怎么了?快宣御醫。”武媚從李治旁邊飛快的跑了下來,搖晃著跪在 堂之上,一動不動的李弘。
陛下問了好幾遍了,而李弘竟然像是老僧入定般,雙眼空洞無神,就那么跪在那里有如石人,沒有一點兒反應。
發現不對的武媚不顧朝堂之上,眾臣子的驚愕,急忙跑了下來,捧著李弘茫然的臉頰,關切的叫道。
“呃…母…母后,怎么了?”李弘仿佛從夢境中蘇醒,有些呆滯的看著武媚焦急擔憂的臉。
然后再掃過群臣臉上有些驚悚的神,以及龍椅上父皇那站起來,擔憂的看著自己的 頓時明白,剛才自己恐怕跟六祖慧能似的,在一瞬間竟然進入了一個空靈的境地,把自己與外界給完全隔絕了。
“父皇、母后,兒臣無事兒,恐怕是這一路上舟車勞頓,過于疲鈍,所以才導致兒臣 體剛才出現了一絲不適。”李弘抓住武媚捧著他臉頰的手,感受著母后手上傳來的溫暖,才覺得一切都仿佛回到了現實中。
“那就好,無事就好。”武媚看著李弘眼里閃爍過一絲,熟悉的心有余悸的好險的神 ,額頭上也浮現了一絲,讓李弘熟悉的要挨揍前兆的黑線。
“嘿嘿。”李弘干笑了兩聲,看著武媚把自己的手從他手里抽走,緩緩踱步再次走到李治跟前,與李治一同坐定。
李治看了一眼武媚,武媚報以寬慰的笑意,示意兩人均無事。
“既然太子因為舟車勞頓,加上常年在外征戰,突回長安而引發體不適,那么便先前往后宮,讓御醫為其調理下,朕 你先行退朝。”李治老懷大慰,難得李弘能夠在如此繁瑣的朝政儀式上,堅持到現在,實在是難能可貴,可以讓他回后宮歇會兒了。
不然的話,這小兔崽子萬一再犯脾氣,當著眾朝臣又開始不顧皇家典范,裝瘋賣傻,就真破壞了如今朝堂的威嚴端莊的氣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