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思儉這幾年是因為李弘的關系,所以才能夠被加封‘同中書門下三品。’之所以會為他加這個,李弘是怕萬一歷史上,母后還是給自己選擇了楊思儉之女怎么辦?所以現在先把有可能的老丈人糊弄好,也是不錯的選擇。
何況,楊思儉為人向來穩重,決策果斷,雖然才能相比起來歷史上的一些名相差了很多,但中規中矩的風格,在這個冒進時期的大唐,也不失為一個好的選擇。
再者,大唐現在在軍事上,已經是強弩之末,雖然武力依舊強大,但用不了幾年,隨著一代代的名將離去,整個大唐能征善戰的將領也是越來越少。
加上府兵制的破壞,加速了大唐軍事上影響力的衰弱,致使后來武媚繼承大統后,不得不開始收縮大唐國境的防線。
而開設武舉就是一個很有力的證明,足以說明大唐在那個時代,軍事上人才凋零到了何種地步,已經遠遠無法有能力,跟西域蟄伏多年的國家進行實力上的硬碰硬。
楊思儉之女楊雨,不過比李弘小兩歲,當初李弘神神秘秘的問楊思儉他女兒的狀況時,嚇得楊思儉跟防狼似的緊盯著李弘,問他想干什么。
李弘只能是無奈的撇撇嘴,搖頭晃腦的就離開了。
所以致使到現在,李弘也不知道楊思儉的女兒到底長什么樣子。昨夜去往楊思儉府上,自然也是沒有目睹芳容。
坐在空蕩蕩的議事堂,李弘任由自己的思緒縹緲虛無、胡思亂想、自由飛揚,仿佛那飄零的蒲公英花籽兒,想到哪里算哪里,飛到哪里算哪里。
能夠參加議事堂會議的官員都走了,今日他以云中以及長安水患為由,拒絕了鴻臚寺跟禮部上中書、門下的折子,來商議關于高麗跟倭國遣唐使一事兒。
他需要再等一等,同時也是給三省六部的官員一點兒時間,讓他們來琢磨、意會自己的意思。這樣,等到過幾日自己再召集商議此事兒時,或許能夠起到一些對自己有力的作用。
而且他還需看看,洛陽是不是會給自己什么旨意,父皇是不聞不問任憑自己處置,還是會下一道旨意讓自己遵從照辦。
“殿下,大理寺卿在外面求見。”芒種輕輕的走進來,低聲說道。
“他來做什么?可知道何事兒?”李弘皺著眉頭問道。
“不知道,只是說有要緊事兒。”芒種回道。
“讓他們進來吧。”李弘嘆了口氣,兀自想著,看來這皇帝還真不是好當的啊,總有你料想不到的事情找你,還真是挺忙的,難怪父皇最近往東都跑的越來勤快了。
今年基本上就沒怎么閑著的他,先是與母后前往泰山封禪,做了就是連皇爺爺都未曾做的事情。
天降祥瑞或者是太平盛世,即可前往泰山封禪,祭天祭地,如此即可向天闡述自己治下的太平盛世,也是向天下證明自己乃受命于天的皇帝。
包括太平公主的名字,也是因為這一時期的大唐繁榮景象,所以被賜封太平二字的。這次李治前往泰山封禪,雖然依舊沿襲了歷史原有的進程,但不同的是,并沒有出現武媚二次升壇亞獻的情景。不過依然是改年號為乾封元年(公元666年)。
這個時期的人前往泰山,不過是認為泰山乃是天下最高的山,也是最接近的天山,所以才會選擇了泰山。
而李弘在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正好跟李淳風和袁天罡在一起,封禪這么重要的事情,自然是離不開這兩個神棍。
李弘就嘴里嘟囔著:“泰山高個屁啊,你去看看吐蕃跟吐谷渾那里的那座山,你就知道泰山不算高了。”
李淳風跟袁天罡兩個神棍,這幾年早被李弘的才學折服了,但事關皇家封禪的重大事件,他們也不敢胡言亂語,至于去吐蕃看看那最高的山,他們也就向往下罷了,畢竟歲月不饒人,跑那么遠的路,說不準沒到地方就先死了。
李弘想到這里突然一驚,他終于明白為何昨天上官儀會理所當然的認為,吐蕃不會來犯大唐了。
因為前些日子父皇前往泰山封禪時,可是諸國隨駕的,無論是吐蕃、于闐、波斯、天竺、倭國、高麗、百濟、新羅等,都是派了使節或是酋長過來的。
如此來講,也難怪整個朝堂之上的官員會托大了,要不是自己九轉十世,恐怕自己也會被吐蕃表面上的屈服所迷惑吧。
監國監的神情恍惚的李弘,隱約看見眼前出現了兩個人影,耳邊聽見人影說道:“臣大理寺卿高君雅、臣大理寺丞狄仁杰見過太子殿下。”
“坐下說。”李弘搖了搖頭,趕走腦海里的思緒,急忙說道。
狄仁杰經過閻立本舉薦,加上前幾年在并州的政務出色,于去年已經被提拔為大理寺丞。而李弘到現在為止,還是第一次見他。
他的到來,讓李弘意識到,可能是有什么大事兒發生了。
“是什么事兒,竟然能讓你把你們大理寺,最為能干的寺丞都找過來,懷英到了長安可還適應?”李弘看著黑黑的,臉上長著不少麻子的狄仁杰問道。
相傳狄仁杰在三歲時得過天花,發燒昏迷了三天三夜,滴水未進,父母于是按照當地風俗:出了天花不吉利,應該在人未死之前丟掉,這樣可以免除更大的災疫。
于是父母便把狄仁杰丟棄到了荒山野嶺中,不想被路過的一個女道士相救,并送回到了家里,斥責他的父母過于狠心。
然后給了幾粒藥丸,說:“一日一粒喂之,三日之后可保無恙。”
女道士說完話、賜完藥后便離開了,而狄仁杰也在三天之后痊愈了,只是臉上多了一些麻子,當地人就有人稱他:狄麻子。
高君雅先是一愣,沒想到太子殿下竟然這么關切狄仁杰,竟然直呼人家的字,而非名字。
“謝殿下關心,臣在長安一切都好。”狄仁杰起身說道。
“嗯,那就好。你人未來長安,我都已經知曉你的大名了,據說到現在還未審過一次錯假冤案,佩服。”李弘看著他笑著說道。
狄仁杰也只好再次稱謝,如今他已經三十六歲,做到了大理寺丞這個品級,算是中規中矩。只是誰也聊不到,從大理寺開始,狄仁杰會開始他傳奇的一生。
“殿下…。”高君雅看著太子殿下不像是要問何事,大有繼續拉家常的意思,急忙提醒道。
“說吧,什么事兒。”
“殿下,臣等于昨日夜晚,查獲了私鑄新錢一案。”
“私鑄新錢?這么可能?開什么玩笑呢?”李弘兩眼瞪的圓溜溜的,不相信的質問道。
這可是今年父皇從泰山封禪后,自己借著他那個高興勁兒,死活求來的。
而且就算是原有的歷史進程上,乾封元年,也是大唐開始廢除舊錢,啟用新錢的一年。
這次鑄新錢,可是由自己全權掌管、負責,怎么還會出現私鑄新錢的事件。而且,這新錢的模版,只有太乙城擁有才是。
高君雅與狄仁杰看著李弘的反應,不像是做作出來的,剛要開口說話,只聽見李弘問道:“從哪里發現的?可有實物?”
“就在昨日您下令疏散百姓的大寧、興寧二坊之地外面,看現場判斷,應該是從其他坊被雨水沖刷后,流出來的,數目雖然不多,只有十幾枚,但足以肯定是私鑄的了。”
狄仁杰在高君雅的示意下,一邊說一邊拿出來十幾枚黃燦燦的新錢,放在了桌上。
李弘瞇縫著眼,緩緩從桌子上拿起一枚來,用手細細的摩挲著手里的新錢,無論是質地還是成色,都與新錢一摸一樣兒,流放到市面上,根本就分不出來真假來。
李弘嘆了口氣,指了指旁邊的芒種,說道:“讓白純回來,新錢全部封存,帶著所有模版一起過來。”
狄仁杰跟高君雅聽著李弘的話,面上都重重的松了一口氣,只要此事不是太子私下授意他人所為,這個案子就不算是很棘手了。
“從你們判斷,這新錢會是從那邊哪個坊里流出來的?”李弘起身走到議事堂最后面,拉開一塊布,指著長安城的地形圖問道。
狄仁杰跟高君雅互望了一眼,眼中都有些莫名的難色。
主要是這塊地方太敏感了,大寧、興寧之后就僅剩兩坊之地:長樂坊跟永福坊,再往后就是大明宮了!而且永福坊與興寧坊緊挨東城墻,所以基本上永福坊的可能性就很小了。
昨日雨水沖刷,加上排洪泄水,只有長樂坊嫌疑最大,再有就是太子殿下的東宮嫌疑最大了。
長樂坊與大寧坊前后并排,東面是基本上無嫌疑的永福跟興寧,而西面原本是永昌與翎善兩坊,因為大明宮建造的原因,早就已經拆除,變成了一條寬大的馬路,用來給大明宮騰出一個大大的出口!
而馬路另一側就是東宮的高墻了,所以,這新錢要么就是東宮流出的,要么就是長樂坊流出的,總不能是大明宮里流出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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