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十七與十一,還差得遠呢
夜色下無數星燈與菩提子光輝燁燁映照的論道臺上，竟是上演了一場追逐戰。
洛長風不得不承認，他確實小看了燕南飛。
或許單手劍的燕南飛施展出薔薇劍不足為懼，然而左右并施的雙劍流卻不得不讓他重視起來。因為即便是燕南飛的修為沒有增加，可雙劍流并用就相當于他以一己之力同時應對兩人。
以一己之力同時對戰兩名與燕南飛一樣劍招的敵人。
洛長風修為不及燕南飛，又在招式上處于下風被壓制的狀態，避其鋒芒是當下最好的選擇。
當然他并不是一味的躲避。
熟悉他十七路刀的人定然看得出來這一點。
比如說皇甫毅，比如說曾經在十七路刀下吃過虧的閻璽與行者二人，再比如說親眼見過刀癡白羽刀道修為的白樓神將。
洛長風沒有盲目的閃避與退讓。
他是以退為進。
他每一次的閃躲都是按照夜空里繁星的星位排列而移動的。
他已經接連退了不止十七步，引靈力入體聚精成元的靈穴數量早已不止十七個。
論道臺上也同時留下了洛長風的數十刀。
刀意與劍意在夜色下虛空里碰撞，不停迸射出流光，激烈如斯。
“還躲？劍雨花開！”燕南飛箭步躍起，雙手同時挽出兩朵薔薇花，那花瓣四溢而出的不是香氣，而是劍雨一般的劍意。
“玉衡。”
“搖光。”
“天璇。”
洛長風再度連戰出三刀，與此同時他的身影依舊在詭異地移動著。
當他再度出現在下一個星位之上時，卻發現論道臺上已然不見了燕南飛的身影。
只聽道有聲音傳入耳中。
“百里長風，你是贏不了我的。”
論道臺周圍許多人都露出驚訝之色。
正如同幾乎沒有人能夠看得懂洛長風每次閃躲所踩的星位一樣，同樣也沒有人注意到燕南飛是如何消失的。
論道臺周圍開始響起了議論聲。
那些來自劍閣的弟子更是一副副難以置信的神情。因為沒有人比他們更了解燕南飛方才消失時所用的劍法，那可是只有他們劍閣中藏劍堂弟子才能習得的劍術！
燕南飛是如何學會的？
洛長風環顧了四周，發現竟真的找不到燕南飛的蹤跡，哪怕是動用社稷山河圖賦予他的神識感知也無濟于事。
燕南飛的身影消失之后，這片場間開始回蕩著他冷漠的聲音，不知源起于哪里。
“以你如今沖慧境的修為，想要找出我的所在，只是枉費心思。”燕南飛似乎看出洛長風的意圖，嘲笑著說道。
“我不否認你確實很強。作為書院新生，你有值得自己驕傲的地方。”
“可你并不知道，你的驕傲已讓你成為驕兵…”
“自古以來，驕兵的下場，都只有一個。”
“因為驕兵必敗！”
燕南飛的聲音不停回蕩在三千菩提樹下。
或許是他想要干擾洛長風的神識，或許他只是純粹的在擊敗對手之前例行嘲諷。
然而無論是哪一種情況，當他最后一個字脫口而出之際，這論道臺周圍南北西東四面八方突然從夜色下虛無空間之中猛然躍出十數道身影。
十數道燕南飛的身影齊齊現身，如猛虎一般撲向洛長風。
雪兒驚叫！
面色蒼白的她已經從席位上站了起來！
她該怎么辦？兄長與長風大哥之間任何一人受傷都不是她愿意看到的。
論道臺周圍頓時一片寂靜。
所有人都在屏息凝神靜靜地關注著這一幕。
燕南飛的身影來得太快，洛長風雖然一直在用神識搜索警戒，這一刻也還是覺得太過于突然。
十數道劍影閃掠而過，快到了極致，從空間躍出的那一霎，就已經臨近眼前。
洛長風沒有再退。
他身前身后都是燕南飛的身影，他已經無路可退。
在這分秒必爭的時候，只要判斷稍有偏差都會讓他面臨敗局。
好在他也不需要再退了。
五十四刀。
他已經連退了五十四步，同時斬出了五十四刀。
十七刀不足，但他覺得五十四刀對付燕南飛已經足夠。
所以他開始起勢。
洛長風舉刀起勢，一道恐怖的刀光揚起，三千菩提樹下狂風大作，夜空里的星光忽然間耀眼了起來。論道臺上驟然出現五十四個光點，剛好對應著夜空里那五十四顆耀眼的星辰位置。
洛長風的刀勢起時，論道臺上五十四個光點之上驟然出現他的殘影。
雁過留痕！這五十四道殘影竟是他之前不停閃避時所留下的影像。
論道臺周圍所有席位之上的地玄新榜翹楚們頓時炸開了鍋一樣，直到這一刻，所有人才頓悟洛長風的走位。
原來這五十四道殘影連接在一起竟是一式刀式。
這式刀式的最終位置就在洛長風所站立的那一處，這五十四刀連在一起的最后一刀就是洛長風手中的那一刀。
刀勢起！
竹刀斬落！
一道巨大的刀光劃開虛空！
一道道燕南飛的身影被刀光切開，然后悄然轟碎！
“沒有真身！”
最后一刀斬碎了所有燕南飛身影之后，洛長風雙目一凝。
燕南飛的真身出現在他身后。
千鈞一發之際，洛長風體內的靈力赫然運轉而起。
那道靈力就像是洛長風的殘影在論道臺上閃避一樣，靈力從第一個靈穴開始沿著氣脈游走，逐個沖破靈穴。
于是洛長風體內一道道靈穴被沖破，那股靈力幾乎在瞬息之間沖破了體內五十四道靈穴。五十四道靈穴對應著論道臺上的那些光點，對應著夜空里那些繁星。
某一時刻，最后一道靈穴沖破之際，他體內一股磅礴的氣流震散而出，洛長風周身氣勢陡然大增。
夜色下論道臺上出現了一度虛無空間。
那是洛長風凝聚而出的刀域結界！
他就站在刀域中心！
刀域之內，他無懼一切！
這一變化發生的太快，燕南飛萬萬沒想到之前交手的一切都只是對方在布局而已。
布這一片刀域結界！
而自己竟然毫無察覺！
腦海之中閃爍而出曾經從父皇燕白樓那里聽聞有關刀癡白羽在白樓門前的那一戰場景，燕南飛眼神之中露出恐懼之色，因為這一刻，他終于身臨其境。
洛長風周身刀域顯現的瞬間，燕南飛的雙劍剛剛觸碰到刀域結界的邊緣。
劍尖緩緩刺入刀域之中，然后便是被刀域之內的無數刀意瞬間絞碎。
燕南飛雙臂在顫抖，雙目在驚懼，可他已經無法收勢，手中雙劍不停地深入刀域結界之內，然后不停地被無數刀意絞碎。
從劍尖，到劍身，最后到劍柄…一寸一寸，一點一點兒，盡數被絞碎。
雙劍碎了。
燕南飛的身體也靠得近了。
于是緊接著雙劍的，是他周身的護體三清之氣。
刀域之內的無數刀意與其周身三清之氣肆虐碰撞摩擦。
洛長風站在刀域之中毫發無損，而燕南飛卻是雙臂的衣袖剎那間風卷而碎，數不清的刀意在他那雙手臂之上留下血痕，眼看著他的雙手將要被刀域結界邊緣吞噬而殘廢時，燕南飛竟然瞬間燃燒了修為！
為了不想成為雙手殘廢的廢人，他竟不惜損耗修為。
體內殘余的靈力與周身三清之氣赫然間燃燒了起來。
他的修為也在這燃燒的一刻陡然劇增。
他面色猙獰。
一股磅礴的氣勢從體內震散而出，與刀域結界邊緣發生了碰撞，于是接著這股碰撞之力，燕南飛驟然抽出眼看就要被刀域結界吞噬的雙手，縱身而起被反彈了出去。
燕南飛落下了論道臺，雙膝一軟，猛然跪倒在地，吐出幾口鮮血。
“哥哥。”雪兒連忙從席位上沖了出去。
可是忽然間想起了什么，卻又漸漸地慢下了腳步，直到最后傻傻的站在燕南飛身后。
她緊握著雙手。
她很想上前看一看兄長的傷勢，可是卻又邁不出那一步。
她只好委屈的流下淚來。
論道臺上，刀域結界漸漸化為虛無，只剩下幾道可見的刀意繚繞在洛長風周身。
洛長風收刀，看著論道臺下的燕南飛，他冷笑了一聲：“地玄十七與十一之間，果然還差得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