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浩東瞅著李子健,微笑著說:“秀才,我只需察顏觀色,就能猜到你帶來的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
李子健也跟著開起了玩笑,“你少來這一套,別以為躲在醫院里就成了神仙,你猜,我帶來的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
“嗯…你帶回來的消息喜憂參半,不對,應該是有喜有憂,喜大于憂。總的說來,結果是好的,但過程是曲折的。”
“那我從何說起呢?”
“結果,先說結果。”
李子健說:“推薦東寧鎮黨委書記朱國平出任副市長,同意票三十一,反對票十七,棄權票十一,未投票二。推薦嶺南鎮黨委書記高海峰出任市政府秘書長兼市政府辦公室主任,同意票三十三,反對票十六,棄權票十,未投票二。”
“包括我的嗎?”
“不包括。”
徐浩東思忖著說:“得票率確實是不高,堪稱走著鋼絲過河,不過,結果就是結果,勝利者就是勝利者,勝利者是應該受到尊重的。”
“只能說慘勝吧。”李子健說:“我初步統計了一下,兩個人有個共同特點,同意票大多來自離退休老干部和人大政協的老同志及黨外人士,而在市兩套班子,反對票和棄權票超過了一半。所以我很擔心,朱國平和高海峰即使上來,恐怕以后也不好做工作啊。”
徐浩東笑著說:“秀才就是秀才,你這叫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迷霧中。政治這個東西,一般都有正面和反面兩層意義,也就是通俗講的雙刃劍,所以,咱們要辯證地看待這個結果。”
李子健說:“從某種程度上講,這個結果對來說是好的,朱國平和高海峰是你力主推薦的,他們以后在班子里感到孤立,就會堅定不移地跟著你。”
“去,我有你想的這么狹隘嗎?”
“有,而且不是一點點。”
“哈哈,你那叫私字當頭。”徐浩東說:“我承認,我起用朱國平和高海峰,是為了讓權力結構更加平衡,但我的目的是為了工作和團結。朱國平和高海峰不受同事待見,反而能促使二人更加努力地工作,反而能促進整個班子的團結。而從另一方面看,有朱國平和高海峰二人的存在,也能讓其他同事更加努力地工作,也能促進整個班子的團結。”
李子健笑著說:“果然是辯證法,我只看到壞的一面,你卻看到了好的一面,就沖這一點,我只能當個酸秀才。”
“不對。”徐浩東說:“這與人的本性有關,你是悲觀主義者,時時用質疑的目光窺望世界。而我恰恰相反,雖然我有時候是悲觀主義者,但總的來說,我是一個樂觀主義者,也就是浪漫主義者。”
李子健說:“你還真不能太過樂觀,對朱國平和高海峰二人,對二人上任以后的處境,你不但要有思想準備,而且還要有實際行動。二把手李繼國公開反對,投的是反對票,三把手閻芳表示反對但保留自己的意見,投的是棄權票,在這種情況下,朱國平和高海峰不好開展工作啊。”
“嗯,你說說兩套班子其他成員的意見。”
“市紀委書記沈騰,對二人投了支持票;常務副市長孔正豪,對二人投了支持票;市委組織部長羅新良,對朱國平投了棄權票,對高海峰投了反對票;市政法委書記兼市公安局局長楊凌,對朱國平投了棄權票,對高海峰投了反對票;市委宣傳部部長王偉明,對二人投了支持票;市委統戰部部長孫和平,對二人投了反對票;市人民武裝部部長常達林,對二人投了棄權票;市委秘書長兼市委辦公室主任李瑩,對二人投了棄權票;副市長陳修杰,對二人投了支持票;副市長孫洋,對二人投了支持票;副市長劉浚如,對二人投了反對票;副市長沈連文,對二人投了棄權票;副市長陶書蘭,根本就沒有投票。”
“子健,你再說說,誰的表現最為反常?”
李子健回憶著說:“要說反常么,楊凌局長反常,因為他本來是很信任你的,但這次明顯地沒聽你的招呼;孫和平部長反常,他居然投的都是反對票;副市長陳修杰也反常,他是相信李繼國的,可這次卻截然不同;副市長陶書蘭也算反常,堂堂領導放棄權力,與她的身份極不相符。”
“哎,我問的是誰最為反常。”
李子健說:“是陳修杰,他有兩大反常之處,一是與李繼國背道而馳,對朱國平和高海峰二人投了支持票,二是一改以往穩重的態度,不但率先表示支持朱國平和高海峰二人,舉手表決環節也是第一個舉手。”
“吵架了嗎?”徐浩東心說,是我預先做了陳修杰的思想政治工作,陳修杰才有如此“積極表現”。
“豈止是吵架了,還差點打架了呢。”李子健笑著說,“首先就是李繼國與陳修杰這對鐵桿兄弟,二人幾乎動了手,罵娘的話也出來了。其次是李繼國與孔正豪這對搭擋,二人的座位是相鄰的,互相指著對方的鼻子開罵,要不是被大家拉開,我估計會發生肢體沖突。還有閻芳與王偉明,閻芳說王偉明是你徐浩東的狗腿子,王偉明滔滔不絕地反駁了整整八分鐘,一口氣說完,通篇罵人卻不帶一個臟字,比說相聲的郭德綱還厲害。”
徐浩東笑了,“還有嗎?”
“當然還有,紀委書記沈騰與市政法委書記兼市公安局局長楊凌,二人以前是步調一致,但今天卻正好相反,楊凌諷刺沈騰說是為了支持而支持,支持的理由無非是朱國平和高海峰二人清廉,沈騰諷刺楊凌說是盲人摸象,不了解朱國平和高海峰二人而胡亂表態。王偉明與副市長劉浚如也吵了,是劉浚如先挑起來的,他說王偉明是書生意氣,感情支配理智,王偉明說劉浚如是怕了,因為高海峰也是學經濟的,推崇的是宏觀經濟學,說劉浚如怕又多了個對手,多了個壓制他那微觀經濟學的高手。還有離退休老干部姜來運等五人,與閻芳、李瑩和陶書蘭三位女同志,老同志么,難免倚老賣老,批評三位女同志是頭發長見識短,黨性不純,壓制有才能的干部,三位女同志也不敢示弱,特別是閻芳和李瑩兩位,說老同志們是為老不尊,歧視婦女,吵到激烈處,雙方就進入了吵架罵娘模式…”
徐浩東笑不出來了,“為什么?為什么會吵成了一窩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