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正陽先做了一番簡單的自我介紹,總的來說,他來自國家發改委某司,從未在地方基層工作過,更別說主政一方,只是在黨校學習的時候,學習過地方工作的有關常識和理論及政策和辦法,現在要他盡快地理論聯系實際進入角色,確實有些勉為其難。他希望徐浩東說說這方面的工作要領,特別是如何入手,如何在最短的時間內掌控全局。
不過,徐浩東也說不出一二三來,他只當過鄉鎮一把手,后來到了市里,也僅當過市政府辦公室主任、副市長和常務副市長,當代理市長還沒進入過角色呢。他也沒有當市一把手的經歷,更何況海州是地級市,云嶺是縣級市,二者不能相提并論,當海州市一把手和當云嶺市一把手是兩回事。
“正陽書記,我也沒有主政一方的經驗,不過我的優勢是熟悉云嶺市的情況,三年的離開只是短暫的一瞬。我的工作思路呢,是以人入手,由人到事,作為一把手,主要任務是管人治人,這也正符合黨要管黨的根本原則。管人治人的切入點是市四套班子的團結和建設,我相信只要搞好了班子建設,也就基本上掌控了全局,其他問題和困難都將迎刃而解。”
張正陽問:“那么,你打算如何利用這個切入點展開工作呢?”
徐浩東說:“黨的十八大以后,高壓反腐已成常態,這是咱們可以借重的有利形勢,具體以云嶺市為例,三任書記落馬,調查正在進行,按照撥出蘿卜帶出泥的一般規律,云嶺市委市政府兩套班子里肯定還有分子。我想在你和海州市委的領導下,在省紀委專案組的配合下,盡快揪出市兩套班子里的分子,上不封頂,下不保底,徹徹底底干干凈凈。然后在全市基層展開轟轟烈烈的清除蒼蠅的行動,只要咱們決心強大,行動堅決,對行為零容忍,我相信能創造出一個不敢貪不能貪不會貪的政治生態。”
“浩東同志,你的想法很符合中央的要求啊。”張正陽點著頭說:“我調來東江省工作之前,有幸見到一位中央領導,領導希望借著反腐的大好形勢,建立一套有效的廉潔的行政體制,浩東同志,我希望你能帶頭闖一闖試一試。”
“正陽書記,我盡力而為。”徐浩東說:“但你也不要對我抱太大的期望,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基層的某種程度上已成常態,積重難返。民間有這樣一個說法,老虎好打蒼蠅難殺,因為老虎數量少目標大,很容易就能抓到,但蒼蠅數量太多,抓不勝抓啊。”
張正陽說:“我看好你,因為我沒有其他選擇,我相信派你去云嶺市是一個最佳的選卻。”
徐浩東也沒得選擇,他需要證明自己,哪怕明知前面是地雷陣和萬丈深淵,他也要義無反顧地走下去,“正陽書記,那就請你做好思想準備,莊子達、方一山和郭濤三人在云嶺市主政十七年之久,整個云嶺市的干部隊伍都是他們提撥起來的,如果出現分子多于好干部這樣的局面,希望你還能支持我的工作。”
張正陽握著徐浩東的手哈哈笑了,“我不下地獄誰下地獄,你徐浩東下了地獄,我沒有理由不陪著你。”
回家的路上,徐浩東一直回味著張正陽的笑聲,那笑聲充滿悲壯和英雄氣慨,感染著他熱血沸騰,直到他看見小姨子許云潔的倩影靚臉,他才慢慢地冷靜了下來。
許云潔正靠在沙發上,兩條翹得又高又開,抱著個手提電腦遨游網絡世界,“姐夫,你看看鞋盒子里的東西,你尚未正式東山再起,就有人把你當成貪官了。”
本來,徐浩東的目光是在許云潔身上的,特別是她那桃花盛開的地方,經許云潔提醒,徐浩東才咽著口水轉移了目光。
茶幾上放著一只鞋盒子,里面擱著幾十個信封,徐浩東拿手捏了捏那些信封。不用拆開看就知道,這些信封里裝的是銀行卡或購物卡之類的東西,他不禁皺起眉頭嘆了一聲,“唉,這些家伙真是膽大,這不是往槍口上撞嗎?”
許云潔頭也不抬地說:“姐夫,我幫你做了統計,一類是干部送的,一類是企業老板送的,他們的名字我都幫你記下來了。”
徐浩東哼了一聲,“小潔,為什么要收下?你想害你姐夫嗎?”
“姐夫你冤枉我了。”許云潔委屈地說:“我嚴格遵守你的規定,一個上午都沒有開門,而且事實上也沒人主動來敲門,問題是你家的這扇破門不夠嚴實,這些信封是他們通過門縫悄悄地塞進來的。”
“噢,我錯怪你了。”徐浩東不無遺憾地說:“既有名字又有卡,要是還有其他的證據,那我收拾這幫家伙就更容易了。”
許云潔噗的一聲笑了起來,“姐夫,別忘了你小姨子是學計算機的,你求我吧,我有辦法幫你搞到其他的證據。”
徐浩東搖了搖頭說,“沒有辦法,這是普通宿舍,這棟宿舍樓內外沒裝監控,看大門的是個老頭,人家可不管這種閑事。”
許云潔手里晃著一個優盤,咯咯地壞笑不已。
徐浩東一楞,隨即恍然大悟,“臭丫頭,你在我家裝了監控?”
“咯咯…”許云潔笑著說:“確切地說,是無線遠程監控裝置,我在你家裝了一共五個探頭,其中一個就裝在你家門外,是去年偷偷裝上去的,不過,這是你女兒和兒子的主意,我僅僅是個出資人和幫兇而已。”
徐浩東哭笑不得,一個古靈精怪的小姨子,加上一對做小特務的兒女,他實在是防不勝防,“小潔,那,那你爸你媽不也看到我了嗎。”
“姐夫,你就感謝我吧。”許云潔跳到徐浩東坐的沙發上,象蛇似地纏住了徐浩東,“我爸我媽看到了你對我姐的真情,你每天出門之前和回家之后,都要站在我姐的遺像前跟我姐姐說會話,深深的感動了我爸我媽,他們早就沒有了對你的偏見和埋怨,特別是我姐生日和忌日那兩天,你抱著我姐的遺像哭得稀哩嘩啦,當時我們在那邊呀,連我與小雪小然還有我爸我媽,我們也都哭得一塌糊涂呢。”
“哼,那也不行,因為你侵犯了我的權。”
“那就請姐夫懲罰他的小姨子吧,咯咯…”
昂首挺胸,秀色可餐,近在咫尺,徐浩東心里一熱,差點伸出了自己的魔爪。
“小,小潔,現在,現在你還開著監控嗎?”
“放心,我關掉了,我爸我媽不會看到的。”
“哦,這還差不多。”徐浩東松了口氣。
“姐夫,請你懲罰我呀。”
“不行,不行啊。”不能犯錯誤,徐浩東推開許云潔,心說這哪是兩個球球,簡直就是兩顆定時炸彈么,“小潔,把優盤給我,我要馬上趕往云嶺市上任,你也該打道回府了。”
“我不,堅決不。”許云潔一本正經地說:“姐夫,我要跟你去云嶺市,我不但要奉命監督你,而且要奉命保護你,不帶我去你會后悔的。”
徐浩東瞅著許云潔,傻呆了一會,心里忽然有了一個新的念頭,“嗯,這樣也好,不過,你要打扮得漂亮一點,或者說,就是性感一點。”
許云潔興奮地跳了起來,“姐夫你想通了?”
“呵呵,想通了,甩不掉,只好捎上嘍。”
說著,徐浩東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
徐浩東告訴許云潔,他不搬家,這里的房子暫不歸還,萬一在云嶺市待不長,干砸了或是被趕出來,他還回來當只領工資不干活的調研員。這里就是他的后方基地,盡管在張正陽書記面前表現得慷慨激昂,但后路還是要留一條的。
只有一個旅行箱,一臺手提電腦,以及幾份紅頭文件,果然是一切從簡,輕裝上陣。
徐浩東還有一輛從二手市場上淘來的紅色桑塔納私家車,一萬兩千元,又舊又臟,平常擱在宿舍樓旁邊的林蔭道上,這回也算派上了用場。
大中午的,徐浩東先去向市政協領導道別,再去市紀委直接找到紀委書記許從良,將優盤和那一盒子信封當面交清,拿了回執和送禮人名單,又在路邊小飯館吃了一碗面條。
下午一點半左右,紅色桑塔納轎車開上了通往云嶺市的一級公路。
興奮勁過去后的許云潔,開始發起了牢騷,“姐夫,你這哪是走馬上任,也沒個領導壓陣,我看跟逃難差不多么。”
“低調,低調嘛。”把著方向盤,徐浩東戴上墨鏡,高深莫測地笑了笑,“我有你這樣的大美女壓陣,還用得著什么狗屁領導送我嗎?”
“也是,不過咱們得先確認一下,我公開的身份是什么。”
“這個么,當然是小姨子了,當然,如果你死皮賴臉的說是我的女朋友或未婚妻,我暫時也不會反對。”
“咯咯,這話我愛聽。”副駕座上的許云潔,歪著腦袋看向徐浩東,忽然嚷了起來,“不對,不對,上午還堅定不移的要趕我走,下午就答應捎上我,姐夫你這彎子轉得太快,一定又是在耍什么陰謀詭計。”
“想,你開動腦筋使勁想。”徐浩東得意地笑起來。
許云潔身體傾斜,伸手抓住了徐浩東的胳膊,“姐夫,你快說嘛。”
徐浩東胳膊一抬,將許云潔推了回去,“臭丫頭,虧你還是計算機專業的高材生,一個局域網或一個內部網,要想不受到外部的滲透或攻擊,需要設置什么才能確保安然無羌呢?”
許云潔又嚷了起來,“噢,我明白了,姐夫,你是要拿我當你的防火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