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逸聽到杜海波這句話,頓時心理咯噔一下子,臉上頓時露出苦澀和為難之色。
要知道,他可是在不久之前把錢包里的錢全都給了那位素不相識的老頭讓他給孫子去看病,現在,他身上連50塊錢都沒有,雖然按理說他請大家一起吃一頓飯也并不過分,也算是融入到整個集體里了,但是,現在他身上的錢請客吃飯是肯定不夠的。
怎么辦?
就在這個時候,程詩琪突然插口說道:“杜海波,你這話說得有問題啊,我也來了兩天了,我怎么沒有聽說新來的人要主動請客的呢?我可是記得的,我和穆國富來的時候,都是你主動請客為我們接風洗塵的啊,你是不是欺負李天逸是新人啊。”
話既然被程詩琪點破了,杜海波也只能訕訕說道:“呵呵,小李啊,不要緊張,我是和你開玩笑的,今天晚上悅來飯莊,我請客,給你接風洗塵!”
李天逸心中這才長長松了一口氣,有些感激的看了程詩琪一眼。
程詩琪對李天逸的性格是有所了解的,知道他并不是那種摳門之人,但看今天李天逸那滿臉為難的樣子,肯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所以毫不猶豫的站出來為李天逸解圍。
李天逸隨即笑著說道:“既然杜哥如此豪爽,那今天晚上我可就不客氣了,這里先謝過杜哥請客了。”
收拾完桌子坐下,李天逸便拿出一本書看了起來。
杜海波看李天逸還算挺給面子的,也就順坡下驢:“好,小李啊,你這個人挺上道的,等我當了鎮長助理,以后有什么事情盡管來找我。”
說完,很不爽的坐下,低頭看起了電腦。
整個辦公室就他的座位上擺放著一臺電腦。
程詩琪看到自己幫李天逸解圍之后,李天逸竟然不再和自己說話了,有些不滿的撇了撇嘴,回到座位上,雙手托腮望著窗外出神,穆國富和杜海波不時的目光瞥過程詩琪,眼神中充滿了熱情。
鎮委書記曾立祥辦公室內。
黨政辦主任趙華義把手中的名單遞給鎮委書記說道:“曾書記,這是我擬定的鎮長助理名單。您過目一下。”
曾立祥看起來五十多歲的年紀,穿著一身灰色西裝,1米70的個子,啤酒肚,頭頂有些禿了,胖乎乎的一張大臉上,雙眼目光陰冷。坐在辦公桌后面,頗有一副冷面彌勒佛的味道。
他抬眼掃了一眼名單,輕輕點點頭:“很好,鎮長讓你什么時候給他送過去?”
“中午11點之前,我打算您看完之后就給他送過去。”趙華義說道:“我打算重點向他推薦杜海波。”
曾立祥點點頭:“嗯,你去吧。另外把名單上的穆國富刪了吧,我打算讓他擔任我的書記助理。”
趙華義頓時眼前一亮。曾書記這招高明啊。自己名單上只列了杜海波、程詩琪、穆國富三個人的名字,現在,曾書記把穆國富挑走了,那只剩下杜海波和程詩琪兩人了,根據領導干部一般不用異性擔任自己秘書的潛規則,正常情況下,閆鎮長只剩下唯一的選項,那就是杜海波了。而杜海波是什么人呢?他可是鎮委書記曾立祥的外甥。當然了,這一點,鎮長閆成峰是不知道的。畢竟他才剛剛到青龍鎮才兩個月左右。即便是那些在青龍鎮呆了六七年的人,知道這件事情的也不多。因為杜海波他們家并不在青龍鎮,而是在其他地市。
趙華義因為是曾立祥的人才能知道此事。
趙華義拿著名單來到鎮長閆成峰的辦公室內,把名單放在鎮長面前笑著說道:“閆鎮長,這是我給您擬定的鎮長助理的名單。您過目一下。”
閆成峰看起來也就三十歲剛剛出頭,國字臉,五官端正,往那里一座,自有一股威嚴的氣勢。
拿過名單掃了一眼,閆成峰不由得眉頭一皺。
名單上只有兩個人,杜海波和程詩琪。程詩琪是女孩,他是三十多歲的鎮長,用程詩琪肯定是不合適的。容易被人說閑話,對他的仕途不利。
也就說,杜海波是自己唯一的選項。
作為一個在市委機關工作了六七年的老油條,閆成峰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看名單,他就感覺到其中有些貓膩。
這個杜海波他是見過的,對于他的能力和綜合素質,他并不看好。
至少,那個新來的選調生穆國富就比杜海波要強。
想到此處,閆成峰點了點名單問道:“穆國富為什么沒有在名單上面?”
趙華義連忙笑著解釋道:“穆國富已經被曾書記調過去擔任書記助理了。”
閆成峰眉毛向上挑了挑,他從這里面嗅到了一股陰謀的味道。
曾立祥早不挑,晚不挑,非得在自己準備找一個鎮長助理的時候把穆國富給挑走了,給自己留下的是一個唯一選項,這種情況不對勁。
他到青龍鎮也有一段時間了,從曾書記對他的態度來看,他還是有所感觸的。雖然曾書記表面上看有啥事都是和自己商量,其實,曾書記的權力欲非常強,幾乎什么事情都喜歡獨自拍板,跟自己商量不過是做做樣子而已。
而閆成峰也是一個頗有城府之人,什么事情只有是曾立祥確定了的,他都笑著表示同意。只不過到了他手中,這事情該怎么做,他還是怎么做,對于曾立祥的指示根本就不在乎。他只做自己認為正確的事情。
閆成峰抬起頭來,目光灼灼看著趙華義道:“老趙啊,據我所知,這一次我們青龍鎮好像是一共分配了三個選調生過來吧,你這里只列出了兩個選調生,另外一個選調生難道還沒有來報到嗎?”
趙華義連忙說道:“另外一個選調生是剛剛過來的,還沒有正式上班呢,所以我就沒有把他的名字列入名單中。”
“這樣吧,你把他的材料給我拿過來看一下。”閆成峰不動聲色的說道。
“好,我這就去拿。”趙華義不情不愿的離開了。
看著趙華義離去的背影,閆成峰嘴角上露出一絲冷笑。
過了一會兒,趙華義拿著李天逸的資料走了進來,放在閆成峰的桌面上。
閆成峰拿起李天逸的材料看了看,李天逸,22歲,清華大學建筑學碩士,經濟管理學學士。閆成峰立刻眼前一亮。
從材料上看,李天逸是在大學四年的時間里完成了雙學士學位,然后又拿下了建筑學碩士學位,這說明李天逸是一個學霸級的人物。最讓閆成峰感覺到震驚的是,李天逸竟然還是學生會的主席、所在班的班長。
就這個履歷,直接留在市里都沒有問題。但是這個李天逸竟然到了青龍鎮。這就有點意思了。要么是他得罪了人?要么就是他自己想要到基層來鍛煉。
不管是哪種原因,從趙華義剛才在名單上沒有列入李天逸就可以看出來,這個李天逸絕對不是鎮委書記曾立祥那邊的人。
想到此處,閆成峰放下材料,淡淡的說道:“好了,就讓李天逸擔任我的鎮長助理吧。”
趙華義聞言一愣,說道:閆鎮長,李天逸可沒有一點工作經驗啊,杜海波工作經驗比較豐富,能力也很強。”
閆成峰臉色一寒:“怎么,我的鎮長助理,趙主任你也要幫我決定嗎?”
“不敢不敢。”趙華義連忙解釋,額頭上嚇得全都是汗水。閆成峰這句話還是挺重的。
“那就好,這事情就這么定了。你去通知一下李天逸就可以了。”說完,閆成峰端起茶杯來喝了一口,趙華義趕快告辭出去了。
來到門外,趙華義使勁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臉色有些難看,快步來到書記辦公室內,把剛才的情況跟書記曾立祥說了一遍,曾立祥聞言眼睛瞇縫了起來,眼神中有寒芒閃過,冷哼一聲說道:“看來閆成峰還是挺有主意的嘛,隨他去吧。”
趙華義離開書記辦公室,徑直來到黨政辦,四個人立刻全都看向趙華義。
趙華義掃了一眼眾人,冷冷的說道:“下面我宣布一下鎮長助理的人選。”
杜海波立刻挺直了腰桿,滿臉含笑看著趙華義。他在趙華義那邊也是做了工作的,趙華義肯定會重點推薦自己的。
穆國富則是充滿羨慕的看向趙華義。
李天逸卻根本就沒有把這事情當回事,他知道,自己剛剛過來報到,這么好的事情,跟自己沒有一毛錢的關系。
趙華義看了杜海波一眼,眼神中充滿了歉意,輕輕搖搖頭,杜海波心中頓時一沉,隨即,趙華義看向李天逸說道:“李天逸,閆鎮長讓你擔任他的鎮長助理,你一會兒去鎮長那里匯報一下工作,看看鎮長對你有什么安排。”
說完,趙華義轉身離開了。
黨政辦辦公室內,立刻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沉寂之中。
穆國富傻眼了。杜海波傻眼了。程詩琪滿臉的不可思議。而李天逸卻是一臉的震驚。
我靠,這是啥意思啊?怎么我剛剛過來報到,就莫名其妙的成了鎮長助理了。
等到李天逸抬起頭來,他看到杜海波正用充滿憤怒、嫉妒、怨恨的目光惡狠狠的盯著自己,如果法律允許的話,恐怕他早就沖上來把自己給吃了。
李天逸苦笑著說道:“是不是趙主任說錯名字了啊?”
“得了吧,李天逸,你就別裝了,真沒有想到,你小子這么陰險,人還沒有到,公關工作就已經展開了,你夠狠。不過你小子給我記住了,就算是你現在當了鎮長助理,你這個鎮長助理也絕對當不長!在這間辦公室里,你永遠取代不了我杜海波的位置!”杜海波咬牙切齒的盯著李天逸用手指著李天逸的鼻子說道。
在他看來,肯定是李天逸提前對閆鎮長進行了公關,否則的話,怎么可能他一到就當上了鎮長助理呢。
李天逸伸手把杜海波的手腕擋開,冷冷的看了杜海波一眼,沒有任何解釋,站起身來向著鎮長辦公室走去。他現在也很好奇,為什么自己稀里糊涂的就成了鎮長助理。要知道,鎮長助理可是享受副科級待遇的!
看著李天逸出去了,杜海波也坐不住了,站起身來快步向鎮委書記辦公室走去。
書記辦公室內。
鎮委書記曾立祥正在接聽電話,越聽,他的臉色就越是難看,聽到后來,已經是滿頭大汗了。
這時,杜海波怒氣沖沖的推開門走了進來。恰好這時,曾立祥也掛斷了電話。
“大舅,閆成峰沒有選我當鎮長助理,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是不是李天逸那孫子提前做了閆鎮長的工作了。這小白臉也太陰險了。”杜海波滿臉憤怒問道。
曾立祥冷哼一聲說道:“應該沒有那么復雜,我估計可能是閆成峰覺察到了什么,不過沒關系,我估計閆成峰很快就要重新選擇鎮長助理了。”
杜海波一楞:“大舅,這不太可能吧?”
曾立祥嘿嘿一笑,說道:“原本不太可能,不過過山村那邊突發甲肝疫情,村長和村支書都已經染病住院,過山村群龍無首,如果我把李天逸派過去擔任村支書,閆成峰是不是要重新再選擇鎮長助理啊?”
杜海波立刻眼前一亮,豎起大拇指道:“大舅,還是你高明。”
“好了,你的事情大舅肯定上心的,不用你瞎操心,在這青龍鎮一畝三分地上,大舅就是土皇帝,絕對一言九鼎,行了,你立刻去通知所有鎮委委員包括黨政辦的所有人員,鎮衛生院領導以及主管衛生的副鎮長,立刻到鎮政府會議室參加擴大會議,我們一起商量一下這次的疫情如何處理。”
杜海波立刻滿是興奮的沖了出去。他知道,這次,只要李天逸去了過山村,很有可能會感染甲肝,到時候他能不能再回到鎮政府工作都不一定了。至少,他一走,鎮長肯定要重新選擇鎮長助理了。
自己的機會來了。
李天逸,你要倒霉了!哼,跟我杜海波爭,你憑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