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九百三十三章 誰我都舍得
聆聽著林老妖那耐人尋味的話語，蕭正臉上的笑容漸漸收斂起來。
上次，他前來蕭家還可以說是陪林小筑。而這一次，他卻是獨自在別墅門口等待。
等待回家的蕭正。
哪怕是上一次，林老妖仍然帶有政治目的。希望蕭正也隨著林畫音一起退。而這一次呢？
他獨自前來找蕭正，又能有什么目的？
以老丈人的身份和女婿喝茶聊天？
林老妖不是這么無趣的男人。更不會浪費爭分奪秒的人生。
那么——蕭正知道，林老妖舊事重提，絕非和蕭正玩心理戰。而是真的要他表態。
蕭正喝了一口茶，臉上的情緒變得凝重起來。
沉默了片刻，蕭正抬眸望向林老妖：“下一步，是等老林身子養好了，再生個女兒。”
頓了頓，蕭正頗為認真道：“我其實更喜歡女兒。”
林老妖的表情微微有些變化，卻終于陷入冷靜，陷入理智。
蕭正見狀，心中卻是微微一嘆。
他知道，自己的試探失敗了。也并沒有改變林老妖的任何想法。
而事實上，這一切也都在蕭正的預料之中，一點也不讓人意外。
長達半世紀的仇恨，林老妖用男人最寶貴的三十年布局。連最心愛的女人也可以欺騙，可以辜負。他又豈會在復仇已然拉開帷幕的時刻，調轉槍頭，迅速退出？
一個外孫不行，再加一個外孫女，也不行。
“這是我最后一次問你。”林老妖目光平靜的盯著蕭正。“下一步，你打算做什么？”
面對林老妖極為恐怖的威懾力，蕭正很清楚，是時候作出抉擇了。盡管很難，盡管難兩全。但他必須作出抉擇。
前方，是布滿荊棘的窮山惡水。身后，是波濤洶涌的無邊大海。
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但作為一個男人，通常會選擇前進。
在前進和后退都是同樣結局時，起碼前進本身，充滿了積極性，正能量。
蕭正吐出一口濁氣，臉上的表情慢慢放松：“林叔。我的事業正在上升期。關系網也漸漸鋪開了。現在退，會讓很多人失望，讓更多人感到遺憾。”
頓了頓，蕭正聳肩道：“我不是一個喜歡辜負別人的人。抱歉。”
林老妖沉默著。
深邃的眸子里跳躍著淡淡的慍怒。
他終究還是沒有說服蕭正。
五年了。
林老妖不止一次給蕭正更完美的選擇。但每一次，蕭正都或強硬或溫和的拒絕了他。
今天，就像曾經無數次的談話那樣，結果沒有發生任何變化。蕭正依舊拒絕了他。
但不論是林老妖還是蕭正都知道。這是最后一次心平氣和地談話。
今日之后，他們便是敵人。
一個要復仇，一個，要阻止對方復仇。
當立場上升到不可協調的高度時，這兩個男人便只能踩著另一人的尸體，繼續前行。沒有第二條路可走。
茶杯里的茶已經喝光了。
蕭正拿起茶壺，又為林老妖倒了一杯。可這個永遠不曾被人猜透的男人，卻緩緩站起身來。眼中除了冷漠，更多的是堅毅：“你逼我當一個壞父親。”
說罷，林老妖轉身離開。只給蕭正留下一道寬闊的背影。
那道背影，充滿了無窮的力量。就像一座大山，壓的蕭正喘息不能。
是了。
這就是他與林老妖不可協調的矛盾。也必將在某一個時間點全部爆發出來。
蕭正早就料到這一天遲早會到來。但他絕沒想到，這一天會來的這么快。在蕭安出生的第二天到來。
收拾好了東西，蕭正乘車回到醫院。臉上卻一直沒什么表情。
林畫音雖說身體有些虛弱，但她的眼力，她的智慧，卻并沒有因為蕭安的到來受太大影響。
在蕭正忙完一切，坐在床邊削水果時，林畫音輕輕捉住蕭正的手臂。搖頭道：“不想吃。”
蕭正聞言，無可奈何的放下水果刀。盡可能讓自己看起來比較放松。
“出什么事兒了？”林畫音輕聲問道。
“沒什么。”蕭正搖頭笑了笑，順手幫林畫音理了理被褥，抿唇道。“就是在頭疼我女兒的名字。”
林畫音橫了蕭正一眼：“你當我是生孩子的機器？”
蕭正聞言，卻是咧嘴笑道：“你年紀可不小了。恢復恢復就準備生二胎吧。免得以后當高齡產婦。”
面對蕭正那充滿荒唐的調侃，林畫音卻是緊了緊蕭正的手心。低聲問道：“他找你談了？”
除了家事。林畫音從未見過蕭正如此不自然。連最基本的掩飾能力，似乎也變得不復存在。
蕭正輕嘆一聲，點頭道：“我還以為我的演技足夠好了。你果然慧眼如炬啊。”
林畫音搖頭道：“不要為這件事煩心。”
頓了頓，老林心一狠，抿唇道：“你是我的丈夫，我有了你的孩子。這才是我的家。”
“誰想破壞我的家庭。你替我收拾他。”林畫音一字一頓道。
蕭正聽著老林的宣言，心中萬分感動。可是，他又哭笑不得道：“老林，你可真是高估我了。也難為我了。”
苦笑了幾聲，蕭正緩緩說道：“林老板什么人物，你也不是不知道。我為難是為難，可就算真斗起來。我也不是他的對手啊。畢竟——他可是常勝將軍，未嘗一敗的林老妖。”
“這世上還有你阿正哥怕的敵人？”林畫音神色從容道。
“當然。”蕭正笑了笑，捏了捏老林的手心。“他算一個，你算一個。”
“蕭安呢？”林畫音溫暖笑道。
“那小子？”蕭正板著臉道。“我蕭家的家規還是很嚴的。這小子以后要是敢調皮搗蛋，都不用你出龍手。我一招黑虎掏心就能把他放倒在地。”
“你可真夠心狠手辣。”林畫音搖搖頭，道。“以后孩子我教。你負責扮好人。”
“這不太符合我的個性啊。”蕭正一臉不甘心。
“別得了便宜還賣乖。”林畫音斜睨蕭正一眼。“讓你收拾孩子，你舍得？”
“那你舍得？”蕭正反問道。有點斗氣的意思。
林畫音聞言，卻是陷入了沉默。
片刻之后，她忽然出聲道：“除了你，誰我都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