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志和剛一放下電話,瞧見黃一天正慢條斯理端起酒杯自斟自飲,于是把老丈人剛才說的話向他傳達:
“兄弟,我老丈人說下午縣紀委調查組要過來查那份舉報信的事。{隨}{夢}小說щww{suimеng][lā}”
“行啊,讓他們來唄,清者自清濁者自濁,我反正是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
“那倒也是,不過你小子也是升官太快了遭人嫉妒,否則哪來的那么多麻煩事,上次你被縣紀委停職調查才多長時間呀?又來一回?”
“所以改天有機會我得好好謝謝你老丈人,有空我請你老丈人喝一杯吧,時間地點你來安排,要不我這心里真過意不去。”
張志和一邊從面前的盤子里夾了一口菜放進嘴里,一邊沖著黃一天笑道:“算你小子還有點良心,誒,記著請我老丈人喝酒的時候可得大方點,哪怕沒有三十年的茅臺,三十年的五糧液也行啊,要是和一般的就還真的提不起興趣。”
黃一天咧嘴笑:“張哥你能不能長點出息?到底我請你老丈人喝酒還是請你呀?整天就惦記茅臺茅臺,我看你呀,早晚泡酒缸里才舒服。”
“行啊,你要是有裝茅臺酒的酒缸,我現在就跳進去。”
“你想得美!”
黃一天一邊陪張志和喝酒一邊跟他插科打諢,他是真沒把有人背地里舉報他受賄當回事,可他萬萬沒想到,這一回他的的確確太輕敵了!自從縣長蔣大寬從老下屬吳大觀口中得知黃一天受賄信息,當時心里真是比中了彩票還高興,尤其聽吳大觀匯報說:
“這事板上釘釘,他黃一天想賴都來不掉”,他當時腦子里就冒出一句話:“君子報仇十年不晚,跟黃一天那狗日的算總賬的日子總算是盼來了!”
自打關助理把舉報信送到縣紀委后,蔣大寬一直坐在辦公室里等消息,他巴不得縣紀委立馬把黃一天抓起來審訊,最好能當場定罪然后直接送法院判幾年。
可他一上午左等右等縣紀委那邊愣是半點消息都沒有,這讓他心里不禁暗暗焦急,一拍腦子想起縣紀委林書記和黃一天之間的特殊關系,他擔心縣紀委的領導別再對黃一天的案子故意放水。
這么好的報仇雪恨機會蔣大寬哪能輕易放過?
他當機立斷親自給縣紀委林書記打了個電話施加壓力,打完電話后還有些不放心,特意叮囑縣紀委的眼線注意那邊動靜。
直到縣紀委的眼線向他匯報說,“林書記剛才召開了會議,研究決定成立調查組對黃一天受賄案進行調查”,蔣大寬這才松了一口氣。
打鐵需趁熱。
蔣大寬親自給縣紀委林書記施壓后還有些不放心,在他眼里,黃一天就像打不死的小強,以前有好幾次機會拔掉這顆眼中釘,結果卻總讓這小子絕處逢生。
他心里真是有點怕了!
為了確保這一次對黃一天背后出擊萬無一失,蔣縣長特意主動提出要求召開縣委常委會議,并且在縣委常委會上帶頭言討論關于本地新崛起“政治新秀”黃一天涉及貪污問題。盡管縣紀委對黃一天受賄據報案還沒開始正式調查,蔣大寬卻迫不及待要在普水縣官場人為制造“黃一天是貪官”輿論氛圍。
蔣大寬現在就是要從外部影響上先給黃一天扣上一頂“貪官”的大帽子,不管縣紀委的調查結果什么時候出來,他希望普水縣老百姓的唾沫星子最好先把他淹死。
舌頭不用鐵,殺人不見血。
周二晚上,普水縣政府辦公大樓三樓的會議室里燈火通明,縣委縣政府領導班子會議已經開了兩個多小時卻還有結束的跡象。
當縣長蔣大寬當著領導班子成員的面說出,“胡集鄉黨委書記黃一天同志涉嫌受賄數額重大,縣政府的領導必須把他當做基層貪官典型人物做好宣傳工作,讓基層領導干部們都能以此為戒以儆效尤”這句話時,縣委書記張天來頭一個站出來堅決反對。
張天來很是不高興的說:“黃一天的案子縣紀委剛剛開始調查,到底他是清官還是貪官一切應該由縣紀委調查組的調查結果來決定,蔣縣長倉促把他定義為基層貪官反面典型要開始宣傳工作是不是有些操之過急了?”
張天來這句話就像是一根刺一下子戳中了蔣大寬的心尖上,他見張天來正冷冰冰眼神看向自己,心里一團火控制不住要噴出來。蔣大寬實在是想不明白,黃一天到底給這個張天來灌了什么湯?以前張天來任縣委副書記的時候就跟他關系極為密切,現在當了縣委書記依舊跟他一個鼻孔出氣。
蔣大寬這次是鐵了心要把黃一天徹底打入深淵讓他再也沒有翻身機會,此時見張天來跳出來橫加阻撓不得不多想幾分。
他心里明鏡似的,縣紀委的林書記原本對黃一天存有包庇之心,若是縣委書記張天來在縣委領導班子會議上堅決力挺黃一天,這對于林書記來說無疑是打了一針強心劑。
縣紀委辦案中各種彎彎道實在是太多了,起初若不是自己親自打電話給林書記施壓,說不定黃一天受賄案子從一開始悶了。
“不行,這次扳倒黃一天的機會千載難逢絕不能輕易放棄!”蔣大寬在心里暗說,“你張天來是縣委書記又怎樣?老子當你是縣委書記你才是,老子不當你是領導你狗屁不是,現在的事情就是鬧到市里,那也是老子有理!”
蔣大寬甚至在心里懷疑,“每次黃一天遇上點風吹草動張天來總是頭一個跳出來保護他,難道他們倆背地里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同盟秘密?張天來是擔心黃一天一旦出事再拔出羅布帶出泥?若是這樣,那真的太好了。”
有了這想法后,蔣大寬不再有什么顧忌,看向張書記的眼神凌厲起來,他板著一張臉當著眾人的面對張天來據理力爭:
“張書記,據我了解黃一天受賄案證據確鑿,在明知道黃一天存在明顯違紀違規行為的前提下你還如此不分青紅皂白袒護他,你覺的這樣的做法合適嗎?”
“信口雌黃!”
張書記看著蔣大寬那副不可一世的嘴臉心里陣陣窩火,他早就看出蔣大寬根本沒把他這個新上任的年輕縣委書記放在眼里。平日里這老狐貍城府較深面子上功夫還算過得去,今天為了黃一天的案子立馬原形畢露,當著眾多下屬的面對自己說話態度如此輕狂?
他當即嚴厲口氣對蔣大寬說:“蔣縣長,國有國法家有家規,黃一天要是真犯了法自有國法制裁他,現在紀委對他的案子并沒有蓋棺定論你憑什么提前給他扣上‘貪官’的大帽子?作為一縣之長,你覺的自己的行為合適嗎?”
在座的常委們一個個大眼瞪小眼看著今晚的縣委常委會上本縣的一二號領導各執一詞在會議上爭鋒相對一時不知如何自處。
張書記和蔣縣長一向不合是普水縣官場人盡皆知的事,但兩人像今天這樣當眾撕破臉的事情卻還是頭一回,此時各位常委們腦子里考慮的可不是這兩人誰對誰錯的問題,而是自己一會該如何正確選擇站隊的問題。
蔣大寬今晚看上去火力十足,看出來他是鐵了心要將黃一天的案子辦成鐵案,而張書記明顯竭盡全力力保黃一天。
“張書記,你心里明明清楚黃一天犯了法卻還這樣維護他?你身為普水縣委書記居然這樣明目張膽的包庇貪污犯?難道就沒想過可能由此造成的惡劣影響嗎?”
蔣大寬說話口氣義正言辭,那形象簡直是普水縣老百姓的代言人,他說出的每一句話都是代表人民的唇舌在聲。
張天來聽了這話不禁冷笑,挺直腰桿沖蔣大寬反問道:“蔣縣長張口閉口說黃一天犯了法,你有證據嗎?你有什么證據?沒有任何可靠證據,在縣紀委調查結果沒出來之前,你憑什么給他扣上貪官的大帽子?我看你分明是居心叵測!”
“誰說我沒證據?我蔣大寬也是縣委副書記縣長,是那種說話沒譜的人嗎?我在普水縣當了這么多年的領導,我哪一句話不是吐口吐沫定根釘?張書記,你可以對我個人有意見,但是你絕對不能懷疑我的人品!”
“人品?蔣縣長,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前不久黃一天同志也被某些居心叵測的人陷害過一回吧?事實證明黃一天同志上一次是被人冤枉的。那么這一次呢?清者自清,難道蔣縣長以為背地里做些小動作就能誣陷一個清廉正直的好同志?好干部?”
“張天來你什么意思?你憑什么我說誣陷黃一天?今天你要是不把這句話說清楚我明天就去法院告你誹謗!”
張天來的話就像是一把把刀子直愣愣戳在蔣大寬心上,他見張天來說他“誣陷黃一天”當即火爆脾氣再也控制不住一下子從椅子上跳起來。眼看縣長蔣大寬正開著縣委常委會議的時候情緒已然到了失控的邊緣,旁邊立馬有人站起來打圓場想要拉他坐下來說話。
蔣大寬卻梗著腦袋硬邦邦不肯坐下,張東來見狀也憋不住火,他也從座位上站起來,伸手一指蔣大寬聲色俱厲:“蔣大寬同志!我提醒你說話的時候注意一下自己的身份,不要做出和說出與身份不和的事與話!今天的縣委常委會議到此結束,散會!”
這是縣委書記的特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