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都沒有想到,何言居然直接回到了燕京。他一下飛機,也不著急攔車,就像散步一樣,慢慢走到了一世集團總部大廈的腳下。
他抬頭,看著樓頂一世集團四個大字,眼睛里是說不出的復雜。
天氣很熱,大廈里面的保安可能是怕何言中暑倒下吧,就出來問道:“有什么事嗎?沒事怪熱的,別在這里站著,一會兒該中暑了。”
何言笑了笑說:“你好,我是何言。”
“何言?”保安愣了一下,這才反應過來,站在自己面前的是個大明星。他恍然大悟道:“我說怎么覺得你有點眼熟呢,哈哈,要是別人我都不會提醒他。”
“謝謝關心。”說著,何言拍了拍保安的肩膀就直接走了進去。
這保安的反應似乎總是慢半拍,當他回過神來的時候,何言已經乘上電梯了。
沒有跟前臺接待美女說話,也沒有跟任何人交流,就直接乘上了電梯。
保安納悶了一會兒,又擔心了一會兒,最后兩手一攤,自言自語道:“既然是大明星,就應該預約好了吧。反正一個大明星也不會有什么危險,放進去也沒事。再說大廈每天進進出出那么多人,我要真攔還攔不過來呢。”
何言在電梯里,身后還站著許多人,都是一身職業裝,想要分辨他們的身份,也只有從衣服的材質上觀察了。可何言并不擅長這種事情,況且,身后那群人具體是干什么的跟他也沒什么關系,他這次來,就只為了一個人。
叮咚。
電梯門開了,下去了幾個人,站在電梯門外的人看電梯是往上走的就沒上來。
叮咚。
過了一會兒,電梯門又開了,這次又下去幾個人,電梯里就剩下他和一個長頭發的女人。門外幾個等電梯的人仍然沒有進來。
何言見誰也不進來就按了一下關門鍵,可還沒等門關上,他身后的女人就問道:“這位先生,再往上就是高層領導的辦公室了,請問您找誰?”
何言回頭,女人急忙解釋道:“抱歉,忘了自我介紹,我是總裁的秘書,你可以叫我小美。”
“我找的…可能就是你們的總裁。”何言有點尷尬的說道。
女秘書狐疑的看了何言一眼,雖然覺得何言有些眼熟,但因為她潛意識里總覺得自己不會碰到明星,所以就沒往何言是明星那方面想。她心里生出了一些警惕,不自覺的后退一步,問道:“我不記得今天總裁有預約,你是他朋友?你知道我們總裁叫什么嗎?”
“好像沒什么人不知道一世集團總裁的名字吧?”何言說道:“就像沒人不知道一世集團CEO的名字一樣。”
“總裁跟CEO不是一回事么?”秘書小美像看神經病似的看著何言。
何言愣了一下,好笑說道:“總裁是President,首席執行官CEO是ChiefExecutiveOfficer的縮寫。總裁是負責日常執行權的人,首席執行官是負責重大執行權的人,這兩個人的作用看上去相似,可實際上他們并不是一回事啊。你在這種辦公樓里上班,怎么連這種事都搞不清楚?”
“有這么回事么?可我怎么沒聽說過我們公司還有其他的CEO?”小美問道。
“你們的CEO不是叫伊聽雨么?”何言反問道。
小美愣了一下,急忙道歉說:“真的不好意思!我聽總裁提起過,只是從來沒見過面,所以一下子忘了。”
“你是新來的?”何言正說著,電梯門開了,兩個人一塊走出去。小美點了點頭,說:“嗯,剛來兩個月。”
“那就麻煩你幫我帶路去總裁辦公室了。”何言說道。
小美稍微猶豫了一下,本來她是沒聽說今天總裁有人預約見面的,可跟他一塊坐電梯的這個人比她自己都了解這個公司,連伊聽雨這個名字都能叫出來,應該不是外人,就默默的點了點頭,把何言帶到了總裁辦公室。
咚咚咚。
她敲了敲門,聽到里面的人說請進,她才推開門說道:“總裁,有人找你。”
“我記得我沒有預……”約字還沒有說出口,總裁就看何言從門外走進來,沖他擺了擺手,說:“我是不是應該叫你舅舅?”
“你是…何言?”總裁愣了一下,然后對小美擺了擺手,說:“你先出去吧,順便準備兩杯咖啡來。”
“不用了,我要找你說的事情,可能有點麻煩,咖啡就不用了。”何言拒絕道:“況且,我也不喜歡和咖啡。”
“那好,小美,咖啡不用準備了,要是有人找我,不管是誰,一律讓他到隔壁的會議室等我。”總裁說道。
“知道了,總裁。”小美應了一聲便退出門外。
現在,辦公室里就只剩下何言跟總裁兩個人了。何言笑了笑,說:“咱們這是第一次見面吧,舅舅,難道你不該做一下自我介紹么?”
總裁著跟何言握了握手,說:“正式的自我介紹一下,我叫伊聽城,一世集團的總裁。”
“我叫何言,是一名中醫。”何言說道。
“你身份那么多,沒想到你居然喜歡中醫這個身份。”伊聽城好笑的問道:“突然來找我,有什么事需要我幫忙的?”
“也沒什么要幫忙的,就是了解到了一些消息,然后想通了某些事情。就打算來找你算算賬。”何言臉上笑容依舊,言語卻透著鋒銳。
他的話音一落,整個辦公室的氣氛瞬間凝固,兩個人不約而同的陷入了沉默。伊聽城瞇起了眼睛,看了何言好一會兒,臉上才重新掛起了笑容,說道:“哈哈,我這個舅舅哪里做的不好,你盡管說。”
原本一瞬間沉到冰點的氛圍,被伊聽城的笑聲緩和了不少。何言臉上的笑容從來沒有減少過,他也很輕松的說道:“是你讓我盡管說的?”
“嗯,你說吧,我這個做舅舅的一定補償你。”伊聽城說的很大方。
“那如果,我要你去死呢?”何言突然說道,但他發現自己表述得不夠清楚,就又補充了一句:“抱歉,我是說,是讓你跟著你兒子一起去死。”
“這玩笑開的有點過了吧。”伊聽城臉上的笑容有些僵硬,但他還在努力的保持著。
“不過分,一點都不過分。如果我叫出了你兒子,也就是我表哥伊俊峰的另外一個身份,你可能就不會覺得過分了。”何言笑著說道。
“你到底想說什么。”伊聽城終于是收起了臉上的笑容,冷聲問道。
何言淡淡的說:“我那個表哥,還有另外一個身份,就是葉先生吧?”
聽到葉先生三個字,伊聽城的瞳孔驟然緊縮,看向何言的眼神也變得凌厲起來。
而何言卻像沒看到伊聽城的表情似的,自顧自的說了下去:“我就很納悶,明明姓伊,為什么要自稱葉先生呢?后來我才明白,他是為了讓別人以為他是葉家的人啊。只留姓,不留名,所有見過他的人都說他是葉先生。這樣一來,即便有人因為某些事情查到了他身上,也只會認為一切是葉家所為。
另外,伊家勢力龐大,不管什么樣的調查都威脅不到他,別人查來查去最后也只能知道葉先生三個字。在這么一個籠統的線索指引下,人們就更容易懷疑葉家了,你說對么?舅舅?”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么,我不認識什么葉先生,你表哥也沒坐過那種莫名其妙的事情。如果你要說的只有這些的話,那就趕緊走吧,我待會兒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回憶。”說著,伊聽城就要把小美叫來。
“沒有人回來的。”何言說道。
“小美?小美!”伊聽城沖門外喊了兩聲,然后又拿起電話播了前臺的號碼,卻發現電話里面沒有傳來任何聲音。
何言走到窗邊,透過窗子,看著大廈腳下,那渺小的跟蟲子一樣的行人,說道:“除非我愿意,否則你出不去的。”
“你!”伊聽城有些恐懼的跟何言拉開了距離,問道:“你憑什么這么懷疑我,你有什么證據嗎?”
“證據?證據那是法官判決用的,可對于我來說,我只要能順著蛛絲馬跡找到葉先生,然后再確認葉先生做這一切的理由就夠了。”何言轉身,戲謔的看著伊聽城:“想知道我是怎么查到你們身上的嗎?”
“我…我沒興趣了解你的那些事情,我兒子也不是你說的什么葉先生。”伊聽城有些緊張的說道。他若無其事的擦了擦額頭上滲出的冷汗,裝作不耐煩的樣子說:“還有什么事情快點說,我很忙的。”
“不到半個月前的,在江州發生的一起特大人口拐賣案件你看過新聞了吧?”何言說道。他只是象征性的問了一句,并沒打算得到回答,他緊接著說道:“江州有個林家村,村子里很多娶不起媳婦,或者有錢卻沒人愿意跟他們的老光棍,就只好從人販子手里買一些少女來回家幫他們傳宗接代。
我本以為他們是為了滿足自己的生理需求,但經過調查之后我才發現,他們最大的目的真的是為了傳宗接代。很可笑,在這樣一個時代,居然還會有如此愚昧的想法。而更可笑的是,擁有這種愚昧想法的人,買媳婦的渠道卻與時俱進。
一整個村子被賣去當媳婦的人不計其數,這背后需要一個實力龐大,且貨源穩定的渠道。這樣一個渠道,不僅要有實力,更要有勢力。只有龐大的勢力庇護他們,他們才不會被警察抓到。
有些被拐賣的女性現在孩子都已經生了兩三個了,他們本身嫁過來的念頭比我的年齡還大。足以見得,這個渠道背后到底隱藏著怎樣一個龐然大物。
當然,目前這個渠道的主人到底是誰調查還沒有結果,但其中有一個很不起眼的線索,卻將矛頭指向了伊家。
如果是伊家的話,那一切就說得通了。也只有伊家才有能力開辟出這樣一個渠道,并維持這么多年不被抓住。當然,跟伊家同樣勢力龐大的還有葉家和陳家。或許,在這方面,陳家更擅長一些,但這種見不得光的事情怕是這三個家族都做過。
我相信,陳家跟葉家都有自己的渠道,他們可能不是為了賺錢,他們只是需要一些身份一清二白的人替他們賣命。”
“哼,有這線索,那你直接交給警察,干脆讓警察把我們伊家查封算了。”伊聽城冷哼一聲,說道:“反正到時候你媽媽也會受牽連。”
“你可能沒聽清,那是一個不起眼的線索,甚至不能算作線索。另外,就算是線索,也不能當作證據。即便我交給了警方,也依然對伊家造不成任何威脅。”何言笑了笑,說:“不過,就在剛才,我得到了一個很有用的消息……你,承認了。”
伊聽城頓時渾身一個機靈,他猛地咳嗽兩聲,緊張的說道:“我…我剛才那只是氣話!我們伊家才沒做過那種傷天害理的事情!”
“是,伊家的確沒做過,因為那是你跟伊俊峰做的。”何言說道:“你不用急著否認,先聽我把話說完。
在林家村被拐賣過去的所有人中,有一個女人是少了一個腎的。本來她是沒命活下來的,卻剛好順著河流飄到了林家村附近。然后被一個連買媳婦都買不起的男人撿了回來,留在家里當媳婦。
你知道,那個女人跟我說了什么嗎?”
何言走到伊聽城的身后,在伊聽城耳邊說道:“她跟我說,她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在被摘了腎之后清醒過來。但求生的告訴她,她應該馬上離開那里。所以她從手術臺上爬了下來,拼了命的掏出了那個地方。
逃跑的時候,她就覺得奇怪,摘腎這種違法行為為什么會在一家那么大的醫院里做。她逃跑的時候甚至還能看到走廊里的其他病人和家屬。而等到她徹底逃出醫院,回頭看醫院招牌的時候更是驚訝的發現,那招牌居然寫著一世兩個字。
我想,整個華夏,敢掛著一世這個招牌的醫院,除了真生隸屬于一世集團的醫院,恐怕就沒有了吧?仔細回想一下,一世綜合病院的江州分部,就是靠著一條河流。而那條河的下流剛好是林家村。”
何言再次走到窗邊,感慨道:“那個女人該說運氣好還是不好呢?說她運氣好,她先是被人摘了腎,然后又被娶不起媳婦的男人撿回家當媳婦。
說她運氣不好,她遇到的醫生還挺負責,摘了腎之后還按照嚴格的手術流程幫她做了縫合處理。關鍵是麻藥的效果居然能在她身上失靈,我當時特意檢查了她的體質,沒什么特殊的,所以就只能說明是當時麻藥劑量用的不夠。
當時外面天是黑的,所以她昏倒在河邊,順著飄到林家村的整個過程都沒人發現。真不知道這一切只是巧合,還是老天爺特意給我留了一條線索呢?我現在很好奇,能跟那個女人的腎配型的患者到底是誰?”
“如果那個女人撒謊呢?如果真發生了這種事,為什么只摘了一個腎就給她縫合了?反正都要滅口的,為什么不兩個腎都摘了?”伊聽城強詞奪理的說道。
何言無奈的搖了搖頭,說:“舅舅,醫療可是伊家的根基。器官可不是摘下來就能用的,是現有人需要,然后才有人會被摘腎。摘下來的腎并不能存活很久,即便真的要保存也很麻煩。所以,一般情況下,都是有先有求,然后才有供的。如果沒有人需要,腎也沒什么用。
網上說那些把人迷倒摘腎的不是假新聞,就是真腦殘。先不說能不能保證腎存活。就算真能保存,摘下來的腎也得跟需要腎的人能配型吧?如果不配型,根本就用不了。就像A型血的人不能輸B型血一樣。
你可是伊家人,怎么能連這種常識都不知道?看來你已經緊張的口不擇言了。”
“我只是說可能,既然一個都摘了,干嘛不摘兩個?況且,咱們伊家的技術,保存個一兩天絕對沒什么問題。”伊聽城繼續辯解道。
何言當即否定說:“不可能,如果是燕京總部的醫院還有可能有那樣的設備跟技術,可那是江州分部,有技術卻沒設備,保存是不可能做到的。所以我推測,當時有人想要摘腎之后藏尸。可即便要藏尸,也得把傷口縫合。加上當時需要的腎只有一個,兩個都摘的話會加大難度,也會擴大切口。所以,醫生摘掉了一個腎之后,就匆匆忙忙的把切口給縫上,等人來收尸了。只是沒想到,這個過程出現了意外,那就是麻醉藥失效。
不過具體是怎樣的經過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個手術是在一世集團旗下的醫院完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