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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陽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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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哼,避重就輕、以退為進,這只老狐貍!為了女婿,連臉面都不要了。”

  慈云殿上發生的事,只過了不到半個時辰,就送到了陳宜中的案頭,這下子讓他徹底沒了睡意。

  兩個不速之客當中,謝堂一早就走了,家鉉翁多留了一會兒,恰恰在他打算告辭的時候,送來了新的消息,葉夢鼎居然深夜入宮,談了約莫不到三刻鐘,其每一句話,他說的圣人答的都一字不漏地抄錄了下來。

  “知臨安府,知臨安府......”家鉉翁嘴里念著上面的字,腦子里卻在飛快地打著轉,這個差遣就是他入政事堂之前所擔任的,一點都不陌生。

  天子腳下,權貴云集,這個官要說好做也好做,而且很容易出名,就像前朝的包拯那樣,要說不好做,地面上有個什么風吹草動,都有無數雙眼睛盯著,地方官的編制,偏生又居于京師,對于仕子來說,這個差遣最大的用途就是過度,像他本人一樣直入政事堂,葉夢鼎為其婿所謀者,多半也有這一層用意在里頭。

  “吳彥愷與葉少保有舊么?”陳宜中有些詫異。

  “未曾聽聞。”

  “那他為何會說吳彥愷會欣然接受?”

  這同樣是家鉉翁不解的地方,他與葉府長子葉應及交好,對于其父只是聽聞,事涉長輩,自然也不好談及。

  陳宜中沒有聽到答案,不見多少失望,在那些文字上沉吟了片刻,突然啞然失笑:“則堂,你說他知不知道,你此刻還在我的府上?”

  “這......不會吧。”

  家鉉翁抬起頭,立刻擋住了大部分光亮,讓陳宜中的眼前為之一暗。

  對方身高八尺,用后世的量法就是超過了兩米,無論真實情況怎樣,比之陳宜中足足高去了一個頭去,站在對方陰影里的他,心中也暗了下來。

  “某敢肯定地說一句,他一定知道,否則就不會對圣人說那些話了。”

  “陳相的意思是說,葉少保知道有人會打探到宮里的消息,而且知道這個人是陳相,也知道今晚某等會來陳府?”家鉉翁一臉的不敢相信。

  陳宜中站起身,走到了堂中,借此擺脫了對方的身材給予他的壓迫感,望著堂外的重重黑幕,今晚的月亮不知道隱在了哪片云層當中,就連星光也黯淡無比,一派風雨將至的兆像。

  有些話他無法明說,坐到了宰執這樣的高位上,知道什么、不知道什么,有時候已經由不得你了,就像他自己,可以用暗殺的手段去對付一個掌握著御營禁軍的高級將領,卻無法用同樣的手段去對付葉夢鼎,哪怕對方已經不是宰相,因為他只要做出召集人手的舉動,必然就會被對方查知,這就是一個宰相的能量,無論他是現任還是前任。

  如此一來,思路就漸漸清晰了,葉夢鼎進宮絕不可能是為了一已之私打擾圣人的休息,無論是為劉禹開脫還是舉薦吳堅,都不是他的本意,更與之前二人所猜測的相去甚遠,因為這些對答里頭,一個字都沒有提到遷都的事。

  想到這里,陳宜中將寫滿字的紙條拿過來,從頭到晚看了一遍,長嘆了一口氣:“好一個葉鎮之,好一招借力打力。”

  “陳相有何高見?”

  “明日大朝會,找個相熟的言官,提請朝廷遷都吧,奏章今天晚上就要寫好,此事就勞煩則堂辛苦一趟了。”

  “就這樣?”家鉉翁毫無準備,更不明白為什么要這么做。

  “就這樣,把人安排在前頭,葉少保自然就知道了。”

  陳宜中沒有打算向他解釋什么,對方不是他的屬下,更不是他的人,可這件事只有他來做是最合適。

  興慶坊葉府,從宮里回來的葉夢鼎也將今天的見面情況,向等在府中的長子和女婿述說了一遍,就連主動彈劾的事情都一字不漏。

  聽完之后,兩個人都沒有說話,對于這些人精的彎彎繞,劉禹并不感興趣,其實放那份頦章進京的本意,并不是為了今天加以利用,不過很顯然,自家老泰山不是這么想的。

  也許葉夢鼎會認為,這是某種自污之舉,畢竟他躍起得太快,年紀又太輕,動不動地立下大功,讓政事堂很為難,以他的家室,有自己站在后頭,沒有誰敢壓下他的功績,但是對于他的成長而言,是很不利的,這也許才是闔州官吏反對的主要原因,所謂樹大招風,不外如是。

  首先開口的還是葉應及,在他看來,事涉已身,劉禹不好說什么:“如此一來,妹婿不是要進京?”

  劉禹不想入朝為官,是眾所周知的事,眼下外放才不過數月,又要調回來,制度上首先就存在著障礙,地方官三年一任,是要看考績的,上上者方可升遷或是調回京師,當然立下戰功也算成績。

  “子青,你的意思呢?”葉夢鼎了解自家兒子資質,再要如何指點,到這個歲數也已經晚了,還不如留著精神,培養一下這個女婿,

  “小婿愚鈍,只知道岳丈此舉,既不在小婿身上,也不在那位吳學士身上,多半是‘項莊舞劍,意在沛公’。”

  “那究竟是何意?”葉應及更為不解了。

  “以小婿做閥,逼某人表態,這上頭雖然沒有一個字提到遷都,但字字都不離那個意思,圣人未必會明白,但某人一定知道。”

  劉禹的話說得云山霧罩,葉應及皺著眉頭苦苦思索,卻怎么也看不出這個某人是誰,葉夢鼎含笑不語,沒有贊成,也沒有反對。

  “筠用,你要問我是如何看出來的,其實我也是一頭霧水,不過之前過府,請岳丈入宮,就是為了此事,故此,某推斷,這些事情一定與遷都有關。”

  見他還在折磨自己,劉禹有些不忍心,很干脆地一攤手,將自己的思路合盤托出,葉應及固然張口結舌,葉夢鼎也是愕然相向,片刻之后,忍不住手指著他哈哈大笑起來。

  “你這小子,真真假假,已深得官場精髓,難怪陳與權,會如此忌憚。”

  劉禹現出一個無辜的表情,在那些陰謀論者的心目中,別人說的話,肯定不是真的,豈知他是真的不理解好不好?

  “子青說得不錯,借他的彈劾逼出遷都一事,就是看看陳相公接不接招?事情由他提出來,要比老夫管用,到時候,我等只需附議便是,否則光是理論,就不知道要費去多少時日,時間不等人啊。”葉夢鼎緩緩說出答案,臉上已經沒了笑容。

  “兒還是不明白,假如他不依從呢?”

  “那子青就做一回這京師的父母官,讓他陳與權食不甘味,夜不安寢,何樂而不為?”

  “岳丈怎知此位一定會到小婿頭上?”聽到這里,連劉禹也起了一分好奇心。

  “因為獨松嶺外,元人大軍已至,除了你,還有誰能做這個城守,還有誰敢做這個城守?”葉夢鼎斬釘截鐵地說道,他手中還有一張牌沒有打出,那就是誰都不知道,此刻本應該遠在廣西的劉禹,就在京師,這才是他設計的前題,否則就算是成了又有什么用。

  劉禹這才恍然大悟,說穿了就是以勢迫人,歷史上元人破關,逼近臨安城,朝堂上的官員幾乎跑光了,就連陳宜中本人也不例外,到了那個時候,誰當宰相,誰當府尹,又有什么意義?

  而這一切,他可以從史書上看到,可面前的這位老人,并沒有先知先覺的優勢,完全就是憑著官場沉浮幾十載的經驗推斷出來的,這份算計讓他自愧不如,這份見識更是讓他受益良多。

  “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明日的大朝會,也許是最后一次了。”葉夢鼎轉向自己的兒子:“明日過后,你便帶著你母親走吧,為父稍后亦會離開。”

  交待了家事,他再也不看兒子,而是盯住了劉禹的臉:“你跑這么遠,絕不可能只是為了遷都,說吧還有什么打算?”

  “小婿這點心思,瞞不過丈人。”劉禹坦然承認,他本來就不是因為這件事來的,朝廷遷都也好不遷也罷,都影響不了他的計劃,不過對著老丈人,他沒打算瞞著:“朝廷一旦遷都,官家、圣人、各級官吏自然都要離城,而城中百姓怎么辦?”

  “你想怎么辦?”

  “還記得在楚州時,小婿與丈人說過,元人拿不到心儀的果實,只怕就要屠城,因此不光是城中的百姓要走,整個臨安府內都要疏散,帶不走的,一把火燒掉,如此才可稍稍減緩元人追趕的速度。”

  劉禹毫不諱言,這樣的結果,不難想像,忽必烈現在極度缺糧,而他肯定會認為,敵人的都城中會有大量糧食,這些糧食不一定在府庫中,也可能在百姓的家中,這樣一來,下不下屠城令,已經由不得他了。

  “這一天,終于要來了么?”葉夢鼎何嘗不知道,事情已經無可挽回了。

  劉禹默然無語,他跑上一趟,并不完全是為了那些搬不走的東西,阻止元人的暴行,也是其中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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