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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靡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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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都城里,到處都是一派年節時的景象,雖然統治者是蒙古人,可是對于城中為數多達五十萬以上的漢人來說,過年才是他們最重要的節日,隨著十多年來的發展,這種習俗漸漸成了定例,若是尋常時期,朝廷還會頒下犒賞,官員俱有休假,衙門封印等等,然而眼下卻非常時,因此大德殿中的燈火經常會徹夜通明,卻沒有一絲樂舞之聲。

  寬闊的大殿上,只不過寥寥數十人,他們同朝會一樣,分列而坐,漢臣在左,蒙古色目等人居右,涇渭分明,每個人座前的矮幾上都擺著酒菜吃食,看上去不像是朝議,說是宴飲還差不多,不過他們的臉上并沒有都是喜色,他們不是低下頭吃嚼,就是面色肅然地端坐著,默默地聽著一個低沉的聲音在耳邊回蕩。

  “為了此次戰事,各地都有加賦,某些地方甚至將賦稅收到了至元十四年,民生之苦已然苦不堪言。開春在即,大量民夫卻還在千里之外為大軍轉運輸迄,若是不能及時返鄉,明年的收成就成了大問題,到時候,只怕朝廷不但不能足賦,還要為饑餒甚至是災荒做準備,我等若是拿不出一粒粟米,引致民不聊生、餓殍充道,諸公有何臉面去見陛下?”

  說話之人是一個老者,位置很是靠前,他面對的也不是群臣而是上首當中的一個年青人,此人一身傳統的蒙古服飾,頭戴云冠身披氈袍,神情一臉的專注,手中拿著的并不是切肉小刀,卻是一雙閃亮的銀著。

  “顏氏有云:古人欲知稼穡之艱難,斯蓋貴谷務本之道也,夫食為民天,民非食不生矣,三日不粒,父子不能相存。今圣君當道,猶重農時,陛下以國務托于太子,足見信賴,若是江南未定而江北亂生,豈是社稷之福?”老臣還有一句沒有說出來,這樣的局面讓大汗如何看待你這個內定的接班人,所謂監國,未嘗不是對于施政能力的一種考驗。

  “可是不加賦,軍糧從何而來?”真金聽得認真,眉宇間卻是憂慮重重。

  “勞師征遠,本就不易,一石粟米自大都運到河南,加上腳力僅得三成,如此算來,要供應百萬之眾,舉傾國之力亦難如愿。江南本是魚米之鄉,探子早有秘報,去年是個豐年,縱然不能做到盡數就糧于敵,也相去不會太遠,阿里海牙平章略定荊湖,其獲足以支撐兩路之用,塔出丞相攻取淮西,亦能稍緩河南之困,中書省各地特別是山東,絕不可再行加賦,否則變生腹心之側,就會危及根本。”

  他的話并沒有讓真金放下憂慮,道理是這么個道理,問題還是沒有得到解決,除開這三路不說,唆都加上水軍十多萬人,幾乎全要靠著中書省猶其是山東供應,與荊湖、淮西不同,淮東之地竟然找不到一粒糧食,這才造成了老臣所說的一再加賦,年青人心里很清楚,他話中的某些地方不過是隱晦之語,實則指的是山東全境,說了這么多,其實就一個意思,山東已經到了危險的邊緣,不能再加了。

  可不加山東,就得從河北甚至是大都運過去,一石糧食在路上就要吃掉七成,這和白送有什么分別?雖然消耗巨大,若是真能送到也就罷了,可就在二十多天之前,從河南、山東兩處分別報來的消息,那些從百姓手里提前兩年征來的糧食,竟然不翼而飛了,這么一來原本就突出的矛盾變得更加尖稅,讓這個奉詔監國的年青人感到了極大的壓力。

  想到這里,真金的目光轉向右側,在個胖乎乎的色目官員身上停留了片刻,那人視若不見地埋頭大吃,根本沒有理會的意思,他的眼中閃過一絲利芒,回過頭時,老臣不露聲色地微微一搖頭,示意動不得。

  問題出現了就要解決,前線斷糧,仗就打不下去,可是‘退兵’這個字眼,不光在座的這些群臣不敢提,就是他自己也沒有絲毫想法,唯一能做出決策的,只有遠在江南的那位‘圣君’。

  從一個旁觀者變成決策者,這樣的身份轉變,對于僅僅數月之久的真金而言,顯然還不曾適應,他甚至沒有遵照阿瓦的吩咐,坐上身后那個御榻,仍是如平常一樣,在高過群臣幾階的座下議政,當然這其中肯定會有漢臣們的授意,君心難測,天家無父子之類的道理,他聽得多,行事便不免更為謹慎。

  事情說到這里等于卡住了,除了命人將消息傳至江南前線,他們能做的只有等待,算算日子,此刻使者怕是還沒有過河南,他們可以等,前線的將士如何等得起,一想到可能會面臨的局面,真金和這些漢臣哪里還吃得下東西,大殿上出奇地安靜,直到一個宮人來到他的,在他耳邊說了句什么。

  真金站起身,向殿內的群臣交待了一句,便隨著那個宮人走向了后殿的方向,老臣和靠前的幾個漢臣看著他的表情,雖然沒有明顯的變化,不過很顯然,只怕不是什么好事情。

  后殿離著并不遠,真金一眼就看到了母親的身影,這是很不尋常的,因為她肯定知道自己在同臣子處理國事,絕不會無緣無故地出頭打斷,他換成蒙古話一問,果然看到察必的臉上有些焦急。

  “額吉,喚我來,可是出了什么事?”

  “忽都魯堅迷失托人送了信來,她那里出事了。”察必沒有任何廢話,拿出一封書信交到他的手上。

  信上是彎彎曲曲的蒙古文字,用的是新創不久的‘八思巴’體,真金讀得很快,讀完之后,馬上明白了為什么這封信會送到母親的手上,而不是通過正式的途徑上達。

  忽都魯堅迷失是征東行省平章、高麗王王昛的王后,又是他的幼妹,甚至算得上高麗的實際統治者,正常途徑的公文只怕還沒有她的家書管用,信上的內容倒是不復雜,高麗境內最近頻頻出現一伙海賊,沿岸幾乎被侵襲殆盡,并有漸漸蔓延到內陸的趨勢。

  當然,如果只是尋常的盜匪,也不值得她向母家訴苦,問題是這伙海賊實力太過強勁,竟然全都是騎兵,而且并不是什么馬匪,全都是正宗的蒙古騎兵!

  真金閉著眼睛都能想到,一伙蒙古騎兵在堪稱元人附屬國的高麗,幾乎就是通行無阻的,沒有哪個高麗守將,會敢于得罪他們,他們不光劫掠糧食、財物,就連人口都不放過,如果不是事情已經到了難以收拾的地步,怎么會讓一個女子用這樣的方式,將情況上報到他這里來。

  看著兒子緊憷的雙眉,察必沒有催促他,雖然不理政事,前方那些消息自然會有人向她通報,山東軍糧被劫,前線軍需吃緊,都是了不得的軍事大事,眼下又出了這么一搭子,不吝于雪上加霜,困難最是鍛煉人,她倒是希望兒子能從中學到些什么。

  “高麗境內哪來的騎軍,還能和海賊勾引在一起,母親不覺得有些奇怪么?”真金的問題正中核心,察必只是點點頭,并不打算接話。

  “我明白了,他們是從遼東流竄過去的,多半是乃顏的殘部。”不一會兒,他就自己猜出了答案。

  察必的臉上浮現出一個笑容,眼神中飽含著鼓勵:“那你打算怎么做?”

  “高麗與我大元是一體的,此次征戰,他們出船出人,現在遇上了難處,我們也不能坐視不管,我這就命中書省行文遼陽,責成阿塔海火速進兵,會同高麗水師,剿滅這股叛賊。”

  說完,他看了察必一眼,有些拿不準自己的處置是不是妥當,察必笑著拍拍他的手:“你做得很對,不過有一點要注意,阿塔海是宿將,措辭上不妨委婉一些。”

  “多謝額吉指點。”真金一聽就明白了,阿塔海的手中,掌握著二十萬兵馬,放眼整個江北可稱最為有力的軍事集團,他和自己的父親還是有區別的,不能想當然地就當成普通的下屬對待。

  真金同她告辭回到前殿的時候,腳步都帶了幾分自信,表情更是舒緩了不少,那些漢臣看著有些不明所以,可是這種變化是他們樂于見到的,就在真金打算將高麗一事告知群臣的時候,突然從殿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內侍省王都知跌跌撞撞地步入大殿,跪倒在他的座前。

  “殿下,山東六百里加急,兵部剛剛接到的。”

  “人在哪里,快帶上來。”

  當聽到‘山東’兩個字時,殿內所有的人都停下了動作,還沒有坐上去的真金更是失去了之前的從容,一迭聲地催問,王都知馬上將在殿外候著的兵部一個官員領了進來,那人手里捧著一個長方形的匣子,外面用紅布包裹著,正是等級最高的馬急遞,代表軍情如火的意思。

  山東出事了,事情是不是與軍糧的被劫有關,群臣們都在暗自揣測,所有人的眼光都盯著那個包裹,被送到了真金的手上,他抑制著內心的不安,三下兩下拆開包裹,打開里面的方匣子,一封文書靜靜地躺在里頭。

  他拿起來看了一下落款,文書來自于濟南路總管府,真金顧不得拿刀去裁,直接用手撕開了封口,里面只有薄薄的一頁紙,卻看得他心跳不已,就連呼吸都急促了許多。

  “殿下。”幾個漢臣等他看完,立刻催促了一句,既然是緊急軍情,必然要爭取時間,他們也顧不得那許多了。

  “濟南路總管嚴忠祜來報,益都一部漢軍嘩變,他們攻占了城池,宣慰使撒吉思等人下落不明。”真金簡單總結了一句,將手里的文書遞給了他們。

  這個消息在立刻在大殿內引起了議論,幾個漢臣看完那封文書,臉上都是疑惑的表情,這里頭相當于只說了一個結果,過程什么的完全沒有提,只能判斷為書寫者本人當時也不知情,但是就從已經確定的結果來看,山東的問題已經非常嚴重了。

  十多年前的那場變亂,在座的大多數人都親身經歷過,李璮從益都打進濟南府,同時被他召喚來的宋人打進了河南,甚至一度攻占了徐州,而他們的大汗所面臨的,還不只這一個方向,阿里不哥占據了和林,在忽里臺大會上被推舉為蒙古可汗,幾乎所有的王公都倒向了他,情勢用岌岌可危都不足以形容。

  然而北地的漢人世候卻在這個關鍵的時候選擇了忠誠,他們聯手剿滅了山東的叛亂,打退了宋人的進攻,然后又做為主力,將阿里不哥趕至漠北,在大勢的趨始下,草原上的王公紛紛倒戈相向,這才讓龐大的帝國回到了忽必烈的手中,后者的報答則是削除了所有漢人世候的兵權,這當然更有利于他的統治,可問題在于,如果再發生一次李璮那樣的變亂,他們拿什么來鎮壓?

  “事情還沒到那一步,我等切切不可亂了陣腳,嘩變的是哪一部分,有多少人參與?都是未知之數,老臣以為應立即行文濟南路,命該員統領左近州府,集合兵馬,伺機而動,只要亂子不出益都路,便還有可為。”

  姚樞的話立即引起了殿內多數人的共鳴,山東有多少兵馬他們是清楚的,哪怕益都的兵馬都卷了進去,也不過才一萬出頭,并不值得傷太多腦筋,而這件事反而是個契機,讓他們有充份的理由調動進攻淮東的唆都所部回師,從而一舉解決了兩大難題。

  “老臣這就擬定旨意,連夜發出去。”姚樞說干就干,馬上準備退出大殿,與他相反的方向,王都知再一次急匆匆地跑了進來,看到對方的,他馬上停下了腳步。

  “啟稟殿下,兵部又有加急文書送到。”

  “快叫上來。”

  真金連連擺手,人也不由自主般地走下了臺階,眼睛緊緊盯著被領入大殿的那個兵部屬吏。

  “又是什么事,趕緊報來。”這一回他連文書都懶得再拆,反正這些東西在送來之前,都是經過了他們的手,必然知道里面寫了些什么。

  “淄萊路來報,登州、萊州、膠水、萊陽、棲霞各州縣均發生了匪情,小則百余人,多則上千人,他們來去如風,橫行鄉里,都打出了反旗,地方不敢擅專,特請朝廷定奪。”

  “什么?”又是山東,真金頓時惱怒不已:“這等匪情,為何不直接上呈道司”

  話一出口,他才猛然醒覺,益都城已經丟了,山東各司就算能逃出來,卻要到哪里去尋?人家是沒有辦法才直接報上了大都城。

  “事情恐怕有些不對。”姚樞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回到了殿中,從那個官員手里接過文書,里面的內容和他描述沒有多少區別,但是姚樞想得更要深一層。

  “看上面的日子,文書發出之時,正是益都變亂的當口,這其中會不會有什么隱情?”

  他的疑問也是殿中大多數臣子的想法,山東匪多但并不成氣候,為什么突然選擇了這個日子大肆活動,其中的原因讓人殊為不解,沒等他們理出一個頭緒,王都知又一次來到了殿內。

  “殿下,又來了。”他連頭都不敢抬,生怕太子會遷怒自己,心想今天是不是出門沒看黃歷,倒霉的差使怎么全都讓自己給碰上了。

  “守在殿門口,再來什么人,不必請見,直接領來。”真金連生氣的心思都沒了,一腳將他踢了出去。

  沒想到,壞消息好像會傳染似的,一撥又一撥地文書被信使送進了殿中,無一例外全都來自于山東。

  “寧海州的牟平、文登發現盜匪的蹤跡。”

  “膠州的高密、膠西、即墨匪徒活動猖獗!多個大戶之家被洗劫。”

  “密州的諸城、莒州的莒縣、日照均有大股人馬活動。”

  “東平路突現賊蹤,為數不詳。”

  “濟寧路各處匪情嚴重,幾個縣城都被包圍了。”

  聽到后頭,真金和殿上的群臣都變得有些麻木了,所有的消息加在一塊兒,用四個字就可以總結山東大亂!

  不能再等了,姚樞等人馬上就明白過來,這不是一件簡單的事,無論背后是誰在策劃,針對的都是整個山東道,而現在唯一的辦法只有調唆都大軍回師,一刻都耽誤不得。

  然而,王都知的霉運似乎還沒有見底,他戰戰兢兢地領了一個官員進來,竟然就是兵部尚書董文用。

  “彥材,又是山東哪里出事了?”姚樞不等真金發怒,趕緊喊他的字問道。

  “山東?”董文用有些不太明白,他拿出手上的一封文書看了看:“河間府急報,臣沒有拆封,直接送呈太子殿下親覽。”

  聽到不是山東,真金莫名地松了口氣,拿過那封文書拆開,抖出里面的信紙,才看了一個開頭,臉色就變得煞白,姚樞等人見狀,顧不得禮儀,紛紛上前就著他的手看了看,讀完之后,所有人的臉色都同他一樣,信紙上的消息不長,內容卻是驚人。

  濟南路各州縣全部淪陷,總管嚴忠祜兵敗被俘,這也就罷了,據逃離那里的人和探子的回報,城頭上升起的并不是什么叛軍旗幟,而是宋人京東兩路宣撫使的旗號。

  也就是說,宋人的勢力已經蔓延至整個山東境內,離著大都城只有一步之遙了!

  怎么辦?真金突然感到眼前一黑,差點就沒站穩,還好姚樞和幾個漢臣離得近,一把將他攙住。

  “事急矣,前議已不可行,唯今之計,只有速速調集遼陽行省阿塔海平章所部來援,不,那樣太慢了。”姚樞還沒說完自己又給否了:“讓他們從遼東上船,讓高麗水師協助,全數運往山東。”

  “大都怎么辦?”緩了緩神的真金想到的卻是另外一個問題。

  “城中精兵齊備,不懼宋人,所慮者唯河北諸地,不妨傳令各州府,許豪族大戶各置練勇,據城以守,以耗其鋒,若宋人果然北犯,倒還好了,怕只怕他們意在山東,故此才須得阿塔海平章速速進兵。”

  真金被他這么一分析,方才回過味來,河北是元人統治最為堅固的地方,人心絕不會倒過去,而山東則不然,那里的高壓政策,早已激得人人思變,不得不說宋人真是挑了一個好時機,那樣就意味著,唆都的大軍只怕是已經敗了。

  “就依你等所言,快些發出去吧。”

  等到大殿上走得空無一人之時,他才醒悟過來,阿塔海這么一走,遼東怎么辦?高麗又該怎么辦。

  (正文更了,說幾句閑話,可憐為了不斷更,還得辛苦想劇情,當鞭炮聲響起的時候,醬油才反應過來,今天是除夕,在此祝廣大讀者朋友們,新春快樂,萬事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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