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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二章 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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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古山東多響馬。

  從三十六路煙塵反大隋,到后來的紅襖軍反金,以及之后的什么天理教、白蓮教,大名鼎鼎的捻軍,近代的義和拳、紅燈照等等,在這一大片既臨海又靠山的地區,都快成為傳統了。

  只不過,在雉奴的眼中,面前這群比自己大不了多少,也高不了多少的漢子,可不是什么打家劫舍的英雄好漢,而是堂堂正正的軍人,當然要加一個前綴......未來。

  “瞅啥呢,都用點心,將來上了戰場,慢一分就是一條命,懂不?”老爺子渾厚的喝斥聲將她拉了回來,她知道那是漢子們投射過來的目光,當自己掃過去的時候,又無人敢于對視,全都躲閃開去,某個反應慢的,往往還會惹得一片哄笑。

  這樣的情景,每每總會讓她想起在兄長的大營中廝混的那些歲月,那樣的單純,無憂無慮。

  “去歇著吧,俺來看著他們。”老爺子站到她的近前,體貼地說道。

  “哎。”

  雉奴應了一聲,轉身走向自己的居處,鄭德衍看著她的背影搖搖頭,自從那天從南邊回來,就再也沒有見她笑過,永遠都是一付波瀾不驚的面容,讓人望而生畏,說話也是簡簡單單,能省則省,仿佛除了練兵打仗,不再有什么能放在她的心上。

  這里畢竟不是她的家,沒有值得牽掛的人,來了一個多月,每日里不是自行練習各種技藝,就是訓練這些漢子。要說她落落寡歡吧,又談不上,精神頭倒是十足,早起晚睡,日日不休,就連飯量也大了不小,身子更像抽條的柳枝似地又見長了,只怕都快要與自己一般高了吧,老爺子自恃無法應付這么復雜的問題,只能把勁頭撒在了這群漢子身上,將他們練得叫苦不迭。

  回去以后做什么?雉奴同樣不想考慮那么復雜的問題,睡不著的時候,她就會去練槍,只有在滿天的槍影下,腦海里才會浮現出真實的敵人和戰場,而不是某個惱人的影子。

  為了便于接收消息,他們這群人已經搬出了那個小小的山谷,轉而在臨海的一個莊子里住了下來,這里占地極廣,傳說也是來自許多年前的舊屬,至于安全問題,雉奴親眼見過縣城中除了元人委派的縣官,幾乎所有的官面人物都以賀壽的名義來這里見過老爺子,語言間也是非常敬重。

  當然,最關鍵的一點,元人為了南下,已經將這一帶的駐軍盡數抽走,而名義上的行軍萬戶,此刻都在前線同宋人交戰,整個益都、滋萊路,只有為數不過千人的一只蒙古騎兵,就連元人防守的重中之重,濟南城里,也不過才數千人,看起來他們對于這塊臨近大都的心腹之地,還是很放心的。

  起事的日子并沒有一個固定的說法,原因要視前方的戰局而定,徐州方面的敵軍頓兵楚州城下,只有當他們被擊破的那一刻,才會是這些人發動的日子,否則......雉奴心里很清楚,這里的人上到鄭老爺子,下到李十一手下的探子們,都不會讓她輕動,這個命令來自于禹哥兒的直接指示,沒有人敢于違抗。

  從心里講,她不想要這樣的保護,卻又不得不接受,這股煩悶無處發泄,就化成了無處不在的槍影,矯健的身姿如同游龍一般,破影而出,將不遠處的一處草木樁子擊得粉碎,收槍而立的雉奴怔怔地看著上面的大洞,腦子里似乎平靜了許多。

  “女娃兒,俺就知道你一準兒在這里,看看俺給你帶了啥人來。”過了一會兒,背后響起了老爺子爽朗的笑聲,不必回頭她也知道是什么意思。

  “我說過了,不要人侍候,你就別費這心了,這里只需要男人,多幾個女子只會增添累贅,還是著人送回谷里吧。”

  這件事鄭德衍同她說過好幾回,周圍都是一幫糙漢子,怎么說也有不方便之處,便想著從別處買些婢女來歸她使喚,怎奈雉奴根本不想這么做,于是就再也沒有提起,不料今天直接連人都領來了,不知道怎么的,她一看到那些被置于臺子上供人挑選的女孩,就想到了大都城里發生的一切,像是時時在提醒她,當初姐姐的遭遇有多慘。

  “師傅,莫要趕我們走。”

  聽到熟悉的聲音,雉奴愕然轉身,只見四個小小的身體跪伏在地下,揚起小臉可憐兮兮地望著她,每個人臉上都涂著黑灰,頭發也扎成了男孩的樣式,但是一開口就能聽出來,她們同雉奴一樣都是女兒身。

  “你們怎的來了,快起。”雉奴將大槍靠在樁子上,幾個箭步跑了過來,將她們一一拉起,臉上有些驚異,但更多的是則是欣喜。

  “京中主母同大娘子一塊兒南下了,我等想著姐兒還在此,就同主母告了假,前來尋你,還好有先生的手下相助,總算沒有耽誤。”

  這話一聽就有些不盡不實,雉奴深知自家嫂嫂的脾性,托付她的事肯定會盡心盡力,又怎么可能讓她們幾個就這么上路,要知道她們走得何只千里,穿過的也不僅僅是宋境,只看這一付臟兮兮的模樣,就明白這一路上沒少吃苦。

  只不過,這樣的事情,雉奴自己也沒少做,上梁不正下梁歪,她此刻哪有心思追究,好歹都是熟人,又有師徒的名份,連姓氏都是跟了自己的,在她心目中與親人也差不了多少,更何況這是某人送她的禮物,在她身邊所能找到唯一的禮物。

  “好了,都去洗洗換身衣裳,以后的日子還長著哩。”鄭老爺子忍了半天,才出言將她們打斷,雉奴一聽就知道肯定還有什么別的事,便嚀囑了四人幾句,將她們打發到自己的居所里去了。

  “可是前方有了消息?”視線離開了幾個小女孩之后,老爺子發現她臉上的欣喜已經不見了。

  “韃子大軍還在楚州城下,不過最近派丁派得越來越急,濟南、益都、淄萊、寧海這幾路都被波及到了,方才縣城中來人,說是讓咱們小心一點,這一回韃子的動作很大。”鄭德衍只是將消息如實說出來,其中自然還存一分考較的心思在里頭。

  “這么遠?”雉奴眨著大眼睛想了想:“他們是想‘釜底抽薪’?”

  鄭德衍點點頭,為她的機敏暗自稱許不已,元人抽調了大部分戍軍,但是又對這一片十多年前還掀起了叛亂的土地,心有余悸,就采取了這樣的方式,在各個州府加派民夫,同時征調糧食,往楚州前線運,而這些民夫,一到了那邊就身不由己,極有可能會成了用于戰爭的炮灰。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咱們現在就缺這么一把火,既然元人幫了我們一把,現在不妨先從小處著手,等到火星子慢慢燒起來,也許就能同那邊的戰事相呼應。”

  緊接著,雉奴的話讓他有些吃驚,竟然同自己想的不謀而和,如果這一切都不是她的,而是來自于某人的授意,那只能說明,對方根本一早就有了謀劃,而他們這些人只不過是一群執行者罷了。

  這正是當初劉禹選中這里的原因,戰事開展得越大,越持久,對于這一片土地上的百姓來說,就是更大的災難,原本就已經加重了許多的賦稅,如今再來這么一出,不吝于火上澆油,要知道這一片不光出圣人,更多的是盜賊。

  將走投無路的百姓鼓動起來并不算什么難事,難點在于如何瞞過元人的統治者,至少一段時間,因為現在還不成熟,萬一鬧得大了,元人可以順勢棄圍回救,那樣的話,所有的功夫就都白費了。

  “那就拖著唄,有自家人照應的地方,不需要太多打點,其他的地方,多花點錢財賄賂辦事的官兒,他們有的是法子欺上瞞下,再推脫不過,就往盜匪身上拉,臥虎山,抱犢崮,幾處桿子都已經接上了線,到時候他們會幫著咱們轉移韃子的注意,要少費多少力氣。”

  在鄭德衍的心目中,這類具體的活根本不需要她出馬,但也知道她不會呆在這里坐享其成,找來這些小女孩陪著是其一,其二就是安排一些危險性不大的事去做。

  “寧海州那邊柜上來了信,最近有一批貨到,不如你帶上人去走一趟,將東西接過來,好歹他們都認得你,省得發生什么誤會。”

  這話老爺子說得小心翼翼,萬一不成他還有別的后招,沒想到雉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過了半晌才抬起頭。

  “我去。”

  老爺子還從來沒有在她身上看到過這種表情,羞澀不像羞澀,為難不像為難,或許是兼而有之?鄭老頭有些狐疑地猜了半天,都不得要領,只能隨她去了,至少在表面上,還是情愿的吧。

  她們這里到寧海州不過兩日的路程,那邊的鋪子本就是她和趙月娥一塊兒張羅的,鋪子里的伙計們無一不認得她,帶著四個小女孩來到后院,里頭到處都堆著東西,看起來倉庫已經不敷使用了。

  “......高麗人窮得很,男子都被元人征去當了水軍,女子不是賣進了宮里,就是大都城里的權貴人家,將沿海翻個遍,也就這些了,你們看看有沒有用處,能換成糧食最好,剩下的,都要箭矢,,那幫蒙古人射起箭來跟不要錢似的,心疼地老子直哆嗦。”

  “大當家,你這麾下還有蒙古人?那不是領著韃子打韃子嗎?”

  “屁,那些高麗人也配稱韃子,頂多是元人養的一只狗,你忘了,咱們東家不是說過,要建立廣泛的抗韃民族統一戰線,拉攏一切可以拉攏的力量。”

  聽到這個聲音,雉奴不由得停下了腳步,表情又變成了之前的那個怪模樣,四個女孩不知道她為什么突然間不走了,又不敢開口去問,幾個人一塊兒堵住了門口,直到出入的伙計催促起來,才引起了屋里人的注意。

  看到她的時候,姜寧的表情還停留在和人吹牛逼的狀態,一臉的眉飛色舞,然后突然間張大了嘴,看了讓人忍俊不住。

  屋里的幾個人圍著一張桌子在打算著什么,除了柜上的伙計,幾個執事,還有他帶來的手下,而其中一個人,顯得非常嬌小,與這些糙漢子格格不入,倒像是雉奴一伙的。

  “婢子見過姐兒。”還真是她們一伙的,雉奴看到她就記起來了,正是從大都城中那個變態宦官家中解救出來的女子,許是從海上下來,臉色黑了些,身體倒是壯實了許多。

  不用問,這女孩肯定和她后面四個一樣,都是偷跑出來的,她們的那些經歷注定了,就算回到家鄉,就算家中還有親人,都很難去過正常的生活,畢竟這是一個將貞潔看得很重的社會,雉奴心里明白,因此她才會走這一趟,直面心里最不愿意面對的那些東西。

  “我想同你說說話。”當著滿屋子的男人、女人,她就這么直接了當地說了出來,沒有躲閃,沒有怯意,眼睛里透出的那股明亮,讓姜寧有些猝不及防,甚至要深深地吸一口氣,才能接上她的話。

  “好。”

  這一路就只余了他們兩個人,屋子里所有的人都知道底細,誰也沒有去打擾的心思,兩個人牽著馬兒,沿著城角一路走著,姜寧不知道她想帶自己去哪里,一直到出了城,來到海邊,就在他以為會找個地方坐下時,稚奴又一次讓他猝不及防。

  “寧哥兒,對不住,我不能嫁你。”雉奴牽著馬,語氣平靜地,就像在述說一件與已無關的事情:“原本,我以為自己不會活下來,所以沒有早些告訴你,都是我的錯,你怪我也是應當的。”

  姜寧感到一股熱血涌到了眼睛里,看什么都是紅的,對方說的每一個字他都知道,可是連在一塊兒,就變成了無邊無際的紅。

  他閉上眼睛,努力想要把那股熱血壓下去,無奈手腳都有些不聽話地開始顫抖起來,不得不靠在馬身上,才避免一頭栽倒下去,等到雉奴回過頭,看到的就是一個緊咬著牙齒,眼睛通紅,表情有些猙獰的模樣,而她卻沒有多少懼怕之意。

  “若是你想不過,要動手,這就來吧。”

  姜寧努力擠出一個笑容,在外人看上去,就像憤怒到達頂端快要溢出來的那種,然而沒有想像中的拳腳相加,雉奴只聽到了一個從牙關縫里發出來的聲音。

  “你......你這身衣裳,真好看。”

  她的眼睛睜得溜圓,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

  這一次過來,雉奴并沒有換上男裝,而是穿著一身北地漢女的裝束,頭上簡單地梳成了一個矮髻,一身素布襖裙用帶子扎著,既方便干活,又不失莊重,就這么尋常的打扮也叫好看?她一頭的黑線,兩人倒底在不在一個頻道上,這是談分手好不好。

  借著這句話,姜寧似乎緩過了一些勁,低著頭長長地吸了口氣,讓自己的臉色平復了一些,這才抬起頭來,看著眼前這個朝思暮想的心上人。

  “我知道一年之期已經過半,或許在你心中,我還做得不夠好,又或許你有了心儀之人,既然如此,能不能告訴我,他是誰?”

  不知怎么的,雉奴的心一下子慌了,就像心事被人看穿了一樣,她說不出口,卻又不想同這個男孩子撒謊,見到她臉上表情的變幻,姜寧的心沉了下去,沒有否認,那就是認了。

  “你可以看不上我,但為什么一定要去做妾?莫非你們已經有了茍且之事。”他的話讓雉奴猛然抬頭,眼神變得兇狠無比。

  “姜寧,你聽著,我不愿嫁給你,同他人無關。”她抓著姜寧的衣領子,重重地推了他一下:“聽清楚了沒有,無關!”

  說罷,便翻身上馬,再也沒有看他一眼,馬蹄踏著浪花在沙灘上留下了一串足跡,隨后便被涌過來的海水淹沒了,當海水退下去之后,沙灘上再次變得潔白一片,沒有一點痕跡。

  姜寧癡癡地看著這一切,仰天爆發出一陣大笑,胸中壓抑著的那股熱血,隨著他的笑聲噴出,濺在了腳底的沙子上,也許心中的那個人,從來就沒有屬于過他,只是一個影子而已。

  因為天色已晚,雉奴便沒有馬上離去,在城中尋了一家客棧住下,就在她準備梳洗之后睡下的時候,那個曾被她救下的女子給她帶來了一封書信,上面的字跡一看就是新寫的,顯得十分雜亂,雉奴不過看了個抬頭就收進了信封里。

  “婢子想求姐兒一事。”她點點頭。

  “婢子想隨船主去海上,求姐兒成全。”女子一下子跪伏在她腳下。

  雉奴一把將她拉起來,看著這個身高才到自己胸口的小女孩,為她捋了捋臉旁的亂發,放低了自己的語氣:“你不是誰的奴婢,想去哪里都成,去跟著他吧,替我帶句話,多謝,你們一路保重。”

  送女孩出門,雉奴明白他們這是準備連夜出海了,自己的那些話倒底還是傷了他,可是這一趟,依然達到了目地。因為,姜寧托女孩送來的,不是什么道歉信,而是退婚書,最要緊的是,上頭沒有一個字提到她的事,對方將所有的一切都扛下了。

  這一刻,她是真心祝愿那個男孩子能平安快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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