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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張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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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情都辦完了?”

  聽到腳步聲,李庭芝沒有抬頭,而是又在一份批件上仔細寫了一會兒,這才停下筆墨。來人的腳步很輕,似乎是怕打擾到他,不過他一聽就知道是誰。

  “......嗯,孫管事好口采,一番打壓下去,又空口白牙許了個諾,愿意走的排得滿滿當當,直到這會子還有人在登記呢。”張士遜抬頭看了看,李庭芝削瘦的臉頰在燭光里忽隱忽現,只余了一雙眼睛還炯炯有神。

  “不愿意走的那些人,你估摸著還有多少?”沒想到李庭芝一下子就聽出了他的弦外之意。

  “不過千把人,除了三百多個小軍頭,還有些是什么什么家的家奴,想要等著家主來贖呢,再余下的就是些蒙古人了。”張士遜的記憶力很好,都不用去翻帳子,隨口便能答出。

  這是意料之中的,李庭芝甚至有些奇怪,要知道被俘的不光是漢軍和新附軍,還有近三千蒙古騎軍,幾乎都出自一個部落,他們也是一樣的待遇,到了現在只剩了一半左右,而聽張士遜的意思,竟然也有為數不少的蒙古人愿意去做工,這是出乎他意料之外的。

  搞了一天,整個登記差不多已經結束了,但是上船還在繼續,因為人數實在太多,碼頭上一時只能停靠那么些船,連夜弄下來,怎么也得等到明日去了,不管怎么樣,能去了這么一個心頭大患,李庭芝還是很滿意的。

  這也是之前兩人商議的結果,不管元人有何打算,劉禹都不會將這些人送回,他們大都是普通百姓出身,有著包括宋人在內的所有漢人特性,盲目、服從性一流,是這個星球上最優秀的炮灰人選。

  報出了數字,張士遜就住了口,大堂上除了李庭芝,還有他幕府中的僚屬,各地的呈報不停地被送進來,除了軍事更多的則是政務,需要他拍板的地方實在太多,這樣的情形幾乎每天都是如此,否則他何必要弄一個被稱為“小朝廷”的幕府。

  “等他們走后,這些人就即刻處置掉,本相會簽發一份諭令,你帶人去做,就說營中有疫病,為免禍及江南,不得已行此下策,事后將那地方澆上火油燒了,不......”李庭芝的話讓人聽了驚駭不已,不是因為做事的狠辣,而是語言的直白,他根本不需要這樣的,張士遜要的只是一個暗示,而不是什么放在明面上的諭令,此刻打斷他的不光是堂下謹立的張士遜,還有周遭所有的幕僚,他們一齊站了起來。

  “大帥萬萬不可如此。”幕僚們幾乎是異口同聲地說道,李庭芝這么明目張膽地干,等于就是將“作死”兩個字貼在額頭上,城中走馬幾乎每日一報,今天做了明天京師就能收到消息,這可不是扣糧那么簡單的事,得罪的也不只是一些權貴,而是涉及了兩國邦交,朝廷交待不下來,可就不光是撤職查辦的事了。

  “本相知道你等所想。”李庭芝站起身走下來,擺了擺手說道:“府內有疫病,漸成蔓延之勢,才會將他們轉到別處,這么做也是為了城中百姓安危考慮,不用他人,本相的奏章今日便會發出,至于元人......”他將手一揮。

  “沿江及轄下各州府,即日起轉入戰備,關防收緊,盤查要嚴,所有元人都暫時羈押,一旦韃子南下。”李庭芝掃了眾人一眼,這些人都是他的親信,跟了許多年的。

  “本相需要他們做祭旗之用。”殺氣騰騰的話語讓堂下所有人都驚呆了,李庭芝想干什么不會瞞他們,因為事情需要他們去做,然而卻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講得清楚明白,而他們這些幕僚想阻止的,也不是大帥的行事手段,而是他行事的方式。

  這樣一來,李庭芝就將所有的退路都斷了,不光是元人那邊的,還有身后朝廷的,根本就不是一個重兵在握的邊臣應有的作為,簡單地說,這已經不是“養寇自重”,而是到了“擅起邊釁”的地步了。

  “揚州那邊,敘之,你辛苦一趟,鹽稅應該發解到府了,你到了那里,持本相諭令,叫他們先不要送上來,隨便報個什么,總之要緩行。”

  接下來他的話更是讓人不解,被他點到名的那個幕僚看著自己的東家,似乎一下子變得那樣陌生,不能怪他這樣想,因為接下來是不是就要改換旗幟,稱兵造反了?

  “江南今年大熟,秋收將盡,糧價應該低了許多,拿上這些錢去買糧,不拘多少本相都要。”他大概明白這些人在想什么,上一次扣糧,城中各種倉里都已經裝滿了,足夠全城軍民吃上一年,現在還要買糧,這不是作反的節奏又是什么。

  “這一次不同往日,我等要做好被韃子圍困三年以上的打算。”往日里善于聽取旁人之言的李大帥突然間變得專斷跋扈,眾人震驚之余都在想,三年之后呢?

  李庭芝無法向他們說明,他現在沒有這個時間了,劉禹在大都城里的遭遇和他北行的所見所聞,已經充分說明了,元人只怕連敷衍的表面功夫都不會做。大變就在眼前,他只能行非常之策,朝廷盼著那點鹽稅能解燃眉之急,可一旦戰爭打響,還有什么意義,他心里要做好的不光是建康被圍上三年,而是京師臨安府如果失陷了,要如何穩定這江淮的人心!

  “行文楚州劉興祖處,本相不管他用何種方法,從淮水一直到寶應縣,所有百姓都要開始撤離。即日起,揚州、泰州、通州所有州縣都要做好接濟難民的準備,安置不下的就編入鄉兵中,有膽敢推諉不力的,本相先摘了他的印信再行上奏朝廷。”

  這一刻,他不是一個人,仿佛被某個青年才俊附了身,被他一番話語打擊得目瞪口呆的眾人們,已經忘了自己應該做什么,而前者顯然也不會給他們這個機會,一條條的指令被發了下去,直到堂上只余張士遜一人。

  “大帥何必如此,韃子尚未有動作,這番舉動傳到京師,相公們不會輕縱的。”眼見已經不可挽回,張士遜的言辭不知不覺也變得直接起來。

  “他們能把某怎么樣?免了么,那倒是省心了。”李庭芝自失地一笑,擺擺斷了他的勸說,“沒有那個時間了,此時早一點動手,百姓就能少死幾個,韃子要就糧于敵,搶不到糧他們就會殺人,放心吧,淮東之民早有明悟,劉興祖那里問題不大。”

  張士遜望著李庭芝,后者的眉頭深深皺起,顯然還有不遂心的事,想了想他便有了決定,事情不能讓大帥一個人扛。

  “那事屬下會去做,大帥就不必明發鈞令了,事后下官會向朝廷上書解釋,不過一個小小的通判,相公們也未必會放在眼里。”張士遜說完就行了個禮告退下去,李庭芝看著那個背影搖搖頭,他心里很清楚有些事情不論是不是出自帥府,在政事堂諸公的眼里,都與他脫不了干系,與其是那樣還不如自己擔下來。

  李庭芝的奏章同建康城中的走馬快報幾乎同時到達了臨安府,一份是陳述的所見實情,沒有任何的感彩,另一份則是解釋前因后果。事涉使相,經手的官員連封都不敢拆,就這么直接給送入了政事堂王熵的案頭。

  “李祥甫這是生了退意?”留夢炎看完之后十分不解,面帶疑惑地看了一眼王熵。

  “還是漢輔你沉得住氣,若是陳與權在此,肯定會拍案而起,直呼此人‘張狂、跋扈’。”王熵難得地開了個玩笑,不過二人的臉上誰都沒有笑意。

  “不瞞平章,某心下也是作此想的。”留夢炎苦著臉搖搖頭,兩人交換了一個眼神,事情出了,現在要怎么辦?難道真得免了他,那換誰去接那個爛攤子。

  到了這個地步,兩人都明白,這個和議恐怕真的沒有那樂觀了,之前使團就傳回了消息,一個江州的交接,幾乎變成了一場戰爭,實際上已經打起來了,好在事態沒有擴大,但是對邊帥的影響是顯而易見的。

  事后,安慶府的張世杰、無為軍的劉師勇、和州的許文德等人都發來了奏報,眾口一辭地指責韃子背信棄義,意欲挑起事端,如此看來,那一紙和議真的能束縛元人?兩個都是精明過人的老宦,哪里會不了解,不過是抱著萬一的想法而已。

  李庭芝動不得啊,若是韃子無意南下,他的所作所為也就是遇事不明、調度失策而已。若是韃子真的不顧和約發動了戰爭,江淮防線一旦崩潰,元人打進了兩浙甚至兵臨京師城下,政事堂就要為今日的決定負責,到了那個時候,他們負得起責任么?

  當然,他這么做,已經走上了孤注一擲的道路,就算是最后元人真如他所說的開戰了,而他又守住了建康一線,最后是個什么結果?高勛厚爵回家養老而已,這么簡單的推論,李庭芝會不知道,兩人當然不會相信,那么問題來了,他圖得又是什么。

  “賈師憲死了,還沒有出福建路,這是金明從泉州城發回的,兇手已經被他捉拿,發在軍前效力,此人是會稽縣的一個縣尉,自稱是出于公心。”王熵邊說邊唏噓不已,他倒不是可憐賈某人,不過一朝權相落得如此下場,總會有些感慨。

  “平章是說,此事沒那么簡單?”留夢炎聽出了他的言下之意,輕輕地用手指了指左邊,王熵沒有任何表示,不過眼神里已經透露了一切,李庭芝會不會有什么兔死狐悲之意?陳與權打算做到哪一步,那就只當事人才會知道了。

  在他們看來,一年之內就會見分曉的事,沒有必要為此大動肝火,元人來也好不來也罷,他們該做的都做了,做不到的也只能是無可奈何,畢竟誰都不是賈似道那樣的權相,什么樣的人都敢下手。

  “人放在哪里?”王熵想了想,竟然沒記起里面提沒提到。

  “一個島上,走馬的消息說,人是坐船走的,海船。”留夢炎翻翻呈報說道,李庭芝的奏章里說得是安置于海外一個孤島上,看來走馬的消息沒有錯。

  王熵點點頭沒有言語,人還活著就好,萬一被人追究也能有個遮掩,若真的是全都處置了,無論什么樣的功勞都是抵不了的,御史們的上書就能淹了它,眾口爍金到時候全身而退都只能是個奢望了,王熵并不想他落到那個下場。

  留夢炎卻想得更多一些,要一次運走那么多人,海船的數目肯定不少,聯想到前些日子的海司大閱,他突然有了一個奇怪的想法,這兩件事說不定就有著什么牽扯,要知道,瓊海也是一個島。

  “張狂!”

  “跋扈!”

  陳宜中的人還沒有進門,聲音就傳入了房中,伴隨而來的是他怒氣沖沖的身影,王熵同留夢炎看到他少有的失態模樣,前者愕然不已,后者卻是轉頭掩笑,不過那背影一聳一聳地,如何掩飾得住?

  “留相,你還笑得出,這是樞府方才收到的揚州急遞,平章,你們都看看,然后再笑得出來,陳某就服了。”陳宜中將手中的一封文書扔到了幾上,口中呼呼地直喘氣,可見這文書對他的刺激有多大。

  “與權,稍安勿燥,你是一國宰輔。”王熵輕輕點了一句,就拿起文書放到近前,他眼神有些不濟了,看得很是吃力,然而直到看完,也沒有表現出多少情緒,倒讓留夢炎有些好奇,里面倒寫了些什么?

  “淮東大雨,道路不行,各處鹽稅上繳緩慢,肯請寬宥一二?”留夢炎接過來一邊看一邊讀著,他一時間還沒有想到這種事情怎么會引起陳宜中的失態,王熵卻是明白了,他的手放在之前的那兩份奏報上,輕輕地敲了兩下。

  “那邊下了雨嗎?”留夢炎出聲問道。

  “下了,不過若是留相有興致,出外游興都無須打傘,江南煙雨、秋風落葉,或許會得一首好詩詞也不一定。”可能是不忿他之前的笑意,陳宜中不由得出口諷刺了一句。

  王熵用眼神制止了留夢炎,不過是一點小誤會,一旦起了口舌之爭,就會鬧得滿朝皆知,他并不希望看到,特別是眼下這個時節。

  “你懷疑這是出自李祥甫的授意?”王熵直接點出了他心中所想,陳宜中現在最著緊的就是錢,沒有錢他就完不成加強京師防務的重任,故此才會那么著急。

  陳宜中重重地點了下頭,讓他生氣的不光是鹽稅收入可能會延緩,而是李庭芝的態度!他心里所想的是:“你tm就不能編個靠譜點的理由,這么敷衍了事,真當別人是傻子么。”

  此時的兩淮鹽務還達不到后世明清之時的盛期,因為現在的兩淮都處在前線,沒有辦法進行大規模地作業,否則萬一有了戰事,要么就會被破壞殆盡,要么就是便宜了敵人,但這也并不是說鹽稅就不重要。

  這筆收入,在他的預算里,早就被劃分得干干凈凈,如果收不上來,那些計劃就全被打亂了。陳宜中到這里來,將事情夸大一些,就是為了尋求二人的支持,畢竟他的資歷還不如人家,光憑一個相位是無法壓服的。

  “與權打算如何做?”王熵沒有再去求證什么,單刀直入地問了一句。

  “以官家的名義下旨申斥。”陳宜中想也不想地脫口而出,王熵在心里暗嘆,這人是真急壞了。

  “申斥他什么?道路失修還是貪墨了公款。”留夢炎冷冷地插了一句,且不說這樣的申斥有沒有作用,光是理由就很拿得出,畢竟人家都有了明面上的解釋,你若是不信,也只能派人下去查,有了實據才能下結論,否則就是壞了規矩。

  不得不說,他已經接近了李庭芝的真實意圖,像他們這種相公級別的爭斗,不可能是一蹴而就的事。官家還沒成年,太皇太后又只會平衡之術,想要扳倒一個手握重兵的文臣,光是明面上的交鋒就得數個回合,一年兩年都未見得有結果,所以李庭芝才會顯得有恃無恐。

  “揚州倉司是他的人么?”王熵看了一眼奏報上的名字,心里沒有任何印象,他不由得望向留夢炎,這人的記憶極好,素有神童的美譽,果然后者略想了想,肯定地點了一下頭。

  倉司是“提舉常平茶鹽司”的簡稱,在一路中專管常平倉和茶鹽之利,以李庭芝手里的人才之厚,推舉幾個自己人是應有之義,淮東各州縣大都是他的舊屬,揚州做為本營,當然也不會例外。

  “那就行文申斥此人,讓他上書自辯,然后再找御史彈劾,漢輔這件事你來做。”王熵馬上就有了決斷,此言一出,房里的兩個相公都細想了一下,不得不說,姜還是老的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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