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托羅拉g200型手持對講機,體形小巧,信號靈敏。為了防止誤操作,劉禹將正面的小數字鍵盤除了電源開關,發射鍵和接收鍵之外的其余按鍵全都撬掉了,往里面涂上厚厚的膠泥再在外面纏上黑色的電工膠布,整個機器,除了那個“motorola”英文商標便再無其它文字。
劉禹只給王都頭細細地講解了一遍,看到他操作熟練之后,便叫他自去傳與眾軍士,自己去擺弄那臺中繼。
按照原理,這中繼臺的天線要架得高一些,信號便能傳輸得更遠,古代沒有多少高層建筑,縣城內最高的是寺廟內的佛塔,那不過才十多米,劉禹決定把它安置在縣城外的青山上。
“稟上官,太守差小的來,想知道上官還有何吩咐,只管叫小的去做。”劉禹正準備打開中繼臺的開關測試一下,就聽房外一個聲音傳進來。
“喔,你家太守差你來的,昨日之事,你可知?”劉禹停下手里的事,轉頭看那人,獐頭鼠目,一看便是經年胥吏。
“回上官,太守今早便已經吩咐下去了,衙中差役都在街上張貼榜文,各鄉各鎮也有派遣,必不會誤了上官的事。”小吏恭恭敬敬作答道。
“那便好,對了,縣中可還有馬匹?”劉禹突然想起個事。
“縣中原有的幾匹馬都叫大軍征發了去,如今卻到哪里去尋?上官若是要運送事物,可用牛車。雖走得慢些,但可運得更多。”春耕還未開始,農戶家的牛都能被征用,家中也能貼補些。
“我問的是馭馬,不是挽馬,算了,你先去吧,晚間再來回事。”見小吏說話不得要領,劉禹也不想再多說。
“小的遵命,.......咦,小的知道哪有馬了!”小吏剛轉身欲走,忽得一拍腦袋急急說道。劉禹被他唬了一下,也不言語,盯著他。
“想起來了,州中驛站有馬,都是上官所要的馭馬。”小吏見劉禹面色不善,趕緊說出來。
驛馬,對啊,劉禹心中一動,再怎么缺馬,驛站之中是不能少的,這可是關系到軍情傳遞的大事。古時所謂的六百里加急,不是說你騎著一匹馬跑六百里,那是神仙。而是一路經過驛站,到一站換一次馬,換馬不換人這樣。
“這驛馬,州中可調得動?”劉禹問他。
“上官說笑了,那驛站直屬樞府,州中如何調得動他。”小吏一臉苦笑。
樞府,大宋樞密院的簡稱,掌一切軍事事宜。劉禹在想,用汪立信的江淮招討大使招牌估計也不行,級別不夠。賈似道的臨安都督府應該可以,就是麻煩一點,得去找胡三省幫忙。
揮手讓那小吏離開,劉禹搖搖頭回到房中,繼續擺弄那臺中繼。汪立信的隊伍應該還在路上,他需要盡快安裝好設備,才能使信息連接暢通。
通往建康府的沿江官道上,一隊人馬正疾步而行,當前一面將旗被風吹得烈烈飛舞,正中一個斗大的“金”字,靠邊順著旗桿的白幅從上到下書寫著“殿前司廣捷軍都指揮使”。
金明并沒有騎馬,而是快步走在隊伍右邊,緊抿著嘴唇,一言不發。整隊人馬都在他的調度之下,軍士們喘息平穩,快而不急。身后的金雉奴牽著他的馬低著頭緊緊跟著哥哥的腳步,倒底年紀小些,額頭上已經冒出了汗。
隊伍剛過了馬家渡,前方是江寧鎮,過了江寧鎮,建康府就只有一日之遙了。金明心頭正松了口氣,就見前面塵土飛揚,一騎已經快速接近。金明抬頭望去,正是自己派出聯絡的哨探。
“稟指揮,鈞令已送達建康府制司,前路無事。”馬上騎士一個輕巧的動作勒住馬,就在馬上抱拳施禮。
“速速報與招討。”金明揮手示意自己知道了,那騎士催馬從他身旁疾馳而去。
“加快速度,今晚就歇在江寧鎮。”金明大聲發出命令,前部軍士立刻變走為跑,速度陡然加快。
汪立信也接到了探子的回報,看著滾滾而動的軍馬,若有所思。
“太平州狹小,劉子青很難找到足夠的人手舟揖車馬,少不得還要著落到建康府。”汪麟在一旁說道。
“建康府內,能調多少調多少,若是還少,江北,淮西,沿江各州軍,所有船只全部征用,此事你要親自去辦。”汪立信心中所想的卻不是這件事。
“賈太師此戰必敗么?”汪麟放低聲音,真是不敢相信,大宋精銳盡出,兵力又戰優勢,連個平手都拿不到?
“結果如何,此事都勢在必行,懂么?”汪立信看了他一眼,自己這個兒子,天份不高,若是無人提攜,仕途上也就如此了。
若是勝了,犒賞傷兵戰利品也要大量船只運送,敗了嘛......
“趙溍啊趙溍,你切莫要讓某人料中。”汪立信喃喃自語,汪麟聽了一耳,卻又不太真切,恍惚了一陣,拍馬隨著父親而去。
建康府中街一帶,住的都是官吏富商,咸淳九年調任到此的通判,袁洪一家所租宅院也在此地附近。
“你看看,你看看,一篇《大學章句序》攏共才幾個字,背得磕磕巴巴,解得四六不通。可見平日里所謂上學是何光景,夫子也是不曉事,任得爾等偷耍。”袁洪看著低頭站在一旁的兒子,沒由來的就是一陣光火。
“官人也真是,大郎才幾歲,也值當你生氣。”得到通報的娘子急急趕來,見此情景,揮手讓兒子出去,自己親手奉了茶,溫言相勸。
“嗨,諸事不順,勞動娘子了。”袁洪拍拍她的手,兩人少年夫妻,感情甚篤,對視一眼便知對方心意。
有宋一朝,一州知事,上管軍下管民,權責極重,因此州中又設通判,負有督察之責,別稱“監州”。
話雖如此,可他這個建康府通判卻不一樣,沿江制帥不僅兼著知建康府,還是高品的行宮留后。自己這個小小的“監州”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況且,袁洪這個通判還是祖父袁韶遺澤所補,比不得正牌進士出身,讓他自覺矮了一截。
袁洪嘆了口氣,最近心緒不寧,總覺得有事要發生,府內駐軍隱隱有些異動,制司卻不聞不問,謠言四起,已經波及自家所領的鄉兵了。
“他們倒底要干什么?”越想越心驚,袁洪突地起身,就去取掛在架子上的官服。
“官人這時卻欲何往?”娘子幫他系好系帶,輕聲問道。
“恩,去校場看看。”袁洪麾下的二千鄉兵都是他親自招募來的,駐扎在城內西南角校場旁。
袁洪趕到校場下馬進去之時,鄉兵的操練已經結束,士兵們三三兩兩地正在各自休息。站在一旁的統制見到袁洪一行來到,趕緊出來迎接。
“練得如何了?”袁洪未等來人開口,劈頭便問。
“回通判,時日尚短,恐還未能成伍。只是......”統制欲言又止,鄉兵的兵源比不得禁軍,都是在流亡的外地人中征召,素質不高。
“軍中有何流言傳出嗎?”袁洪看著校場內的鄉兵,放低了聲音。
“卑職也不知當說不當說。”統制吞吞吐吐地說道。
“講。”袁洪不耐他這做派,厲聲喝道。
“那卑職就直說了,自府內禁軍大部被抽調后,余下的都在傳言,說前方賈相公只知享樂,不恤軍士,恐怕要......大敗!”最后兩個字,那統制是貼著袁洪的耳朵說的。
“啊。”袁洪低聲驚呼,隨即用手將口掩住,神色慌亂地四下看了看。
“不只如此,還有傳言,賈相公還要調我等余下之軍前去。”統制繼續說道。
袁洪心里驚詫莫名,這種傳言,定是有人故意為之,莫說勝負未定,就算真的戰敗。也應該馬上封鎖消息,以定軍心。是元人探子作祟么?看起來很像。
打探到了確實的消息,袁洪不再多做停留,吩咐了統制多注意軍心士氣。便帶著親隨,打馬離開。由于心中焦急,他不停地鞭打胯下愛馬,在長街上一路飛馳,沿途雞飛狗逃,一片狼籍,
制司衙門位于行宮之側,前臨御街,門前站著兩個禁軍服色的軍士,挺胸凹肚,手握刀柄,打量著往來行人。
袁洪停住奔馬,翻身下馬,快步走向大門,把門的軍士雖然都認得他,卻也不敢放行,伸手攔住。
“通判欲入耶,還請報名,莫讓俺們為難。”
“煩請通報一聲,某有要事要見制帥。”袁洪知道自己莽撞了,站定腳,對軍士說道。
“通判稍待。”左邊的軍士轉身便走了進去。
袁洪在門口走來走去,不時伸頭往門里看,不多時,就見那軍士一路跑來。
“什么?抱恙?”袁洪大吃一驚,一府長官這時候稱病不見人,這要如何是好?他就不信,這么大的事情,帥司會沒聽到風聲?
袁洪抬眼望去,巍峨的行宮隱現在青山之間,飛檐畫棟,直接云宵。天邊烏云密布,狂風四起,一場大雨伴著雷聲呼嘯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