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五代時的幽州,遼時的南京,金時的中都,再到現在眼前的大都,加上原本歷史上明清時的紫禁城,民國的北平,新華夏的帝都。
很少有這么一座幾乎每個時代都擁有一個不同名稱的巨大城市,劉禹覺得自己正在走進歷史中 從順承門進去,劉禹看到帶隊的老丁笑臉打著招呼走向路邊的一排單門臉房,看樣子像是收稅所在。
門口進進出出的全是行商打扮的人,其中不乏異族。實際上,劉禹覺得自己在這里才像是個異族。
在這隊全是北地漢人組成的馬隊里,除了有些怪異但基本上還能聽懂的北地漢音,完全看不出后世電視劇里古代漢人的那種樣子。
凌亂的披發,右衽的短袍。
劉禹看了看自己身上從某寶一家漢服店買來的直綴長衫,頭上套著的規規矩矩的拍戲的那種帶冠頭套,一股巨大的違和感撲面而來。
“郁悶,戲演過了!”
“小哥,俺們要送貨去東家的皮貨鋪子,若有去處,便在此處分手吧。”交完進城稅的老丁一邊打著手勢招呼隊伍前進,一邊對著劉禹說道 “不敢勞煩,不知貴東家的鋪子所在何處,距離海子市幾何?”劉禹其實在x度上看過大都平面圖,這么說不過是想和相對熟的人一塊走罷了,萬一碰上麻煩啥的呢?
“俺們正是去海子處,搭上小哥也便宜。”與劉禹同車的是個姓張的粗豪漢子,一路上劉禹的不恥下問讓漢子覺得很有好感,見他相問,直接就包攬了。
老丁轉頭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沒說。
“若是麻煩,便不敢有勞了。”劉禹見老丁的做態,知道他有些不情愿,
雖不知道原因,但以退為進還是懂的,實在不行,就自己走著吧,慢慢看也不錯,只是這日頭似乎要下了,不知道元時有沒有宵禁啥的,要不,找個客棧住下?
“甚麻煩,不嫌腌臜便同去吧。”老丁有些不愿意,卻沒有拒絕。
說到底,老丁對劉禹這個一副南人打扮卻操著口怪異北地漢音的人雖有些好感,卻也不無疑惑。
元人對于商人還是很寬融的,哪怕是南商。但是對老丁來說,不愿意招惹麻煩是種很深的執念,反正不過一時半刻便到,那時分了手就是。
車隊在街上緩緩地走著,人流有些大,還好沒有什么停頓,這一路上,左右都是各種牲畜圍欄,圍欄的后面是寬大的帳篷,
牛,馬,羊,駱駝,甚至劉禹還看到了兩頭大象,空氣中雜質著各種動物糞便的腥臭味,
雖然很是不習慣,劉禹還是很有興致地左看右看,聽著各種奇奇怪怪完全不懂的語言,直到一處很大的足有三層的高臺,
由于很是顯眼,劉禹便多看了幾眼,而那上面站著的卻是讓劉禹很不舒服的貨物,這種貨物是......人。
沒錯,就是人,各色人種都有,有很多明顯是漢人打扮的男女,也有深目高鼻的西方人,
劉禹分不出是阿拉伯人還是中亞人,沒有老弱,全是青壯年紀,一個色目胖子大聲喊著什么,很像是后世的拍賣會。
其實過來之前就已經有心理準備了,但是當真的看到活生生的人在這種牲畜市場上明碼標價時,劉禹還是產生了明顯的心理反應。俗稱叫做膈應,很不舒服,當然也只能是不舒服而已,他知道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甚至同車的老張興致勃勃地告訴劉禹,他以后掙了錢一定要來買一個媳婦的時候。劉禹對著那期待的粗臉還違心地附合了一下,順便夸贊了對方的理想很偉大。
這是一個人可以當作貨物販賣的時代,劉禹在心底里提醒自己,不想落到那種境地,就一定要處處小心。
穿越者沒有光環,所以不會有人見到你納頭便拜,哭著喊著奉獻忠心。劉禹知道至少自己沒有,否則想搭個便車都會被老丁質疑,這得是多悲催的主角啊!
海子,后世被叫做積水譚。還有帝都著名的后海也是它的一部分。再過十多年,會有一個叫郭守敬的人,他主持修建了一條從通州到這里的運河。
這條起名為通惠河的人工運河勾通南北大運河,使得南方的漕糧船可以直接開抵大都的碼頭。
同時也極大的促進了商貿的發展,大都也因此成為了一個繁榮的商業大城市,遠遠超過世界同期的其它地方。
從順承門到這里劉禹估計一共走了差不多兩小時,按這里的來算不到一個時辰。這邊的人流明顯更多,而且也明顯地要干凈得多,寬闊的道路被重重疊疊的人流占據了大部分。
看穿著衣飾就能知道大部分都是殷實人家,也就是傳說中的中產階級吧,也不乏非富即貴之輩。
能供馬車通行的空間很小了,車夫也小心翼翼地避讓著人群,萬一碰上磕上個,就是大麻煩。見此情景,劉禹決定向老丁告辭,畢竟麻煩了人家很多,
劉禹留下了一錠十兩銀子的元寶做為酬謝,老丁也沒推辭,很熱情地給劉禹指出東家皮貨輔子的方向。并告知了他輔子名稱“茂源祥”,東家的名諱上丁下應文。
劉禹一拱手告別,在心里記下了這些,想著以后拜訪一下也能結個善緣,一路看來,這丁家還算是良善。
老丁介紹的客棧在一個路口靠左邊,劉禹跟著人流沒廢多大勁就找到了。
兩層的木質樓房,斜斜挑起的厚布招牌寫著“日升客棧”四個隸文繁體字。可能是因為還沒到晚飯時間吧,客棧里人不多,看不到搭著布刷子的小二跑上跑下。
劉禹在門口站了一會,也沒有人上前問他“客官,打尖還是住店啊?”
一樓看著像是飯店,靠里的柜臺估計是賣酒的,一個像是帳房模樣的人低頭翻著什么。
劉禹只好走過去問了一句:“請問有客房嗎?住店。”
帳房抬起頭,斜眼打量了一番,然后滿臉堆笑“怠慢官人了,請問是要上房還是...”
“一間上房,清靜點的,臨街最好,房錢幾何,需要質押嗎?”劉禹不耐煩地打斷他的話。
官人,劉禹想那位有名的西門大官人,一陣惡寒。
“官人恕罪,即是臨街,那便如何清靜得了,
上房一日一夜一百七十文,午時結算,不拖不欠,無須質押,您看...”帳房的服務態度還是很值得稱贊的。
“這般貴,爾等莫不是欺生,前年可不是這個價。”還價是劉禹畢業四年學到的最實用的生活技能。
隨意瞅瞅柜臺里的陳設,幾個胖大的粗陶壇子上覆著紅紙,壇身上的紙寫了幾個字看不太清楚。
“咦?官人竟不知。”帳房詫異的打量劉禹。
“這話怎么說?”劉禹很無辜地攤開手,哥怎么會知道?
“官人這身打扮,難道不是打南邊來?不知道大汗已經下了征討令了么。”
“某卻不是從南方來,征討令遮莫東西?征討誰。”劉禹覺得有什么東西似乎很熟悉但又抓不住。
“若非是南人那便無妨,官人不知大汗六月已下征宋詔令了么?此令一下,百物漲騰,小店的房價自然也跟著漲了些。”
“如此便開間臨街的吧,這銀子先記上,若是房子不干凈,再來計較。”劉禹隨手拍了一錠十兩的銀子過去。
征宋,啥東西,劉禹沒在意,和自己無關就好。
帳房忙接過一看,十足的雪花紋銀,亮得閃痛眼睛,哪里還敢多話,取過一片木牌,遞給劉禹。
“官人說得哪里話,若有不稱意,盡管找小老兒,不是小老兒夸口,整個斜街,不,整個海子市,您絕計找不到更干凈的客房了。”
劉禹跟著一個引路的小二上了二樓,他的天字丙號房在二樓過去第三間。
推開一看,一間挺大的客廳,半堵架子墻后面是臥房,房間里沒有異味,陳設古樸。
劉禹很滿意,扔給那個小兒一兩銀子讓它照著治些酒菜上來。沒過多久,小二就帶了幾個人上來了,忙碌了一會,就看一張不小的臺子上擺滿了菜肴,
劉禹看了一眼,份量都相當多,一盤應該是羊肉的盤子里堆得冒了尖,還有一壺酒至少半斤,
小二在一旁看劉禹滿意的樣子,小心地說“官人可還滿意?尚余五十來文...”
“不錯,那些賞你了!”終于土豪了一把,劉禹很大方。
“如此官人便請慢用,小的先下去了,有事叫喚一下便是,還有...”小二欲言又止 “如何,只管說來。”劉禹很奇怪。
“官人新來可能不知,這大都城過了戌時便宵禁了,官人切莫外出,以免惹禍。”小二很好心地提醒道。
我靠,劉禹感覺心里有一萬頭草泥馬奔過,這萬惡的封建社會,夜生活都不讓人過了。
還好,雖然味道不怎么樣,缺少各種調料,但純綠色無公害食品還是很讓劉禹得意的,尼瑪,哥這頓放后世那只有上了一定級別才能吃到,那叫“特供”。
至于酒,度數有點低,只有一點點酒味,應該是自家釀的某種果酒摻了牛奶還是羊奶。有一種后世果奶的感覺,就是有點膻腥味,不過還能接受。
最主要的是,這頓飯一共花了劉禹一兩銀子,而這兩銀子價值120多塊rmb,在后世也就幾個人吃頓燒烤。
于是,吃飽喝足還洗了個熱水澡,再順便換了身衣服.劉禹只好就著跳動的燭光清點帶來的東西。
看看第一桶金應該要怎么去賺,怎么才能盡量低調不留后患,這是個技術活啊。劉禹剔著牙胡思亂想著,慢慢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