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虎,你錯了,我今天和歐陽鎮長去了水利局,水利局局長親口告訴我們,西坪村只有老爺灣的水可以飲用,這個有化驗結果為證,任何人他不敢胡說,所以說,西坪村要想引水進村,只能引老爺灣的水“夏建一臉嚴肅的說道。
夏三虎長出了一口氣說:“那怎么弄,哪兒可是我們老祖先的墳地,多少年了都沒人動過,難道…“夏三虎欲言又止。
“尊重祖先這個沒錯,但沒有水吃,意味著我們首先不能活命,大家對這個道理應該都能懂,所以這水馬上要引,而且只能從老爺灣引進“夏建說的非常果斷,說著還拍了一下桌子。
夏三虎看了一眼夏建說:“從這兒引水我沒意見,但我不參加此項工作,我全力以赴搞好大棚擴建的工作就好“
“不行,你不但要參與這項工作,而且這夏三爺的思想工作,也要由你負責來做,馬上就去,我明天必須聽結果“夏建兩眼盯著夏三虎,言談之間,沒有任何的商量余地。
夏三虎冷哼了一身,起身便走,快出門時,嘴里嘀咕道:“這刨祖墳的事也要我去做,干嗎自己不去?“
屋內的幾個人,對視一笑,但大家都不敢出聲。這個夏三虎,干起活來,就像一頭牛,可他的脾氣,比牛還大,整個西坪村,只有夏建的話,他還能聽進去一些。
等夏三虎一走,趙紅這才笑著對夏建說:“你們夏家,說話算數的也就夏三爺和你爸,三虎去找三爺了,這你爸的工作誰來做?“
“我爸的工作當然是我來做了,二牛趕快去夏九叔家,宋芳和莫燕做伴,去趟夏三娃家,趙紅就去你家鄰居夏所成家,大家只要把這些人說通了,其他人問題不大,現在立馬行動“夏建一說完,起身就走。
趙紅追出兩步,叮囑夏建道:“你爸脾氣犟,你說話時要注意方式,千萬父子倆別打起來“趙紅的話,逗樂了屋內的其他人。
正在洗腳,準備上炕睡覺的夏澤成,一聽夏建說村里引水,要從夏家的祖墳上經過時,氣得一腳把盆子踹著翻了個過,洗腳水也倒了一地。
“你給我出去,從今以后,我沒有你這個兒子,刨祖墳的事,你都能想的出,是不是再過幾天,把我的腦袋也一起給割掉“夏澤成怒火沖天,一邊大罵著,一邊把手里的擦腳布,狠狠的朝夏建砸了過來。
孫月娟坐不住了,她從炕上跳了下來,指著夏澤成罵道:“你這個老不死的,發這么大的火干什么?是不是好日子過膩味了,好!你厲害,咱娘們惹不起你,躲得起,走建!咱們回北房去“
孫月娟大罵著,抓起夏建的手就走。
“你這個老娘們,知道個啥,這要是在夏家祖墳上動土,那可要動眾怒的,弄不好,我們家會被趕出西坪村的“夏澤成據理力爭,毫不示弱。
夏建坐在自己屋內的床邊上,一臉的愁云,這可咋辦,他知道說這事老爸一定會反對,但他萬萬沒有想到,老爸的情緒會這么大。
“兒子,你別急,這事要慢慢來,這夏家的祖墳,幾十年都沒人敢動,這你一當村長,就先從自家身上開刀,就算我們倆同意了,夏家的其他人也不會干,就是前年吧!王德貴為了這事,沒少和你爹吵架,可到頭來,他還是不敢動“孫月娟小聲的安慰著夏建。
夏建長出了一口氣說:“媽!這個道理我懂,但你也看到了,咱村人馬上就沒水吃了,問題非常的嚴峻,其他地方是有水,但達不到飲用標準,這會吃出問題來的,我們這樣決定,確實也是出于無奈“
“媽明白,你也別再多想了,早點睡吧!我給你爸好好說說“孫月娟說著,起身回上房去了,看著媽媽燈光下削瘦的背影,夏建心里難過極了。
第二天一大早,夏建連早飯也沒吃就上了村委會,這么著急的事,他怎么能睡的著。其實趙紅比他來的還早,已把辦公室收拾了一遍。
“怎么樣?“夏建開門見山的問趙紅道。
趙紅呵呵一笑說:“你給我的任務輕,人家倆夫妻說了,到時候她們不表態就是了,你的任務我估計夠嗆“
“我的也夠嗆,被夏三爺拿拐杖從家里打了出來“夏三虎說著,走了進來,他一臉的失落。
夏建不由得長出了一口氣,就在這時,陳二牛、宋芳還有莫燕,她們三個人說說笑笑的走了進來。
“我們的都搞定了,人家都說了,到時候不說話,或者提前外出躲避一下就行“陳二牛呵呵笑著說道。
宋芳本想說上兩句,但一看夏建陰著個臉,就只好附合著陳二牛點了點頭,意思是她們說的,和陳二牛說的一樣。
就在這個時候,只聽有人叫道:“三爺,您老人家慢點“
夏建一聽,心里咯噔一下,心里想,這么早,夏三爺跑村委會干什么?
“夏建!你這個兔崽子給我滾出來,翅膀硬了是吧!還想刨我們夏家的祖墳了,我想問你,你是從哪兒蹦出來的?”
夏建無奈的搖了搖頭,帶著大家出了辦公室。就在村委會的大院里,夏三爺雙手拄著拐杖,怒目圓睜,滿頭的銀發,在微風中微微抖動。
“三爺!您這是怎么了?有事屋內說”趙紅一步趕了過去,伸手扶著夏三爺,把他往辦公室內攙。
夏三爺一摔,掙脫了趙紅的手,搖著頭說:“不進去,我一介草民,去你們辦公的地方干啥,我就是過來想問問夏澤成的兒子,他為什么要刨自家的祖墳?”
這哪兒跟哪兒啊!還什么草民!夏建心里暗笑著,走了過去,低身下氣的對夏三爺說道:“三爺爺,您有什么話講到屋內說,現在是全民平等,沒有你哪個講究”
夏三爺忽然舉起了手中的拐杖,迎著夏建的頭劈了下來,嘴里還罵著:“我打死你這個孽障”還好夏建身手敏捷,他慌忙一閃,拐杖擦著他的后背落了下去。
夏三爺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在了地上。莫燕趕忙從屋內給他搬了張椅子,扶著夏三爺坐了下來。
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夏建一看大部分都是王家人,他本來想讓大家走的,但轉念一想,便朝著大門外喊道“都進來聽吧!別擠在大門上了”夏建這么一說,呼啦一下,半個院子都站滿了人。
趙紅一看夏建這是要打持久戰,便給他也搬了張椅子,夏建也毫不客氣,把椅子往夏三爺旁邊一擺,屁股一扭便坐了上去。
“三爺,您是咱村年齡最大,也是最講道理的人,今天咱們倆就當著大伙兒的面,理論理論,這引水的事,如果是我夏建的錯,我給您磕頭陪罪都行,如果你理虧,那就請高抬貴手,讓我們把這水先引進來,如何?”夏建非常誠懇的對夏三爺說。
夏三爺余氣未消,搖著頭說:“我們夏家人扶持你當這個村長,為的是能給我們夏家人爭光,可你倒好,先從咱夏家人身上開刀,好狗護三街,這句話你難道沒有聽說過嗎?”
“知道,我夏建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信任,但是我想請問三爺一句,咱村馬上面臨著斷水的危機,你說我們當干部的該不該管這事?”夏建話題一轉,把問題踢了過去。
夏三爺喝了一口趙紅給他倒的水,顫栗著說道:“該管啊!你們不管,那要你們干什么?西坪村委會不要擺設”
“好,既然三爺都說了,這事該我們管,那請教一下,這事該怎么管?能飲用的水,引不進村,眼看著全村人就要無水可用,難道讓大家喝西川河的水不成?”夏建說到這里,情緒有點激動。
夏三爺把拐杖在地上一戳,怒聲喝道:“混蛋!西川河上游,那么多水源,引哪個水源不好,非要引咱家墳地上的?”
“三爺說的不錯,西川河上游,確實有好幾個水源,但化驗的結果是,這些水都有問題,根本無法達到飲用水的標準,如果我們強加引進,后果就是我們的后代,甚至當代,就會有人因缺鈣出現大骨結,就是瘸子,我想這個是誰都不愿看到的吧!”夏建的話剛一落下,院子里看熱鬧的人,便炸開了鍋。
夏三爺拄著拐杖,雙眼看著遠方,一聲不吭,這讓夏建束手無策。
過了好一會兒,夏建終于忍不住問道:“三爺,您老德高望重,所說的一切我們都會聽從,可這事關系到全村人生存的問題,我們豈不能為了祖先的一塊墳地,而讓活著的人受罪,這難道死人比活人更重要嗎?”
“哎喲!我這頭怎么這么暈”夏三爺叫喊著。
陳二牛和夏三虎對視一笑,兩人跑了過去,扶起夏三爺朝他家里走去。
看熱鬧的人這才散去。
莫燕扶了扶眼鏡,壓低了聲音問道:“夏總,這剛才是你勝了還是夏三爺勝了?我怎么沒看明白“
“沒看明白就對了,慢慢想去吧!“夏建說了這么一句,轉身回了辦公室。
趙紅的臉上露出了久違的微笑,她心里暗暗在說,夏建就是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