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曳想過好幾個人,甚至懷疑到了光頭佬跟奎山老頭身上,也有遼,可終究沒有想到夭夭。
不知為何,她對夭夭的感情或者說思緒越來越淡了。
人一旦記不住另一個人,就遠遠談不上愛。
一詭譎山脈中,夭夭蜷縮著身體,雙手握緊,指尖血液滴答滴答流出,他很痛苦。
洞口出現一個人。
一個大光頭。
“本以為是我先倒霉,會成孤涿,沒想到是殿下你先白白送出了皇血,但你這么痛苦,好像不是因為失皇血的緣故.....”
光頭佬走進來,拿了酒壺給夭夭,夭夭拿了酒壺就喝。
嘴角有流出一些血來。
他在喝血。
“你的痛苦源自于你對一個人的渴望。”
“對她血液的渴望。”
夭夭放下酒壺,盯著他,“就這件事,你不許生出任何心思,否則莫說會不會幫你報仇跟救你妻女,就是你妻女死了,我也會親散他們魂魄,讓你此生無望。”
光頭佬臉色變了變,有些陰霾,冷笑:“好歹當年也是我冒死救你出來的,殿下可謂寡情得很啊,就為了一個女人.....”
“嗯,就為她一人。”
夭夭垂下眸,面無表情。
光頭佬一時竟無話可說。
他這是造的什么孽,攤上的都特么是白眼狼。
雖然他自己也不是什么好東西。
西域對于顧曳而言可能分上下兩部分,上西域就是天山為主,富有三十六國中好些國度,下西域更遼闊,但明面上生活的人好像很少,地廣人稀,遼闊疆域之中飛禽走獸妖邪人不分邊際。
也許你前一秒看到的是一個人,轉頭他就變成了一只妖,也許你前一秒看到了一只妖,轉頭一看這只妖就被一個人收服,你以為他是好人,可再轉頭,他挖出了你的心。
善惡敵我難料,這是下西域,也是顧曳印象里包括西藏在內的神秘疆域。
不過在此時應該叫吐蕃。
吐蕃就是現代的西藏,如果說現代的西藏搞獨立,那么大唐帝國時的吐蕃就是獨立的一國,只是在經濟上對大唐有些依賴。
她坐在一商隊騾車車頂的時候,想起了自己上輩子自駕車去西藏旅游順便考察文古的時候。
那時候西藏固然神秘,卻在她眼里沒太大危險。
但此時當她目光一掃,看到這個商隊中來來往往走過好一些人....
“顧小哥,來,喝水。”一個模樣憨厚的中年人遞上了一水壺給顧曳,顧曳轉頭笑了下,接過,“謝謝趙大叔,不過不知道到邏些還需要多久啊?”
邏些是吐蕃的都城,如今十分強盛。
“還有一日哩,小哥著急見自己的新娘子?”
顧曳偽裝的俊秀小哥羞澀一笑,“大叔可別取笑我,我就是過去看看。”
“那還不是著急。”
顧曳只能傻笑,那趙大叔也不再說了,笑呵呵得走了,還給很多人遞水壺,這人是老好人了,在商隊里面很有人緣,因為人好啊,送吃的送喝的。
顧曳看著他離去,搖晃了下手里的酒壺,笑了笑。
卻是不喝。
或許是明日就能到邏些,眾人都十分歡喜,加上連日趕路,卻也累了,于是紛紛倒頭就睡,就是守夜的也混混沌沌點著頭歪倒在草地上。
夜深人靜,天上無飛鳥,地上卻有小小的爬蟲,這些爬蟲從少到多,逐漸密密麻麻聚攏了這個規模不小的商隊,所有人都沉浸在夢鄉里。
若是醒來,他們可會嚇到?
大概會的,因為這些爬蟲爬過人身上的時候,會在眨眼中將人活生生吸血吸干。
比如此時,它們就吸干了一匹馬,且快速朝著人的帳篷爬去。
在月色之下,有一個人的身影似乎有幾分明顯。
他從陰影中走出,緩緩的,背影被拉長,在夜色下像是一只巨大而猙獰的妖祟。
在爬蟲還沒來之前,他就已經走到了一個青年的眼前,有些貪婪得盯著那張年輕的臉。
“真是年輕而富有朝氣,這血肯定也分外香甜...”
他伸出手,要抓住那個青年的脖子,以此飽餐一頓,然而青年睜開眼,眼中赤紅琉璃似火。
“趙大叔夜里睡不著,是要與我談談心嗎?”
只一笑,地面蔓延過恐怖的流火,不燒草,不傷花,卻無聲無息將密密麻麻的所有爬蟲燒成灰燼,而那本為蟲妖的趙大叔也被卷走....
砰!趙大叔被扔到地上,還未起身,胸口就被踩住了。
幾日前還表現得羞澀良善跟小白花似的青年只隨便一踩就踩斷了他身上的甲殼軀體。
噶擦噶擦作響。
“是血妖吧,跟我說說你們血妖窟那邊的事情唄,我最近比較好學。”
顧曳不用費多少心就從這蟲妖身上得知了血妖的一些事情,比如堯叛亂殺死了爹媽兄弟姐妹啥啥上位,心狠手辣,現在還準備對妖洞下手,但又怕妖洞攏帝回歸太強,他們血妖不是對手,所以挑起北帝跟妖洞矛盾云云....
“奧,這些我都知道,那你們血妖近期有什么事兒干嘛?比如你們的老大堯最近忙活什么...”
蟲妖已經搜腸刮肚說出自己知道的了,唯恐自己被殺,可顧曳愣是要問這種比較機密的問題。
“堯大人一向行蹤詭譎,時常管自己修煉,真正出手的時候便是全族下令,往常自己做什么不會讓我們知道的。”
顧曳一想也是,大佬們做什么,素來不會讓小的知曉,“既然如此,我換一個說法,你們血妖也是吸血的,可跟蜃樓有什么往來。”
這蟲妖目光一閃,回:“沒....”
然后就被一掌死了。
顧曳甩了下手掌,撇嘴,“一個眼神就暴露了你的本質,土賊!”
不過血妖果然跟蜃樓勾搭了啊。
這局勢對她不利。
“現在最好的手段就是讓妖洞跟血妖還有蜃樓打起來,讓他們內斗,這需要謀劃...”
顧曳目光閃爍,暗戳戳想了壞主意,人卻回了那商隊,繼續睡覺。
次日凌晨,除卻少了一個趙大叔跟一匹馬,其余沒有任何異樣,有人猜測趙大叔有事先離開了,雖也有人懷疑,可到底這年頭還是自己的事兒更重要,于是就繼續前往邏些。
顧曳還沒進邏些的時候,就感覺到了邏些城中有非常強大的佛力。
遠超小明寺這種名寺,僅次于凈明寺了。
“那是什么地方?”顧曳問了,商隊里大腹便便的商人就笑答:“小顧果是第一次來邏些的,那是大藏寺,可是西域第一寺呢,不過肯定不如咱們中原的凈明寺。”
這話惹得商隊里當導游的駱駝老人很不開心,便反駁:“你們中原人就是喜歡說大話,你們不知道這世上最厲害最古老的寺廟就是神藏古剎吧,上古第一,后來昆吾之戰后銷聲匿跡,但有流傳的佛法傳承,后來形成了大藏寺,論淵源,你們中原的凈明寺也是從神藏古剎傳過去的。”
商人等人半信半疑,且他們壓根不懂什么是上古,什么是昆吾之戰,因為他們就是普通人,就算是降師,也少有人知道這些。
所以這個老頭.....
他牽著駱駝管自己走了,顧曳看了他一眼,暗道西域果然多能人,這么一個乾坤上人居然隱姓埋名給人當導游.....
顧曳好奇,便問了旁邊的人。
“你說駱駝老人啊,他沒名字的,養著駱駝,常日在西域沙漠地帶給人當導游,所以我們都叫他駱駝老人,但聽說他是有主家的,主家是一婦人,以前還有一小姑娘,后來婦人聽說是死了,小姑娘也不見了,他卻是依舊守著故地,常年來來回回走在西域中,聽說是在找自己的小主人....”
這就是一個故事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故事。
顧曳也沒怎么放在心上,她跟商隊告別,入了城池,準備去找自己的“新娘子”去了。
既要搞事,顧曳首先要踩點踩人,先查出邏些之中有哪些血妖哪些蜃樓的人,列好單子再謀劃....
這是不小的工程,而且必須環環相扣,不能暴露自己,否則前功盡棄。
紙出,筆出,顧曳指尖一探,跳動火花成蹁躚火蝶。
當然,她也拿出了一個盅蠱,把火蝶放進盅蠱里面養著,這盅蠱是靈器,她專門制造出來養靈蝶吸妖氣的。
不過除卻盅蠱之外,她還搗鼓出了好些各種性能的玩意兒,比如吸妖血的盤子,比如邪道常用的邪器,還有.....
“以彼之道還之彼身,你跟老紙玩心術,老紙就跟你玩技術,看看誰的手段更黑。”
顧曳一臉奸詐,開始了自己的屠殺嫁禍之旅。
邏些本來就不太安定,因為地處西域,諸多文化交匯之地,大唐的勢力,西域的勢力,邪道妖道降道交叉,一天內死些人妖邪根本就不是什么事兒,所以當一客棧中傳出邪惡腥臭味道的時候,所有人都猜測客棧里面死了一只妖。
凡人不敢看,倒是幾個降師去看了,沒多久大藏寺的僧人就來了。
門開著,屋內地面躺著一頭碩大的虎妖本體,因為剛死沒多久,身上的妖氣加劇了肉體腐著野腥臭散開,如此才吸引了這么多人。
僧人并不庇護,走進去觀察了好一會。
“是妖,虎妖,而且是血妖出身,應該剛吃了一個活人,肚子里的腐爛味就是人肉的....可殺他的是一個邪道,也是怪了。”
難道是邪道為民除害不成?
這是一怪,可到底也不算特別大的事兒。
可當大藏寺的僧人發現連連幾日都死了好些妖道,而且動手的都是邪道,他們覺得不對勁了。
這些邪道從良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