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氏?”蔣氏的臉色變得很難看,還不等林汐想明白,就看一個穿著青色棉服,頭上戴著金釵的嬤嬤跪了下來。
“老太太,不是奴婢為自己兒媳婦說話,但是大家都知道,我那兒媳婦的膽子小,不可能做下這等的大事情。”
蔣氏并沒有說話,也沒有讓那嬤嬤起來,林汐卻知道,這個人姓柳,是蔣氏的貼身婢女,后來嫁給了林家的一個姓張的管事的,兒子就是負責采買的張大。張大娶得胡氏也是老太太給做的主。
但是,現在這個胡氏卻被牽扯到了克扣林汐的事情,還是克扣的藥材,這個時候老太太蔣氏正在氣頭上,自然不會給柳嬤嬤什么好臉色看。那個可是她的親孫女,就算是柳嬤嬤身份特殊,和老太太主仆情深,那也不過是個奴才。
“哎呦,嬤嬤快起來,都是這個奴才賤婢胡亂的攀咬,您可別放在心上,張大媳婦的品行,我們都是知道的。”楊氏笑瞇瞇的說道。
楊氏這會倒是一咬牙的做了好人,反正這個丫鬟碧荷她已經要放棄了,不如做個好人,將胡氏給摘干凈了,好讓柳嬤嬤記下她的恩情。柳嬤嬤的重要性,她可是知道的,老太太現在惱怒了她,不過是因為在氣頭上,等到氣消了,自然就算了。
“哎,我原本以為一病不起這是我的命,不能怪誰,可是沒想到,竟然這么多的人盼著我死。多虧了櫻桃和小桃,不然,恐怕這么長時間沒飯吃也沒藥吃,我也撐不到今天了。”
林汐低沉的聲音傳來,平淡無波,就好似說了一個讓人感傷的卻和她無關的事實。小樣,想要逃脫哪里是那么的容易的,被她咬住…啊呸,被她抓到,怎么能讓她們這么輕易的就脫罪。
而那楊氏伸出去要攙扶柳嬤嬤的手聽了這話就一停頓,臉色更是變了。將老太太蔣氏不說話,她不得以只能訕訕的收回。
“糊涂,你是金貴的命,將軍府的大小姐,誰敢輕視!來人,將那個胡氏給我關起來,等回去再審問,先下了她手中管著的差事!丁香,這個事情,你來做!”
林汐就見一個身穿藏青色褙子的嬤嬤走了過來,一身的干凈利索,頭上不過一根銀簪子,她知道這個也是蔣氏面前得臉面的嬤嬤,不過一直被柳嬤嬤給壓制著。
“是,老太太!”丁嬤嬤恭敬的應著,并沒什么表情,面色嚴肅認真,看的柳嬤嬤暗暗的咬牙,恨自己兒媳婦眼皮子淺,幾十年的臉面都讓她給丟光了。
“你也起來吧。”總算記著柳嬤嬤這么多年服侍自己的情分,蔣氏并沒有將事情做的太絕,看看那柳嬤嬤花白的頭發,甚至有些心疼她。林汐對此沒說什么,蔣氏要是個拎的清楚的,也不會任由楊氏將她給放到莊子上。
“祖母快走吧,我這里沒事,勞煩您掛記了,現在不走,城門就要關了。”林汐垂頭順目的說著,并不管楊氏變了的臉色。
“胡說什么,你這里這樣,我怎么能走。”蔣氏并沒有聽出林汐話中的意思,還在安慰林汐,讓林汐也很無語,這隊友的水平太低了,根本就不懂得什么叫做暗示,怎么辦,這樣的隊友真的不會坑她嗎?可是目前也沒有更好的選擇了啊。
“祖母,我不要緊的,左右都是熬著,在這里還是在府中都是一樣的,我只是怕…到了那一天來不及回去,要是真的到了那一天,還請祖母疼我,把我給接回去,能讓我在將軍府…”
低垂的頭,顫抖的肩膀,攥著的小手絹都代表著林汐哭了,還是那種忍著的憋氣的哭,因此沒有哭的一臉鼻涕橫流也正常。眼淚?眼淚自然讓手絹給吸收了,所以看不到眼淚也很正常。
看到林汐如此蔣氏哪里能不心疼,再看看林汐的樣子,想想孫子的病和兒子的腿也已經差不多好了,于是心中就有了決定。
“走,我帶你回府中,倒是那些不吉利的話,不要說了。”蔣氏安慰道,同時擺擺手,讓楊氏去安排,楊氏沒辦法只能出去打點,只聽到身后林汐的話音傳來。
“祖母,我這身子這樣,打殺下人總歸不吉利,不如就把她們給賣了吧,也算是積德行善了。還有那個碧荷,分明就是被冤枉的,我看祖母還是別罰她了。”林汐說的柔和,蔣氏不斷的點頭,只是沒人知道林汐的心中在冷笑,打殺?打殺了未來誰給她來作證!
聽了這話,門外楊氏的身子一頓,但是,下個瞬間便接著往前走,身后跟著的眾人都不敢吱聲,而楊氏心中更是恨得不行,這個掃把星,怎么就不早點死了干凈。
“好,好,都依你,你可別想了,快歇著。”蔣氏將被子給林汐蓋好,屋子里太冷了,當珍珠端著米粥進來的時候,林汐已經睡著了,而櫻桃控制著自己不敢哭,心中卻并不為小姐回府而高興。
在將軍府,老太太和老太爺都算是客人,不過是占著長輩的身份小姐不能不敬著,但是,二老爺和二夫人,他們算什么,一個弟弟一個弟妹,在將軍府當家作主!為了不沖撞二老爺和大少爺,竟然讓小姐搬到莊子上被人欺負,他們都忘記了,將軍府是將軍和夫人的,就算將軍和夫人沒了,那也是小姐和少爺的。就算是沖撞了,有點臉皮的也該當叔叔的自己搬出去,哪有趕了主人出去的道理。
一家子的沒皮沒臉,老太太也跟著糊涂,小姐自己還不爭氣,以前只知道耍脾氣,被人拿捏短處,她們丫頭就算什么都明白,也沒辦法。而現在,小姐自己爭氣了,想明白了,總算出頭有望,只是小姐這身子,不知道以后會如何。
好好的睡了一覺,再睜眼已經換了地方,眼前看到的是漂亮的月白色帳子,兩側的蓮花掛鉤將帳子固定著。巨大的雕花拔步床上鋪了厚厚的被子,不像莊子上的床,硬邦邦的。
林汐往外看,陽光透過窗戶紙照射進來,雖然有些不夠明亮卻也不讓認覺得憋屈,炭盆子沒有什么煙氣,屋子里暖暖的。
“小桃?”林汐一開口,聲音有些低沉,支撐著頭在床邊打瞌睡的小桃瞬間睜開了眼。
“小姐!您怎么樣?”小桃緊張的看著林汐,一晚上也沒敢睡熟,她就這么坐在床邊看著林汐,生怕林汐真的會一睡不起。櫻桃和她一樣守了一個晚上,不過才出去吩咐早飯了,沒在這里罷了。
“我很好,你一直在這里?”打量這屋子,正是當初林汐的閨房,并沒有什么變化。
正說話的時候,就見一個小丫頭飛速的跑了進來,一張尖尖的瓜子臉,一雙杏眼帶著水汽,非常的漂亮,雖然年紀不大,也能看出以后會是個小美人。這正是林汐的幾個丫鬟中的有名的小美人葡萄。
“小姐,奴婢先服侍您洗漱吧。”葡萄將銅盆子放下,伸手將茶碗端了過來,小桃羞愧的接了過來,她忘記了,該先給小姐喝水的。
林汐喝下溫熱的開水,嗓子舒服了很多,而心細的葡萄已經用溫熱的帕子輕輕的給林汐擦臉擦手。
林汐只覺得別扭,她一個有手有腳的二十多歲大好青年,雖然畢生的志愿就是做一個吃了睡睡了吃的懶人,給這么一個小姑娘照顧還是覺得很難為情,感覺自己吃奶的臉都丟光了。但是,看一眼那一雙要哭的忽閃忽閃的大眼睛,林汐決定憋著,將‘我自己來吧’幾個字給咽了下去,生怕這多愁善感的姑娘直接哭給她看。
“小姐,您放心,現在回到了府中,奴婢們一定要將您給照顧的好好的。”葡萄一邊說著,那眼淚就開始往下掉,林汐頓時覺得不妙,果然在下個瞬間,眼淚就從一滴滴的往下掉變成了要連成線的趨勢。沒錯,這姑娘的淚腺發達,多愁善感,一哭起來便關不上水龍頭,果然應了那句話,美人都是水做的,為此原主十分的不待見這個丫頭。
“葡萄,你去給我拿件衣服吧。”林汐無語的說道。
“小姐,您要起床?不行,不行,您的身子還是要臥床休息。”葡萄雖然才十三歲,但是,為人十分的心細,照顧人也周到。
“不,我不要起床,但是,你再哭下去,我這件衣服就濕透了,不換一件也不行了。”
葡萄:“…”小姐怎么好像學壞了。
小桃:“…”果然,被小姐憋屈的人不只她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