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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3章 英雄就在身邊

  春妹想想有道理,健康是革命的本錢嘛。

  可看到小李同志這么賣力地替她開荒,又覺得過意不去。

  “小李哥,我今天的任務就是這壟地,你鋤完就回來。我回去煮姜茶,一會兒你來喝一碗再下山。”

  “好。”小李揚了揚唇角。

  山下,向九興匆匆地來盈芳家捎口信:“沿江清魚塘了,你們有要換的嗎?要的話現在就去,不然就是挑剩的了。”

  “去!”盈芳二話不說,去廚房拿水桶。

  沿江公社的魚塘,每年入冬都清塘,除了拇指大小的魚苗,大的都會捕撈上來,刨掉上交的、留足分配的,剩下要還有的多,會酌情賣給外村人。

  換得的錢、票再按工分分給社員,也算是變相地給社員弄點年終福利。

  這和雁棲公社組織手藝人走街串巷掙外快一個道理。只不過魚塘是沿江公社獨有的,魚塘收益也是額外收益。

  這也是沿江公社一直以來都比江北其他幾個公社來得富裕的原因。

  只是這會兒家里沒男人,翁婿倆上山砍柴還沒回,小李被姜心柔醉翁之意不在酒地派去山上還籮筐。

  “要不我和福嫂去。重的話,兩個人抬總能抬回來吧?”姜心柔提議。

  盈芳說:“還是我去吧。媽你路不熟。”

  “路不熟可以跟著阿九啊。阿九也要去的吧?”

  向九點點頭:“我回家拿個桶就走。”

  “那不就結了,我和福嫂去!你在家看孩子。晚飯晚點開…”

  正說著,蕭三爺挑著柴擔回來了,順口接腔:“晚飯為什么要晚點開?老子現在就已經肚子餓了。”

  “來得正好。”姜心柔笑起來,“阿九說,沿江公社的魚塘今兒個清塘,魚蝦蟹什么的都有,要的拿錢、票去換。這不你們沒回來,乖囡要看寶貝蛋,我準備和福嫂一起去,晚飯可不得延后了?”

  向剛聽了馬上說:“我和阿九去吧。”

  開玩笑,哪能讓丈母娘受累。

  “我也去。”蕭三爺心說老子的媳婦兒老子自個疼。

  回屋灌了口茶,抓了兩個早上剩下的冷饅頭,一個扔給女婿,“魚塘里的魚耐養,多換點,過年不愁魚吃了。”

  翁婿倆一人一個水桶,和向九一起去沿江公社。

  公社一收到消息,就傳開了。向九因跑了趟向剛家,再回自個家拿水桶,一來一去耽擱了不少時間。這不落在大部隊后頭了。

  “剛子也來了?這陣子部隊里不忙?”有村民看到向剛,笑著打了個招呼。

  “嗯,才忙過一陣,上頭給放了幾天假。”

  村民們還不知曉向剛上前線的事。只道他一直都在山上訓練。

  向剛也沒說,保家衛國對軍人而言就是本職工作。沒什么好宣揚的。

  可也有管不住自個嘴巴的婆娘,拿這個事在背后竊竊私語,明里暗里地譏諷盈芳是個守活寡的命。

  “你們不知道,那向剛啊,著實有半年沒回家了。好幾次碰到向剛媳婦,我問她男人怎么沒回來,她每次都說在部隊訓練。切!騙鬼呢!不就在山上訓練么。又不是在省城。擱以前在省城部隊,那是有可能啦,可調到本地,離家那么近,哪有人半年不回的。是個男人都受不了吧?要不就是窩囊,斗不過丈母娘,就畏畏縮縮躲在山里,借口訓練,其實是不想回家吧…”

  “可不是,我也發現了。搞不好倆口子鬧別扭了。向剛媳婦把娘家人安置在家里,日子短還好,日子一長,誰受得了啊!做點啥事都要看丈人、丈母娘眼色。這又不是上門女婿,依我看,這個家遲早會散。”

  “對對對!我還和向二媳婦提過這個事,她還不耐煩我來著。說什么向剛媳婦的娘家人都是知書達理的,之所以住在一起,是為了照顧三胞胎。嘖,這什么話!知書達理的就能長期霸占別人家了?要照顧,丈母娘一個人搬來不就行了,咋還拖家帶口的…”

  “不過聽說隔壁那戶的房子是向剛媳婦的娘家掏錢買的。”

  “切!要是沒有向剛和他媳婦,他們想來咱們村買,也不會給他們買的,說來說去,還不是借了女兒、女婿的臉。”

  “照這樣下去,建軍留下的房子,怕是也要改姓了。”

  “舒老太人品是不咋地,但好賴是建軍親娘。早知當初咱們就幫她把房子奪回來了。本以為建軍那閨女是個好的,咱還費勁口舌替她保住了家。如今看來,養父母總歸比不上親爹媽,養不熟的白眼狼!”

  婆娘們越說越大聲,被后頭跟著的馮美芹聽去了。

  捧著大肚子憤憤道:“我說你們管得可真寬,連別人家家務事都要管。盈芳和剛子哥感情好得很,剛子哥對他丈人、丈母娘也很敬重,哪有你們說的這些腌臜事!哦,你們是盼著他們倆口子感情不和,然后鬧離婚,你們好把家里嫁不出去的閨女、小姑可勁塞給剛子哥是不是?”

  “你、你…”

  “我啥呀?就許你們說別人,不許別人說你們了?真好笑!”

  馮美芹自打懷了孕,脾氣比小姑娘時更火爆,上來就嗆聲,完全不給人面子。

  這些婆娘論年紀,都要比馮美芹大一輩,哪受得了被小輩這么懟,當即爆發了口角大戰。

  馮美芹也是個鬼靈精怪的,吵得沒意思了,挺著大肚子哎喲喲喊:“艾瑪啊,誰推我啊?肚子好疼…”

  圍著她唾沫橫飛的婆娘們見狀嚇壞了,一邊散開一邊道:“少冤枉人!我們可沒推你!”

  “怎么了怎么了?”美芹娘圍裙沒來得及摘,匆匆跑過來,“說好下工就來家里吃飯的,這不都開飯了,還沒見你來。走個路這么慢…哎喲,臉色咋這么難看,美芹你別嚇娘!別不是傷著我寶貝外孫了?”

  對美芹娘來說,啥人啥事都不及美芹肚子里的金外孫重要,朝那幾個婆娘撂狠話:“回頭檢查出來要是有個什么事,你們一個個都別想好過!”

  婆娘們見圍攏過來看熱鬧的村民越來越多,原先話題的主角——向剛和他丈人也從后頭走上前來了,不覺心虛,魚也不去換了,撒丫子擠出人群往家跑。

  “方才鬧什么呀?”向九興沖沖地擠上來問熟人。

  那熟人沒發現后頭的向剛和蕭三爺,正愁八卦沒地兒說,拉著向九一通嘮,完了拍拍向九的肩,語重心長道:“聽聽就好,別和剛子說啊,交頭接耳嘮八卦,那是長舌婦干的事兒…”

  說完瀟灑地提著水桶走了。

  留下向九在冷風中瑟瑟發抖。真想打自個倆嘴巴!你說你那么好奇干啥!好奇心害死貓不知道啊?還有前頭那位大哥,你站住!曉得是八卦還拉我說那么多!沒見正主兒就在后頭,臥槽!剛子丈人的臉色好難看,這下慘了!好想撞墻。

  向剛看丈人:“爸,有些人的話就當放屁,別放在心上。”

  “用你說!”蕭三爺丟了個白眼給他,“這事回去再說。有沒有近道啊?跟在這幫人屁股后頭走到啥時候去?”

  看他們窸窸窣窣交頭接耳嗎?蕭三爺覺得煩。

  近道是有,就是路難走了點。因為不是村道,有些路段泥濘旮旯、有些路段窄得要從石頭上爬過去。

  不過這難不倒爺倆。

  一人一個桶,快步選了條最近的道。

  向九看看前面的大部隊,當機立斷也跟了上去。

  這么一來,到沿江公社居然是最早的一撥。

  沿江公社的書記,因為杜迎娣冒充姜春妹的事,早認識蕭三爺了,又從縣革委那邊打聽到,這家的老爺子,是京都來的高官,早年鬧革命的時候,還和元首平起平坐。如今雖說退下來了,但也不是他們能得罪的。瘦死的駱駝還比馬大呢。

  看他們手里拎著桶,就知是來換魚的,書記笑呵呵地迎上前,并讓手底下的社員,把大魚盆抬過來,方便蕭三爺挑揀。

  其他人來可沒挑的份兒,給啥就是啥。只有蕭三爺有這福利。

  蕭三爺也不客氣。客氣啥?他客氣了,占便宜的就是隨后來的大部隊村民了。本來是無所謂,可一刻鐘前聽了一耳朵八卦,把他惹惱了。

  當即往自己以及女婿水桶里扒拉大魚。

  其實吧,所謂的大魚也不算很大。畢竟被篩過兩遍了。充其量就是矮個子里拔高個。

  翁婿倆眼明手快,一下把矮個里的高個挑了出來。連帶著向九也跟著沾了不少光。

  除了魚,他們還換了幾斤蝦、蟹、螺。自然都是挑大的揀。

  當然,蕭三爺也沒讓沿江公社書記失望,他給的票是去縣里托關系都未必能搞到自行車票和收音機票。

  書記一高興,額外又送了他們兩條汪刺。

  剛要走,雁棲公社的大部隊也開到了。

  看到向家桶里的魚蝦蟹,再看看挑剩下的,不禁一陣失望。這么點又這么小,哪夠他們分啊。

  話說——

  “剛子你們先前不是還在咱們后頭嗎?啥時候趕到前面來的?”

  向剛面不改色:“哦,我抄的近道。”

  又有人酸不溜丟問蕭三爺:“三爺,你家人口也不是很多,換這么多吃的完嗎?要不分些給咱,你掏的啥票?我這有幾尺布票還有工業券…”

  “三爺掏的是自行車票和收音機票。”沿江公社的書記插了一嘴。

  這話一出,底下一片寂靜。

  半晌,又七嘴八舌地議論開了。

  “就這點魚蝦蟹,用得著拿自行車票和收音機票換?去縣里黑市,少說能換十幾斤的白條、龍魚了。江鮮怎么滴都比河魚好吃吧?”

  “誰知道,人傻錢多唄!”

  竊竊私語聲雖小,但蕭三爺什么耳力,當即冷著臉,拎起水桶催女婿快走:“老子餓死了!”

  向剛瞟了眾人一眼,礙于此刻是在沿江公社的地盤,秉著“家丑不外揚”的原則,嘴上沒說,心里卻有了一番計較。

  書記送走蕭三爺,折回來傲嬌地哼道:“要換趁早,不換拉倒。”

  “換換換!”

  兩三指寬的小雜魚,換個三五條湊一碗,那也比沒得吃強。

  回去不像來時路上那么急匆匆,蕭三爺總算有時間吐槽了。

  “一群白眼狼!幫他們的時候一口一聲‘三爺’喊得不要太甜,涉及自身利益,就擺出敵對姿態來了,差沒把老子當階級敵人斗。”

  又對女婿說:“越想越不出氣。你明明是去前線打仗,到他們嘴上倒好,把你編排成啥樣了!什么窩囊地縮在山坳坳里…不行!這事兒不處理好,老子心里不爽!”

  向剛想了想道:“夏爺爺和我說,上頭的表彰文件已經下來了,本想敲鑼打鼓給我送來,順便熱鬧熱鬧,我覺得沒啥好宣揚的,身為軍人,保家衛國、上陣殺敵是咱們應該的,就沒讓他這么做。可既然大家對我有誤會,那不如打開天窗把話說敞亮了。”

  蕭三爺眼睛一亮,停下腳步,等女婿走到身邊,用力拍了拍他肩膀:“這話我愛聽!憑啥你們在前線拼死拼活拋頭顱灑熱血,無知的人卻窩在家里享受安逸的生活,反過來還要編排你們的不是。走!就這么辦!讓他們睜大眼睛好好瞅瞅,我蕭延武的女婿,豈是那等庸庸碌碌無能之輩。咱不是大肚不計較,而是沒工夫和他們嘰歪。”

  翁婿倆邊走邊商量,一路跟在后頭的向九聽傻了眼。

  向剛去前線打仗了?而且已經打贏回來了?啥時候的事?怎么他們都不知道?

  “知道了又怎樣?聽你們歌功頌德嗎?軍人早出晚歸的訓練、演練,不就為了這一天嗎?保家衛國,那才是他們的本職,又不是第一天才知道。哦,也有眼皮子淺只看重軍人福利的。”蕭三爺沒好氣地哼哼。

  女婿上前線的事,就自家人知道。就連閨女的師傅師娘還有向二叔倆口子,也以為他只是出普通任務,并不曉得是上戰場殺敵去了。

  向九干笑兩聲:“三爺,我肯定不屬于眼皮子淺的那撥人。不過剛子去前線這事兒,我還真不知道。剛子人沒事吧?聽收音機里播報,這次和越國打仗,咱們解放軍大獲全勝,我還興奮了好幾天,沒想到英雄就在我身邊…”

  “少拍馬屁!趕緊回家吧!”蕭三爺沒好氣地踹了向九一腳,“真崇拜英雄,明兒跟我去趟縣里。”

  “三爺您盡管吩咐,小的保管隨叫隨到!”

  “出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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