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德妃的心里由苦澀變為了酸澀。
很早以前她們幾個便料定,裴錦歆那樣的草包侄女這輩子只會成為裴廷瑜的拖累。
果然,人家霍小王爺從來連眼睛都不往裴錦歆那邊看一眼,十幾年的婚約說黃就黃了,裴錦歆的名聲也幾乎爛大街。
她們背地里還暗暗偷著樂,裴皇后的臉面是一點都沒有了,霍家也總算沒有被有被她拉過去。
萬萬沒想到世上還有那樣的事兒,繞來繞去小王妃這個位置還是裴家的。
都說人強強不過命,裴廷瑜這女人是人強命更強,她們幾個是沒那本事攔得住了。
她悶聲道:“娘娘乃是一國之母,威遠侯府又是簪纓世族百年勛貴,如今又有了小王妃這個助力如虎添翼,自是小門小戶之家不能比的,只盼著二殿下得償所愿之后您如同這些年一樣繼續照拂臣妾母子,臣妾定然感激不盡。”
裴皇后卻完全不像王德妃想的那樣順勢接過話頭,依舊冷聲道:“世上哪兒有那么好的事情,德妃妹妹這是想坐享其成?幼稚!”
王德妃一噎,訕訕道:“娘娘難道還有什么事兒竟需要臣妾幫忙?”
王家世代經商,直到王德妃的父親那一輩才好容易弄了個皇商做一做,家里除了錢就是錢,莫非裴皇后還會缺錢?
要知道威遠侯府可不是那些破落戶,自老威遠候那一輩起就一直執掌戶部。
如今戶部的實權就在裴皇后的嫡兄裴廷琰手中,就連她王家也時常要看他的眼色行事。
就算是要大力扶持老二上位,裴家的錢也根本用不盡,怎么也輪不到花她王娉婷的錢吧。
裴皇后也沒有想過有朝一日自己會淪落到訛人錢財的地步,可現實就是逼得人不得不把幾十年的面子扯下來揣荷包里。
裴家是不缺錢,甚至比王家底子厚得多,可惜那些錢全都不歸她支配。
都是顧夕母女那一對狐貍精賤人,把持著侯府二房的財產不說,還在祖父那里多行挑撥之事,讓他們對自己和恒兒頗多微詞。
尤其是父親!那老紈绔簡直讓她恨得牙根直癢癢。
要不是他自己年幼時會過得那般艱難?
他一個侯府嫡次子,爵位沒他的份兒,又沒有本事做官掌權,如果不是沾了她的光他想當侯爺?
就這樣了他竟然心里還是沒有自己的位置,竟把手里最值錢的產業給了元沅!
不給兒子、不給孫子,竟然給了連裴都看不上姓的元沅!
反而是恒兒這個嫡親的外孫,想要從他口袋里弄點錢出來還要百般祈求,太不像話!
難道他不清楚只有恒兒上位,他這個老紈绔才能永享富貴,他的兒孫們才能世代榮華么?
可惜此刻坐在她下首的是王德妃,她勉強壓了壓火氣道:“德妃妹妹,話已經說得這般明白,想要你兒子得到長久的富貴安逸,你總得拿出點誠意。
錢本宮自然是不缺的,但為了咱們長久合作,本宮也需要一個保證,不是么?”
說白了就是想讓王德妃納一份投名狀,從今往后寧王母子就算是綁在了她和宇文恒這條船上,大家有福共享有難同當的意思。
王德妃心里真是不甘。
兒子已經是親王了,就算她把王家所有的家當全都送給裴廷瑜,恂兒將來也就是一個親王而已,爵位已經是晉無可晉。
可事到如今這血是不出不行了。
朝堂之上有黨爭,后宮也講究派別,逍遙度日誰都想,可惜享能夠享受逍遙的從來也沒有幾個。
和馬蕓蔚母子那邊已經結下了仇,想要轉圜不知道又要付出多少。
與其去看那賤人的臉嘴,不如索性跟著裴廷瑜。
這女人比馬蕓蔚奸詐,實力也更雄厚。
最重要的是,永泰帝那點不可告人的心思她也是清楚的,顧夕怎么說也是老二嫡親的舅母。
外甥風光了,舅母自然也能得到不少的榮光和好處。
心愛的女人過得好了,皇帝陛下也就心安了。
想清楚這些,王德妃長長嘆了一口氣道:“也罷,臣妾乃商家女,生意場上的規矩還是懂的,娘娘就直言好了,需要多少才見誠意?”
裴皇后笑道:“這個不急,既然說了是長久合作,一切可以慢慢斟酌。”
這賤人心太黑,這是想要和自己的血吃自己的肉啊!
王德妃緊了緊袖中的拳頭,強作歡顏道:“是,的確不用著急。”
裴廷瑜伸手拍了拍王德妃圓潤的肩膀道:“今日本宮是奉了陛下的口諭,所以才能和妹妹私下里聊這么久,否則在妹妹宮里停留這么長的時間是會讓人起疑的。
方才我已經去了賢妃那邊一趟,罰她抄《法華經》九十九卷,妹妹這邊也不好沒有個說法,那就也抄上九十九卷,到時候請太皇太后她老人家一并送去佛前,咱們也能從中得些好處。”
“是,臣妾謝娘娘教誨。”王德妃訥訥道。
裴皇后再次拍了拍她的肩膀便告辭離去。
“娘娘——”紫瓊見自家娘娘被人逼迫至此,心里又難受又焦急,深恨自己無用。
王德妃擺擺手:“去打水來給本宮凈手,焚香抄經要緊。”
硬拼拼不過的時候,最好的辦法就是順勢而為。
再說裴皇后,離開德妃寢宮之后她整個人輕松多了。
自從恒兒和林瑟瑟的事情被…不,應該說自從歆歆被逼離開京城,她的心情就從沒有這般愉悅過。
逼人和被逼的感覺就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索性今日她是逼人的那一個,雖然逼迫的只是小小的德妃而非那些勢同水火的仇人,也覺得異常地痛快。
她的情緒甚至感染了一旁的尺素等人,尤其是那些小宮女,雖然不清楚娘娘身上發生了什么好事兒,個個小臉上都顯出了難得一見的笑容。
一行人很快回到了鳳翔宮。
裴皇后搭著尺素的手剛一走下鳳輦,就見一名宮裝麗人十分恭敬地立在鳳翔宮門口,身旁竟一個宮人也沒帶。
她閃目一看,那麗人正是瑞華公主的生母唐修儀。
“臣妾給皇后娘娘請安。”唐修儀躬身一禮,往日俏麗的臉龐卻顯得有些憔悴。
裴皇后情知她獨自前來鳳翔宮是為了什么,淺淺一笑道:“妹妹起吧,有事兒進去說。”
“是,娘娘。”唐修儀不敢多言,恭順地跟在裴皇后一行人后面走進了鳳翔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