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氏閨名心柔,其實是個殺伐決斷不輸男子,心一點也不柔軟的女人。
在傅韶昀面前她已經足夠有耐心,但還是被兒子這樣決絕的態度弄得很不高興。
男人都是庸俗的,對女人的要求永遠都離不開漂亮!
父兄如此,丈夫如此,沒想到兒子也如此!
她此時渾然忘了,當年自己是因為什么看上的傅承祥,用盡一切手段把他從別的女子手中搶過來了。
考中進士的男子那么多,傅承祥的名次十分靠后,如果單純為了尋一名有前途的夫婿,何必去做那種惡事。
還不都是傅承祥那張俊臉惹的禍!
她板著臉道:“昀兒,你打小兒就是個懂事的孩子,你覺得這件事兒還容得你拒絕么?”
傅韶昀如何不懂其中的厲害。
別說陛下和皇后娘娘,就算是裴家他們也得罪不起。
他只不過是個小小的解元,工部郎中的兒子,在平民百姓看來算個少爺,在真正的權貴眼中還不如他們府里的奴才。
拒絕了裴錦歆,他自己前途盡毀不說,傅賀兩家從此以后也休想再京里立足。
他冷笑道:“既然容不得我拒絕,母親今日還來田莊里找我作甚?直接去把你最喜歡的兒媳娶回家不就好了?”
賀心柔被他這話弄得一口氣堵在嗓子眼兒里。
她撫了撫胸口道:“昀兒,皇后娘娘的意思是讓咱們家好好對待郡主,尤其是你…”
傅韶昀淡淡道:“我知道了,母親請回吧。”
賀心柔一驚,拉著他的手道:“昀兒…”
傅韶昀把手掙脫出來:“好歹等春闈過后再說,皇后娘娘也不希望侄女嫁給一個一事無成的男人。”
賀心柔見兒子似乎有軟化的跡象,略微放松了些:“要不你和燕子隨母親一起回府吧,天氣越發冷了,在這里吃不好睡不好的。”
吃不好睡不好?真的回到府里才是吃不下睡不著!
傅韶昀搖搖頭:“不了,府里年下人多事雜,田莊里清靜,燕子也讓她留下吧,母親府里事務繁忙,我就不留您了。”
母親的脾氣他十分了解,燕子這個時候隨她回府,一個不小心就成了出氣筒,還是留在田莊里他比較放心。
賀心柔見兒子半點想要挽留自己的意思都沒有,心里難免有些不舒服。
可好不容易傅韶昀的態度有所軟化,她哪里還敢再有別的要求,只好笑道:“那母親這就回去,你和燕子想吃什么穿什么只管讓人傳話回府。”
傅韶昀不想再多和母親說半個字,直接攙著她的胳膊把她送上了回府的馬車。
讓他好好對待裴錦歆?
強逼著人娶妻的事情并不少見,沒見過強逼著人喜歡另一個人的。
裴皇后是一國之母又怎么了?
有本事她就派人來把自己這顆心剜出來送給她的侄女好了!
當然這些都是氣話,就算他傅韶昀不在乎自己的生死,也要為傅賀兩家上上下下幾百口人的安危考慮。
解鈴還須系鈴人,這件事情還得從裴錦歆身上下手。
三皇子大婚后,霍驍幾乎把所有的時間都用來陪豆豆四處游玩。
當然,前提條件是準岳父大人同意放小媳婦兒出門。
元大人不放元二姑娘出門的理由特別充分,定了親的女孩子應該收收心,留在家里好好學學管家理事,整日出去瘋玩不像個樣子。
說來也是替你霍小王爺考慮,將來偌大的王府,難道不需要一個有本事的當家主母么?
要是一般的準女婿也就被堵回去了,可霍小王爺是什么人?
他的理由更充分,不把小媳婦兒哄高興了,他怎么完成他娘永福公主交給他的任務。
什么任務?
當然是找機會把小扁豆的身世告訴她,讓她接受顧夕姨母這個親生母親。
人的嘴兩張皮,一開一合也就把事情說了,可真的做起來卻不是那么容易的。
小扁豆的脾氣死倔死倔的,一不高興收拾個小包袱就溜了。
大周朝萬里江山地域廣闊,到時候他上哪兒去找她?
這一日黃昏時分,陪著豆豆騎了一整日馬的霍驍回到福王府。
剛回到他的院子永福公主就追了過來。
一把拽住兒子的胳膊道:“徹兒,小扁豆那邊的事情辦得怎么樣了?”
霍驍撇撇嘴,“小扁豆”是屬于他一個人的稱呼,幾時竟然被他娘也掛在嘴邊了?
媳婦兒認親的事他當然也急,可…說起來都是淚!
他慢條斯理道:“十四年都過來了,也不急于一時。”
永福公主不樂意了:“你老娘我可是在顧夕面前夸下海口,說這件事兒包在你身上,你不努力一點,讓本公主的臉往哪兒擱?”
提起這個霍驍俊臉拉得老長,誰見過出賣了兒子還這么理直氣壯的娘!
說得輕巧,長輩們的話那顆扁豆就算不喜歡也會賣幾分面子。
換做他?
他在那顆扁豆面前從來就沒有過面子這種東西!
霍驍鳳眸微瞇道:“娘,前幾日也不見你這么著急,莫不是有什么變故?”
永福公主訕笑道:“也談不上什么變故,就是你外祖父已經快要到京城了。”
霍驍長眉一挑:“二老爺子回京了?”
要知道福王從前五六年都未必回一次京城,去年才剛從京城回遼東,怎的又來了?
永福公主道:“他一聽說你和小扁豆的婚事兒定下來就迫不及待想來看外孫媳婦,把事務交待給都指揮使就來了。”
霍驍聳聳肩:“來了就來了唄,二老爺子早就知道小扁豆的身世,不管認親也好,收拾裴皇后也罷,都不需要他老人家動手。”
永福公主道:“說得輕巧,你外祖父可是傳話來了,他一進京就要去找承恩侯那個老紈绔,你這邊辦事不利,讓他怎么好開口?”
“開什么口?”霍驍不明白了,二老爺子和承恩侯根本談不上有什么交情,去找他做什么。
永福公主笑道:“怎的突然變笨了,小扁豆可是承恩侯唯一的嫡孫女,難道他不該出一份兒嫁妝么?”
霍驍有些哭笑不得,合著自家二老爺子是準備訛承恩侯一筆。
不過他也是聽人說過的,別看那老紈绔一輩子游手好閑,手里的好東西可不少。
與其被二皇子那個貪得無厭的家伙惦記,不如多弄些來給小扁豆當嫁妝。
他笑道:“二老爺子哪天到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