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驍一掀開豆豆營帳的帳簾子就聞到了酸爽的醋味兒。
糖醋排骨、酸辣魚、醋溜白菜…
桌子上六七樣菜,要么酸甜,要么酸辣,總之都離不了一個酸字。
霍驍看著立在一旁的胖麥穗兒,眉頭一皺道:“今兒這些菜有什么說法?”
他雖然年紀不大但去過的地方很多,自問記性也好得很,從未聽說過有這樣的風俗。
胖麥穗兒笑了笑,可笑得比哭還難看。
她能說這是自己把姑娘教壞了么?
要是主子知道今晚這一桌子“美味佳肴”全都來源于自己給姑娘提供的靈感,會不會直接一腳把她踢回遼東去?
霍驍學著豆豆的樣子給了胖麥穗兒一個大大的白眼兒,俊臉上的表情生動之極。
“徹哥哥回來了呀。”不等他坐到飯桌旁,身后響起了軟糯甜美的聲音。
霍驍的身子忍不住抖了一抖,自從扁豆做了愛斗小將軍,他都好久沒有聽過“徹哥哥”這個稱呼了。
何況這聲音也忒嗲了,簡直讓人承受不起。
他和胖麥穗兒一起朝門口看去。
一身黑色軍服卻系著一條小花圍裙的豆豆端著一個比她的腦袋還大了一圈的大粗瓷碗,小心翼翼地走了進來。
“讓一讓――哎呀,幸好聽平師傅的話墊了一塊布,否則手指頭該燙壞了…”她把大碗放到桌上,抖了抖墊著大碗的粗布。
霍驍看了一眼跟在豆豆后面的書墨:“怎的不幫姑娘端著?”
豆豆道:“不怪書墨哥,是我想親自端到你面前的,看看好不好看?”
原來大粗瓷碗里竟是一大碗刀削面,碗里白的白,紅的紅,綠的綠,黑的黑,黃的黃,簡直是五彩繽紛,一看就讓人食欲大開。
豆豆笑道:“這澆頭是金針木耳雞蛋鹵的,還撒了黃瓜絲、韭菜花、豆芽、青蒜末,還有這辣椒油可是我親手炸的…徹哥哥嘗嘗。”
霍驍是地道的北方人,當然喜歡吃面食。
再加上忙了一整日又累又餓,這一大碗色香味俱全的刀削面自然合心意得很。
他看了看碗里的面,中厚邊薄,棱鋒分明,有些像柳葉,有些像木耳的花邊,這么好的刀功,竟是小扁豆的手藝?
豆豆也不搶功,解釋道:“我可沒有這么好的本事,面是伙房里的平師傅做的,我不過是打了個下手。”
見霍驍似乎有些意興闌珊,她又忙道:“你可別小看了這一碗面,軍營里食材根本不齊全,為了弄這些配菜,我和書墨哥可費了不少功夫呢,你說對吧,書墨哥?”她扭頭看向書墨。
書墨有些哭笑不得,小王妃這是明擺著要把他拉下水!
但他哪里敢反抗,忙不迭地點了點頭,只盼著待會兒小爺別把氣撒在他身上…
豆豆狗腿地把筷子塞進霍驍手里:“快嘗一嘗呀。”
霍驍彎了彎唇,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可那又如何,只要小扁豆高興,自己被折騰一下也沒啥大不了的。
他夾了一筷子面放進嘴里。
“咳咳…扁豆,你這是謀殺親夫吶…”饒是他做足了心理準備,還是被濃濃的醋味兒嗆得直咳嗽。
刀削面是要放醋,可也沒聽說過放這么多的!
豆豆十分無辜:“難道你吃之前就沒有聞到酸味兒?”
霍驍總算是明白了,那些醋溜白菜、糖醋排骨、酸辣魚都是小扁豆使的障眼法。
有了那些菜散發出的濃濃醋味兒做掩護,他哪里還聞得出刀削面里放了多少醋?
可不就中招了么?
這顆扁豆實在太壞!
也不知道是打哪兒學得了這一身精致的淘氣!
他一把揪過罪魁禍首,作勢要打她的小屁屁。
豆豆一指書墨:“面里的醋是他放的,和我不相干!”
不等書墨喊冤,霍驍已經把她按在膝頭:“就算是書墨放的爺也只收拾你。”
主子們打情罵俏他們在一邊站著算什么?書墨和胖麥穗兒都是聰明人,腳底抹油趕緊溜了出去。
營帳里一陣鬼哭狼嚎。
被打了屁屁的豆豆依舊嘴硬:“如今正是暑熱天兒,人家是想著弄些醋給你解解暑,誰知道你竟這般沒良心。”
霍驍笑道:“原來是我辜負了媳婦兒的好意,的確是不應該。”
豆豆小嘴撅得老高。
“今日馬明瑞和你說什么了?”霍驍捏了捏可以掛油瓶的小嘴笑道。
到了這個份兒上還不明白這顆扁豆在鬧騰什么,他也枉在皇宮里混那么多年了。
小扁豆為他吃醋了!
在他為了她醋了不知多少次之后,終于也讓小扁豆嘗到了同樣的滋味。
霍驍一雙鳳眸里都是滿滿的得意,絲毫不加以掩飾。
豆豆暗暗好笑,果然男人都是一副德行,隨便聞見一點兒醋味就原形畢露。
她歪著頭看著霍驍:“誰讓你不安分了?被大西北的風沙吹成了一個黑炭頭,居然還能招惹爛桃花!”
黑、炭、頭!
霍驍一張臉全黑了,他引以為傲的古銅色皮膚,在小扁豆嘴里居然成了黑炭頭!
豆豆才不怕他,眼皮一翻嬌聲道:“黑炭頭怎么了?再黑我也稀罕,可就是不準別的什么大小姐喜歡!”
霍驍算是服了。
這顆扁豆連葵水和小娃娃之間有什么聯系都弄不明白,卻深諳馭夫之道。
打一巴掌給個甜棗,還偏讓人覺得她一點不可惡,反而嬌俏可愛得緊。
他這輩子算是掉進小扁豆的豆坑里了。
豆豆道:“不和你扯這些無聊的事兒,我上午已經答應馬明瑞了,過幾日就應邀到懷遠將軍府做客,到時候你陪我一起去。”
霍驍好笑道:“你不是說不準什么大小姐喜歡我,干嘛還把我往虎口里送,就不怕我被人家看少了幾塊肉?”
一聽“虎口”兩個字豆豆美眸笑得都瞇了起來。
那位馬大小姐也不知道怎么得罪霍小王爺了,好好兒的一個美人兒竟得了這樣的評價。
她捏了捏霍驍的耳垂道:“誰管她呢,我去馬府的目的是馬巖,畢竟你還要和他共事很長一段時間,不好太不給他面子。”
霍驍笑著哄道:“我家愛斗將軍的格局果然大得很,豈是那些內宅婦人可比。”
豆豆正想辯幾句,營帳外傳來了書墨有些焦急的聲音。
“小爺,大將軍令到。”(